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壞了,我成了土木堡戰(zhàn)神

38.萬歲斷案(下)

  衙門正堂,死者剛被抬上來,惡臭撲鼻。

  朱祁鎮(zhèn)咬著牙遠(yuǎn)遠(yuǎn)看了一眼,胃里已經(jīng)翻江倒海,那股生理性的干嘔仿佛要把他五臟六腑全都吐出來。

  堂上堂下,門口駐足觀看的百姓已經(jīng)跪倒一片,山呼海嘯著行禮。

  “仵作何在?”

  陳泰在人群里尋找一會,氣急敗壞的一腳踢在仵作的屁股上,悻悻道:“萬歲吩咐,還愣著做什么?”

  仵作畏首畏尾的從地上爬起來,頭也不敢抬,緊張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小的……”

  朱祁鎮(zhèn)屏息凝神,看向仵作,問道:“不要拘謹(jǐn),朕想讓你將死者胸腹剖開,取出肺,可能做得到?”

  仵作咽了一口唾沫,支支吾吾道:“這自是不難,只不過解剖尸體有些血腥,小的斗膽請陛下……”

  “既如此,那便開始吧?!敝炱铈?zhèn)打斷仵作的話,又看向堂下六神無主的王蓉娘,問道:“王蓉娘,朕有話問你?!?p>  王蓉娘用額頭抵住地板青磚,抽噎著回道:“民女不敢隱瞞?!?p>  朱祁鎮(zhèn)溫聲道:“好,令尊是做什么營生的?”

  “回陛下,家父是制墨燒硯的工匠,手藝是祖輩傳下來的,城南父老皆可作證?!?p>  這條信息,與錦衣衛(wèi)搜尋來的情報幾乎沒有出入。

  “朕再問你,令尊從事這一行多久了?”

  “自民女記事時便如此?!蓖跞啬锘叵肓艘幌?,補(bǔ)充道:“不下十五年。”

  “好,朕問完了?!闭f罷,又轉(zhuǎn)身看著跪在地上的方管事,咳嗽一聲,問道:“方管事,朕有話問你。”

  方管事磕頭如搗蒜,好一會才應(yīng)聲道:“小的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p>  朱祁鎮(zhèn)沒急著問,反倒是關(guān)心道:“方管事很緊張?”

  “小的今日得見陛下,實(shí)在是三生有幸?!?p>  “既如此,朕問你,貴府的賬房先生之前都在何處高就,你可知曉?”

  “這……”方管事雙手下意識扣在磚縫中,用力,冷靜的回道:“小的曾聽下人們提及,賬房先生之前靠代寫書信謀生。至于傳言是否真實(shí),小的無從得知,陛下明鑒?!?p>  正巧那邊仵作已經(jīng)離開了死者胸腔取出一團(tuán)讓人頭皮發(fā)麻的腐肉,朱祁鎮(zhèn)停止了對兩人的詢問。

  朱祁鎮(zhèn)寒聲道:“王蓉娘,方管事,現(xiàn)在如實(shí)招來,還有回頭的機(jī)會,否則等朕查清了緣由,還要再加一條欺君之罪,你二人可知曉?”

  王蓉娘叩首道:“民女請陛下做主。”

  方管事后知后覺的點(diǎn)頭附和。

  “小的幸不辱命?!必踝骱俸傩χ跗鹉菆F(tuán)腐肉,請示道:“接下來如何,請陛下吩咐。”

  “止步?!敝炱铈?zhèn)捂住鼻子,胃里又開始翻江倒海,押下干嘔才吩咐道:“將死者肺部剖開,取干凈的棉布擦拭?!?p>  他此時的表情很痛苦,喉嚨滿是異物感,雙眼都憋的布滿血絲。

  扭頭看向陳泰,交代道:“吉亨在此監(jiān)督,朕先失陪?!?p>  說罷,從后堂躥出去,剛出了門口便扶著門垛狂吐。

  身后,陳尚儀等追了出來,驚惶失色:“御醫(yī),快傳御醫(yī)?!?p>  “不必。”朱祁鎮(zhèn)拄著膝蓋站起來,有氣無力的擺擺手,喘勻了氣才閉眼道:“拿水來,我漱漱口就好?!?p>  漱好了口,調(diào)整好狀態(tài),朱祁鎮(zhèn)又硬著頭皮往回走。

  他卻不知,他不在的這會功夫,衙門里已經(jīng)差點(diǎn)吵開鍋了。

  陳泰按照朱祁鎮(zhèn)的吩咐,監(jiān)督仵作剖開了死者的肺部,又取來干凈的棉布擦拭。

  他強(qiáng)忍著惡心,迫不及待的追問:“如何?可有異樣?”

