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大房的三公子蘇遠在狩獵中被猛獸襲擊受到重傷這一消息在皇城中不脛而走,很快便成為了街頭巷尾的百姓們爭相討論的話題。
“小姐,外面的人議論紛紛,都在猜測三少爺?shù)那闆r,奴婢從外面回來的時候還看見府門口停著好些輛馬車,說是來問候三少爺?shù)??!?p> 說話的是蘇婉的另一個心腹丫鬟秋月,和春華一樣打小就跟在蘇婉身邊,相比于春華的活潑跳脫,秋月行事更加穩(wěn)妥,為人也十分謹(jǐn)慎,一般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蘇婉都會交給她去做,今日一早秋月就按照蘇婉的吩咐去城外金光寺拜見老夫人,給老夫人送一些東西,過了晌午才從山上下來,匆匆趕回府里。
蘇婉站在窗前看著外面滿園盛放的薔薇皺了皺眉頭,“那些人的消息倒是靈通,二嬸讓他們進來了?”
秋月點點頭,將看到的據(jù)實相告,“是,小姐。奴婢從府門往瀟湘水苑走過來的時候,正看見周管家從大廳走過去,將門口的一眾人都迎了進來,至于二夫人正在大廳等著?!鼻镌峦蝗粔旱土寺曇?,微微低頭,“臉上還帶著笑意?!?p> 遠弟受傷,倒是成為她借機收取錢財?shù)臋C會了?“荒唐!”蘇婉鮮少這樣的疾言厲色,秋月渾身一怔,連忙后退一步站好。
整個蘇家的人都知道,老夫人長年吃齋念佛,大房只有大小姐和三少爺在,三夫人又是個柔弱的,這管理財政開銷的任務(wù)自然而然地就落到了二房手中,二夫人處事公正,蘇家上上下下料理得是井井有條,哪怕在坊間她這個好兒媳,好妻房的名號也是出了名的。
蘇婉先前自然也是這么認為的,那個時候自己的爹娘和大哥都不在身邊,她一個小姑娘還帶著小她一歲的蘇遠留在蘇家,若不是有二嬸時時刻刻幫忙照顧著,她怕是也成長不到如今這般。對于杜文倩,蘇婉心中是曾經(jīng)有過感激的。
可是后來,當(dāng)蘇婉親眼目睹她出現(xiàn)在庫房里,手中拿著兩個賬本,身后的丫鬟婆子身上各裝著許多珍寶的時候,她對杜文倩就沒了感謝。再后來府中傳出來有下人偷拿府中東西出去變賣的消息,杜文倩不禁自認錯誤還要將管家之權(quán)主動讓出,贏得了家中所有人的好感。就連她的祖母也被蒙蔽了,說什么不關(guān)她的事,都是下人貪財。
畢竟還要在一個屋檐下住著,蘇婉并不想把事情鬧大,便只將這件事情放在了心里,可是沒想到在她奉命去點清庫房物品的時候,竟然發(fā)現(xiàn)少的那些東西大多數(shù)都是她娘親的陪嫁!這個發(fā)現(xiàn)讓她將自己對杜文倩最后的一點盡數(shù)磨滅,從那時起就在心中給她這個二嬸和貪財劃上了對等。
平常在府中斂財就算了,蘇婉相信她做事情總會有分寸的,不至于丟了蘇家的臉面,萬萬沒有想到她居然會借著遠弟受傷這件事情做出這般荒唐事!
