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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的告白

神經衰弱

雪的告白 秋末的詩 2367 2022-08-24 10:41:22

  其實,提起王錢,陸辰安之所以這樣生氣與不屑,還是有一段故事的。

  本來,陸辰安剛來的時候與王錢一開始很合得來,畢竟剛來到宿舍的時候,就王錢一個人在那兒收拾床鋪并且打掃宿舍衛(wèi)生。陸辰安對這個陜北來的小伙子,第一印象很好。而那時候,老潘還沒有來報道。所以,王錢可以說是他在這個學校遇見的一個比較親切的人。

  但到底是命里八字就不合,早在軍訓期間兩個人就開始有了矛盾。首先,經歷了四次高考的陸辰安已經在精神上很脆弱了,他入睡相對來說比較困難,必須沒有聲音和燈光才好。即便是這樣,自己也需要十多分鐘才能漸漸進入夢鄉(xiāng)。

  這里的熄燈時間是11點,陸辰安每次十點半洗漱好,為了保證入睡,所以他不會去看手機,而是看一些簡單文藝的書籍,來幫助睡眠。

  可是,他沒曾想到,這個看第一眼讓他看上去親切憨厚的陜北小伙子竟然是一個聲音粗獷的話癆,而且還神經大條。

  先是在陸辰安上床看書的時候,在宿舍里不停地吵鬧,一邊打游戲一邊爆粗口,聲音更是忽大忽小,擾得他無法集中精神去看書。

  一開始他以為這也是人之常情,權當作一個偶然。于是,也沒好意思開口宣肆這件事情。然而,熄燈之后,這位王錢同學是不說話了,卻又把手機外音打開了,而且還不時地傳過來一聲聲不修邊幅的大笑。最后,一直閉著眼睛躺在床上的陸辰安,看了看時間已經十二點了,實在受不了了。

  但他還是忍住滿腔的憤怒,禮貌道:“哎,王錢,不早了,快點兒睡覺吧。”

  “哦哦,好的,這就睡。沒想到你們睡這么早,可能是高考這個暑假把習慣養(yǎng)起來了,一點不睡已經成常態(tài)了。”

  可能是陸辰安表現(xiàn)的太斯文了,王錢絲毫沒有感覺到自己的行為有什么問題。不過,也還是放下手機,躺下了。

  然而,問題又來了。沒超過三分鐘,一陣沒有規(guī)律的呼嚕聲,粗魯?shù)馗Z進正在努力入睡的陸辰安耳朵里。接踵而至的是磨牙,嚼東西的聲音,十分野蠻.......

  這是陸辰安在大學里經歷的第三個夜晚,前兩天剛來可能還沒有完全被影響到。但是昨晚......無法言表。

  清晨,別人都已經在洗漱了,他還躺在床上,沉浸在夢中。

  “陸辰安,醒醒,再不起床就吃不上早飯了?!?p>  一向習慣了早起的他,居然被王錢喊起床。

  王錢明明站在一步遠的距離之外,但是陸辰安耳朵卻仿佛被炸彈炸了一樣,轟隆轟隆......

  “滾.......幾點了?”

  本來就有起床氣的陸辰安,一個“滾”字還沒有完全炸裂出口,很快又彈性地兌換成了“幾點了”。

  但是看到王錢,他的表情實在不能太好。尤其是看到他此刻的壞笑:“辰安,昨晚幾點睡的,還提醒我早睡,你看現(xiàn)在你還說不說我了?”

  “……”

  陸辰安簡直要瘋了,昨夜他在床上翻來覆去,中途還上了兩趟廁所,拿衛(wèi)生紙把自己的耳朵捂住也還是沒有睡著。最后,歪歪斜斜的月光灑進來,鋪了他一床,在凌晨四點的冥想中,和著王錢的頑韌的呼嚕聲漸漸睡去了。

  “去你大爺?shù)?,老子現(xiàn)在肺都快要炸了?!标懗桨踩套∑?,在心里面狠狠地嘀咕了一番。

  之后的事情就更不用說了,陸辰安簡直討厭透這個人了。

  接下來的晚上,陸辰安還沒有入睡,心里面已經攢滿了前一天晚上的陰影。依舊失眠,而且后面王錢同學也不是好欺負的,像是很無辜地來了一句“晚上你又不睡,憑什么不讓我看手機?”