  仵作先是搖搖頭,又點(diǎn)點(diǎn)頭,舉起手里滿是血污的棉布。

  “臬臺老爺請看。”

  其實(shí)不用他說,堂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仵作手里的棉布吸引了。

  因?yàn)槌诵瘸舻募t色血污,棉布上還沾了一層似油煙一樣的黑泥。

  陳泰百思不得其解。

  按察司的屬官們也一頭霧水。

  門外駐足觀看的百姓開始竊竊私語,聲音越來越大。

  “萬歲果然圣明,此案已經(jīng)水落石出了,死者應(yīng)該是武清伯府上的賬房先生?!?p>  有人疑惑道:“仁兄何出此言?”

  此君一抹鼻子,得意洋洋道:“武清伯府上的賬房先生,卷款潛逃,不忠不義,此等奸詐小人的心肝必定都是黑的,現(xiàn)在死者心肝也是黑的,豈不對上了?陛下圣明啊,臬臺老爺卻是看走了眼。”

  “有道理,在下受教了,敢問仁兄尊姓大名?”

  “區(qū)區(qū)賤名,不足掛齒……”

  陳泰顯然也聽見了門外百姓的議論聲,他總覺得事情不會這么簡單。

  他不是初涉官場的黃口小兒,而是刑名宿將,浸淫此道多年,單憑方管事的表情,他就能判斷出對方在撒謊。

  至于壞人心肝都是黑的,純屬無稽之談,萬歲所說的證據(jù),若只是如此,跟他的直覺臆斷又有什么區(qū)別?

  圣駕歸來,陳泰馬上奏稟仵作的發(fā)現(xiàn)。

  朱祁鎮(zhèn)問:“吉亨可使人辨別過,棉布上的黑泥到底是何物?”

  “臣疏忽,還不曾?!闭f罷,陳泰親自接過棉布,用手沾了一下,仔細(xì)觀察,又放在鼻子下嗅了嗅。

  然后,雙眼放光,激動道:“陛下,是墨?!?p>  “墨?”

  眾人嘩然,又開始七嘴八舌。

  “真相大白了,死者竟真是武清伯府上賬房先生?!?p>  “何出此言?”

  “方管事曾言,武清伯府上賬房先生之前靠替人代寫書信謀生,這可是名副其實(shí)的讀書人,有大學(xué)問的,讀書人肚子里有點(diǎn)墨水,自然合情合理?!?p>  方管事歡呼雀躍,脫力之下癱倒在地上,發(fā)出傻笑。

  王蓉娘臉色凄慘,搖頭自言自語道:“不可能,這不是真的?!?p>  “陛下?死者竟真是武清伯府上賬房先生?”陳泰這會也動搖了。

  “吉亨以為呢?”

  “臣愚鈍,還請陛下解惑?!?p>  “好說,不過在這之前,朕還有一件事要做?!敝炱铈?zhèn)給吳克忠使了個眼色,指著方管事喝道:“答蘭,將這狗膽包天的賊子拿了。”

  “???”

  “陛下,小的不服?!?p>  陳泰張著嘴,恍然大悟,心悅誠服的拜倒,高呼道:“陛下圣明?!?p>  朱祁鎮(zhèn)戲謔道:“吉亨想通了?”

  陳泰恩了一聲,尷尬的低下頭。

  “既如此,朕便不喧賓奪主了。”朱祁鎮(zhèn)拍著陳泰的肩膀,感慨道:“卿為按察使,掌一省之刑獄按劾,責(zé)任重大,切記,切記?!?p>  “陛下教誨,臣不敢忘?!标愄┰俅伍L揖到底。

  圣駕消失在視線里,衙門內(nèi)外的官員百姓才壯著膽子提問:”臬臺老爺,我等愚鈍,萬歲是如何確定死者是王蓉娘之父,而非武清伯府上賬房先生?”

  陳泰朝著圣駕消失的方向拱手,與有榮焉,傲嬌道:“萬歲的智慧又豈是你等凡夫俗子能窺之萬一的,本官問你,王克用是做什么的?”

  “制墨燒硯的匠人。”

  “本官再問你,死者肺部發(fā)現(xiàn)了什么?”

  “墨?”

  “如此還不夠清晰嗎?”陳泰笑道:“本官對制墨的過程略知一二,有一步曰煉煙,將松炭燒成松煙,刮取其精華,便是墨的原料,制墨過程中,工匠會吸入松煙,長年累月,其肺部自然積沉了墨?!?p>  “原來如此,當(dāng)真是精彩?!?p>  氣氛出奇的安靜,官員百姓面面相覷,不知是誰轉(zhuǎn)身面向圣駕消失的方向,跪倒叩拜,高呼了一聲:“吾皇圣明。”

  然后越來越多的人跪倒,“吾皇圣明”四個字連綿不絕,直沖云霄。

  碼頭,陳尚儀扭頭,笑顏如花,柔聲道:“萬歲,您聽見了嗎?”

  朱祁鎮(zhèn)卻沒她以為的那么高興,語重心長的呢喃道:“朕不希望百姓高呼吾皇圣明,因?yàn)檫@種案子,不應(yīng)該由朕來斷,甚至不應(yīng)該是陳吉亨經(jīng)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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