“小姐,我們該怎么辦?”秋月知道自家小姐一向是有主意的,尤其是關(guān)于三少爺?shù)氖虑?,更是格外重視,二夫人這樣處事連她這個丫鬟都看不過去了。
“怎么辦?還能怎么辦?由著他們?nèi)グ??!碧K婉斜靠在美人榻上,手中把玩著一柄玉如意,杜文倩是二房夫人,蘇婉是大房嫡女,無論從哪一方面論,蘇婉都沒有身份去干涉杜文倩行事?!耙粫喝ヒ惶诵N房做些糕點給二嬸三嬸送過去,二房的另外兩位也別忘了,因為遠弟的事兒大家都勞心勞力的,我作為大房的人該做些什么的?!?p> 蘇婉吩咐了一通,秋月立刻了解了蘇婉的意思,連忙點頭稱是退了下去。
房間內(nèi)只剩下蘇婉一人,她嘆了口氣看向窗外,“太陽又要落山了,一天又要過去了,不知道爹娘和大哥在軍營中過得怎么樣,有沒有吃飽穿暖,是不是還會為了一點帶兵的分歧而爭吵起來?!毕氲竭@個場面,蘇婉嘴角就止不住地上揚起來。
蘇家乃是武將出身,她的祖父是開國功臣,被封為鎮(zhèn)國大將軍,祖父膝下三子,長子蘇護子承父業(yè),被封為定遠將軍,又娶了將門之女葉云,長年駐守在邊疆。次子蘇揚和三子蘇擴全都走上了文臣一路,在朝中倒也頗受器重,蘇家一時之間風(fēng)頭無兩。
“大小姐,該用晚膳了。二夫人已經(jīng)在過去了?!遍T外一個下人過來傳話,說是讓蘇婉去前廳用餐,“你去回了二嬸不必等我了,我擔(dān)心遠弟去他那里看看。”蘇婉可不想現(xiàn)在去前院,那些人說不定根本沒有離開,她若是過去,怕是會和那些人碰個正著,難道要和他們同桌吃飯?蘇婉想想就覺得惡心。
再者蘇遠情況不明,蘇婉又怎能吃得下去呢?她是蘇遠的親姐姐,和那些裝模作樣擔(dān)憂的人自然不同。
下人立刻回去稟報,果然如同蘇婉所料,那些人根本沒走,說是來看望蘇遠,一個個的眼睛恨不得掛在杜文倩身上,和她搞好關(guān)系,就相當(dāng)于和整個蘇家搭上了線。
頭先吩咐小廚房準(zhǔn)備的糕點已經(jīng)做好了,秋月先是給蘇婉送了幾碟過來,又按照她的吩咐送往二房三房的夫人小姐處。
至于蘇婉她則是帶著下人又一次回到了蘇遠的房間,除非她親眼看見,親耳聽見太醫(yī)說遠弟無事,否則她是不會放心的。
“李太醫(yī),我遠弟情況如何了?”蘇婉雖然焦急,但是聲音還是輕柔,她要維持好大房的面子,更害怕驚擾到太醫(yī)。
“回大小姐,下官剛才已經(jīng)為三少爺?shù)膫谏狭怂帲参沽诵幗o他。眼下三少爺情況還算穩(wěn)定,不過傷口實在是太深了,十分容易引起其他的病癥,這幾日要時刻注意三少爺?shù)那闆r,下官已經(jīng)和張?zhí)t(yī)他們溝通過了,若是出現(xiàn)什么突發(fā)情況,他們會保證三少爺?shù)陌踩摹!?p> “聽這話的意思,李太醫(yī)是要直接回宮去了?”
李叢沒有想到,蘇婉開口的第一句話問的會是這個,眼下的情況他也十分為難,按理說他應(yīng)該留在這里,一直到蘇遠完全好轉(zhuǎn),可是宮內(nèi)也傳來消息,說是萍貴妃身體抱恙,要他立刻回宮。
見李叢神色為難,蘇婉倒是突然笑了,“李太醫(yī)不必如此,您是宮中最德高望重的太醫(yī),能夠來此治療遠弟已經(jīng)是圣上恩德了,蘇婉對您只有感謝,不敢有其他心思,剛才那般只是想著還沒有感謝您呢,您卻要回去了?!?p> 蘇婉說話得體,整個人也是落落大方,這般客套的話自她嘴里說出來,哪怕是李叢這個年近花甲的人來說也是十分受用的。
“既然李太醫(yī)還有要事,蘇婉也不敢再耽擱您的時間了,等到遠弟身子好起來,蘇婉必會登門致謝。”
“大小姐客氣了?!甭犚娞K婉這樣說,李叢也松了一口氣,他只是個太醫(yī),無論是萍貴妃還是蘇家他哪個都不想得罪。
蘇婉親自將李太醫(yī)送出府去,臨走前又是一陣感謝。
馬車內(nèi),李叢的大徒弟坐在他的左手邊替他整理著藥箱,“師傅,萍貴妃那邊又派人來催了,命您速速進宮?!?p> 少年名喚陸謹(jǐn),十九歲,相貌清秀,氣質(zhì)文雅,帶著一股書卷氣,對李叢極為敬重。
“師傅您怎么了?怎么臉色不太好?!?p> 李叢嘆了口氣想起方才蘇府門口的情況,他從箱子里拿出一沓藥單遞給陸謹(jǐn),“這些你找時間送到蘇家去,記著要親手交給蘇家大小姐。”
“蘇家大小姐?”陸謹(jǐn)又重復(fù)了一遍,師傅怎么和蘇家大小姐關(guān)系突然變好了?
李叢應(yīng)了一聲,沒有再多說什么,兩人安安靜靜地往皇宮里趕。沒想到蘇家各房看起來同心同德,私底下竟然是這般,大房出事,除了蘇婉一人忙前忙后為蘇遠著想,其余的竟是沒有半分憂慮,二房居然還在今日大肆宴客!
今日尚且這般,若是平日里又會如何,李叢簡直不敢細想。他擔(dān)心蘇家三少爺?shù)那闆r,又怕一時之間無法脫身,這才讓陸謹(jǐn)去送藥單,有張?zhí)t(yī)再加上陸謹(jǐn),蘇家三少爺應(yīng)該會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