光影在白純的眼前交織重疊。
人們通過研究光與影的秘密,從中挖掘出了“畫”這個概念。
他們開始利用這一途徑記錄事情,描述世界,甚至祭祀神靈。
早期的演出方式正如白純眼前形成的這幅支離破碎的畫面,透著股復古年代的懷舊味。
畫面中一位斑駁的人形身影出現,震蕩不停讓人看不出他的任何特征。
過了一會似乎是穩(wěn)定了下來,而白純終于能看清了。
那是一位瘦小的男孩。
他正在一張稿紙上寫寫畫畫,看不見他的表情。但從動作看,男孩現在應該十分的激動。
像是眼睛上蒙著的霧逐漸散去,畫面中的場景也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這是一間書房,男孩正是坐在書桌前。
男孩站了起來,興奮地小跑來到了書房的窗前。對著窗舉起了那張稿子,似乎是在透過光觀察它。
那張蒼白的紙上畫著些零零散散的人物,像是兒童天真的隨手簡筆畫。
但神奇的一幕出現了。
白純驚訝地看到,白紙上那抽象的人形居然自己動起來了,如同踉蹌的人偶邁著滑稽的步伐。
甚至紙上的內容還在不停的變化,仿佛一幅動態(tài)的屏幕放映著畫面。
男孩又跑回書桌拿出了另外一張紙,上面似乎只畫著一個高大的男人。但可以看出它的精細程度更高,可見男孩對它的描繪也更認真。
男孩有些忐忑地將它對準窗,一點點地把人物邊上多余的紙張撕碎。
他似乎是在把畫中的男人裁剪出來。
但接下來更詭異的事情出現了。
撕下來的紙人被窗外的光照著,在房間投出一片陰影。紙上的墨跡竟然開始緩慢地移動,順著影子來到了房間內。
房間內出現了一個奇怪晃悠著的人影,它的身形微微顫顫,看上去十分的不穩(wěn)定。
但男孩對此并不害怕,反而高興地跳了起來,沖向它。
而在就要靠近時,男孩卻停了下來。他小心翼翼地慢慢走近,似乎是在害怕自己的動作幅度太大,傷到人影。
最終,男孩輕輕地抱住了人影,像是孤單的孩童尋求著父母的安慰。
人影似乎還沒有理解能力。它只是遲鈍地站立在那,雙手撘垂著,并未回應男孩的熱情。
可他也毫不在意。
此時白純突然瞥見,凌亂的書桌上似乎有些什么。
他走過去,發(fā)現一張金色邊框的卡牌正安靜的放在桌上,發(fā)出了微弱的光芒,仿佛被激活了一般。
卡牌的最上方有著一個隱約可見的羅馬數字‘I’,而暗鐵色的牌身上用彩色的紋路刻畫著一位人物。那男人身著紅袍白衣,右手高舉權杖,左手食指指地。
頭頂上紅黑的線條扭轉成一個符號。
那是回環(huán)往復,重疊不斷的“無限”之環(huán)。
在整張牌的最底下還有著一串白純看不懂的花紋。
白純瞳孔微縮,他立即認出了這個形象,正是萬象劇場的門上刻寫著的浮雕。
他凝視著那串神秘的花紋。那繁復的紋路交織錯雜但卻不是隨意排列,如同某種藝術的花紋,甚至似乎更像是某種文字。
不知不覺間,他感覺自己的意識被那些奧秘的花紋深深吸引了。
似乎有禁忌的囈語在他耳邊響起,白純很想靠近它,很想占有它。
正在白純伸出手,打算探向那張神秘的卡牌時,突然出現的白袍下面也同樣伸出了一只手,緊緊地抓住了白純的手腕。
這一下打斷了白純的動作,讓他回過神來。他順著手看過去,發(fā)現對方正是之前消失的此者。
仍然是那副打扮,一身潔白的長袍,隱藏在兜帽下的臉戴著沒有任何裝飾的白色面具。
而白純眼細的發(fā)現,此者伸出的手上傷痕累累,布滿了血痂,正在緩緩愈合。
“你的手怎么了”
白純有些詫異地詢問道。
而此者聽聞,毫不在意地回復。
“只是一些輕微的干擾罷了。”
然后他一轉語氣,嚴肅無比地。
“以后別再做這么危險的動作了,直視【秘儀文字】,并且還打算近距離接觸【瀆神之牌】”
“那樣會付出很多代價的?!?p> 他轉頭看向前方不知不覺已經停止動作,如同靜止的默劇一般的擁抱著的“兩人”,用一種奇怪的語氣說道。
白純有些不明所以
“【瀆神之牌】和【秘儀文字】,那是什么?”
但這次此者沒有立刻回復,而是丟下一句“后面會告訴你的”后,徑直走向了遠處的那兩人。
雖然聽到了此者的勸誡,但他還是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那張仍然在微微發(fā)光的【瀆神之牌】。
那莫名的吸引和渴求感,實在是過于深刻。
他搖了搖頭,放棄了那些無意義的思緒,也追了上去。
在兩人沒有看到的桌上,【瀆神之牌】下方的【秘儀文字】開始如同燃燒著的藤蔓,緩緩地消失,露出其下原本的文字。
【The Magician魔術師】
.......
.......