  這簡直不可理喻,陸辰安的三觀都要被震碎了。

  索性也不顧前前后后了,直接向他坦白了。說實話,那一陣子還真的好了很多,然而很快更大的矛盾又來了。

  宿舍的田源和陸辰安臨床,他白天在校園做兼職,勤苦打工,晚上熬夜看書學習。臺燈整夜亮著,陸辰安似乎天生就對光線過敏,比如出門看到太陽一定要打噴嚏,從光線暗的地方到光線明亮的地方也是這樣。這在科學上講叫做“光線過敏綜合征”。夜里對著燈光睡覺,無論多么疲倦,那是絕對睡不下去的。更不用說他還時不時小聲地嘀咕著。

  真的要瘋掉了,他媽的全世界都要跟老子作對是不是?

  然而一宿舍八個人,風平浪靜,只有他一個人天翻地覆,誰也不知道他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前半個月,陸辰安每天蒙著頭塞著耳塞,甚至整夜都要把耳機聲音開到最大,被被子捂得喘不過氣來才睡得下去。

  但那絕對不是長久之計,畢竟才剛開學一個月而已,自己快要瀕臨崩潰的邊緣了。

  可是要如何開口講呢?

  一個打呼嚕怎么說,難道讓人家不打呼嚕?一個晚上看書的,勤工儉學的乖乖學生,難道要耽誤人家學業(yè)?

  于是,畢業(yè)時走的最早的一個便是陸辰安,沒有告別,沒有不舍。

  四年,他神經衰弱,內心敏感,壓抑和痛苦。心靈上滿是勒痕,無法痊愈。

  大學宿舍,對他來說,是一個足以讓自己緩慢窒息的地方。

  然而,整個宿舍里,陸辰安也自然而然地成為了大家眼中的“精神病”患者。

  “這不還有一個多月嗎,慌什么?等我打完這個賽季,拿到前三的名次,我們再一塊兒突擊?!?p>  老潘漫不經心道,再次低下頭專心致志他熟悉的游戲頁面,仿佛陸辰安的憂慮不值一提。

  所謂青春大抵就是生命中那一段最鮮艷的時光被四季反復曝曬,最后剩下一片干枯的殘影,反復確認,卻已模糊得不成樣子。

  而這正是清醒的代價。

  實習結束的那個下午,基本上大學生涯也宣布告罄。

  吉安下了四年來最大的一場雪,一腳下去可以灌到腳脖,整個城市的交通幾近癱瘓。

  傍晚的時候,為了給一直還斷斷續(xù)續(xù)聯(lián)系的瀟瀟寄明信片,陸辰安跑遍了吉安的大街小巷?!疤焯脮r光”本是個他再熟悉不過的地方了,但暮色和大雪的鋪砌,整條街都失去了往日的模樣。

  因為快要畢業(yè)了,以后自己可能不會再回來了。而瀟瀟在電話里已經說過好幾次了,她喜歡“天堂時光旅行書店”里關于當雄關于國境線上的風光,而這些風光都被一個叫“老潘”的攝影師制作成了明信片,放在店里銷售。

  “天堂時光”是一家極美的書店,就在巴熱街最深的一條巷子里,陸辰安畢業(yè)的時候在那家店的“旅人日記”里留言:“2010年,溫柔的晚風拂過吉安街角,拂過立秋寬闊的慕河,可惜你沒能陪我走一走。”

  于是,“天堂時光”也成了陸辰安心里的一個烙印。

  他不知道這句話以后會飄去哪里,或是待在原地被安靜地風化。年經日久,會有一個人看到它么?會有一個人宿命一般,千里迢迢找到自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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