白純有點摸不著頭腦,此者盯著這兩個人已經很久了,整個過程一言不發(fā),好像是在懷念什么,又好像是在感嘆什么。
好幾次他都想開口詢問此者,但他最終還是選擇了等待。
因為他竟然隱約從此者的身上感覺到了一種情緒。
那是名為“悔恨”的痛楚。
這些非人的怪物,也會“遺恨”嗎。
白純默默沉思著。
終于,不知道過了多久,此者終于開口了
“抱歉了我的朋友,讓你等待了這么久。在進入‘原人格’的記憶后,我們這些【化身】或多或少會受到些干擾”
白純皺了皺眉說道。
“什么意思?”
他感覺今天自己已經說了太多次這句話,雖然最終都沒有被解答,并且后面可能還要繼續(xù)這樣。
此者指了指眼前的男孩,
“這位孩子就是這段記憶的主人,同時也是我曾經的主人,他在【瀆神之牌·魔術師】最終的【補完儀式】上選擇了用這段記憶作為他【原型階段】的錨點,以此來穩(wěn)固自我認知”
白純沒有接話,當然他也不知道怎么接。
他無聲地給了個眼神示意此者繼續(xù)說下去。
此者非常人性化的嘆了口氣,提出了一個問題
“白純,你對‘神’這個概念的看法和認知是什么?”
而白純還來不及思索和回答,此者又繼續(xù)開口道。
“【瀆神之牌】正如其名,它們的存在便是對這個世界,不對,應該是這座【災厄演變系統(tǒng)】之外,真正的世界的一種褻瀆。”
“我們都不知道它們是什么時間出現的,又是誰創(chuàng)造了它們。”
“但有種約定的說法,它們在【黑暗紀元】這一時期前就存在了”
這時的【此者】突然開始以一種學者的語氣,講述著那隱秘的知識。
雖然這些知識,隱秘得有點超過白純的認知了,于是他選擇很誠實地提問
“【黑暗紀元】又是什么?”
聽到這個問題,此者轉身過來看著白純,而白純甚至能感覺到面具下那道銳利的目光了。
白純聽見此者用著無比平淡的語氣,說出了他之前絕對沒有意想到的一句話
“你所認知的世界,毀滅之后的一百年”
.......
......
沉默,還是沉默。
冷汗從白純的額頭滑落。
在他接觸到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前,如果有人用這么認真的語氣告訴自己,“世界已經毀滅了”,他一定會肆無忌憚的嘲笑對方有嚴重的臆想癥,并建議他去看醫(yī)生。
但可惜,白純不覺得此者現在是在臆想。
在已經見識過了【基石者】、【仿生體】、【化身之眼】這些奇怪的東西后,甚至自己還體驗過那種超乎常理的非凡后,他不得不暫時相信,
此者也許是說的真的。
但盡管這樣,他還是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你為什么要指出是‘我所認知的世界’,這是什么意思?”
此者解釋道,
“這座【災厄演變系統(tǒng)】的創(chuàng)立之初,就是用來推演當初毀滅降臨的原因的?!?p> “因此在它的內部,所設計的城市、事件、甚至是自然演變規(guī)則都是仿照當初記錄中的【原初世界】來還原的”
“你對這個世界的原本認知,是更貼合毀滅前的那個世界的,也就是【原初世界】”
“同時類似這樣的存在還有九個,你所在的正是第十號?!?p> 此者更進一步的說明道。
白純打斷了他,神情有些異樣,
“但是按照彼者的說法,這座【十號災厄演變系統(tǒng)】背后的控制者是一個叫做【永恒虛光教團】的宗教組織,他們不斷的豢養(yǎng)和制造【基石者】,以此來收割其中誕生的靈魂,然后為自己所用”
此者搖了搖頭,耐心地向白純解釋
“【永恒虛光教團】確實是嘗試入侵過這里,但最終他們失敗了。而真正占有了這里的人”
他微微頓了頓繼續(xù)說,
“正是彼者他自己”
一股寒意涌上了白純心頭,他皺著眉追問
“是彼者?但按照他之前展示的內容,明明都是【永恒虛光教團】操控的,這是怎么回事?”
“那確實是【永恒虛光教團】的技術,但真正使用他們的人是【彼者】”
“在不知道的時候,他就已經被未知來源污染了,并且和【永恒虛光教團】達成了一致”
“他破壞了主人的【補完儀式】,然后……”,
此者猶豫著,欲言又止。
“主人的肉體因此死亡,并且【自我】的人格意識也分裂成了幾塊碎片”
此者抬起了手,摸著自己臉上戴著的面具,繼續(xù)訴說著這背后的真相。
“原本的【此者】和【彼者】只是主人通過【化身魔術】創(chuàng)造的,兩個協助他的分身而已,我們負責保護他的【超我】、【本我】兩個人格?!?p> “但彼者占有了不屬于他的【本我】人格意識,妄圖自己來補完【瀆神之牌】”
“而殘余的【超我】人格意識,則進入了我的體內,讓我得以進一步完整和活化。”
他一邊說著一邊摘下了臉上的面具,
“【超我】人格讓我能繼續(xù)存在,并和他抗衡,沒有被消除。同時也讓我擁有了一部分【萬象劇場】的權限”
面具之下的臉讓白純覺得無比的熟悉。
那是他看了十幾年,日日夜夜、無數次在鏡子中見過的,
他自己的臉!
白純的思緒瞬間凝固,以至于他都沒能聽清楚此者接下來的話,
“而你,就是那破碎的【自我】人格碎片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