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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客

第二章:王道

刀客 張郎才盡 3282 2025-03-19 17:32:05

  整個府內(nèi)安靜的可怕!

  剛剛打春后的風還帶著一絲料峭,忽悠悠的吹過大堂內(nèi),卻兀得讓這些上了年紀的大臣們額頭生汗。

  此時已近晌午,可是新王卻突然召集他們商議要事。換作平時確實沒什么,但是卻偏偏召集了他們幾個——前大令尹身邊的舊臣!

  許燮戎目色平靜的立于堂前,一身素步倌衣穿在這位曾經(jīng)氣勢無雙的威猛大將軍身上顯得有些滑稽。這位許老爺子的愛子、戎馬一生的武士、許家最后的榮耀此刻成了在場所有人唯一的倚靠——畢竟冤有頭債有主。

  許燮戎看起來已經(jīng)老了,可是他才四十出頭。說他年輕,可是一雙跋扈眉目間卻盡顯疲態(tài)。

  要說起來這許家也是可憐,為國流血奮戰(zhàn)一生,如今卻落得個慘淡結局??烧l又不可憐呢?眾人皆是心中一嘆,繼續(xù)俯首靜默,等待著上座的到來。他們已經(jīng)等了將近半個時辰。

  “噗通!”

  突然一道聲音撕破寂靜,緊接著就是一聲哀叫——有人摔倒了。畢竟在這里的都是和許方一曾共事的老臣,甚至還有從老楚王開始就輔佐的耄耋老人,大晌午站這么久確實有些為難老人家了。

  不過許燮戎并未有所動作,依舊立于堂前僵硬仿佛尸體,眾人也是。依舊俯首靜默,無一人有所動作。

  倒地那人掙扎著想要起來,正愁無法借力起身時,一只大手卻將他托了起來。老人氣血翻涌間眼前有些發(fā)黑,卻著著實實看見一張俊秀的臉龐——細長的眉目間滿是冷峭,挺拔的鼻峰微微有些彎曲,薄而細長的嘴唇微微開口:“老先生恕罪,孤來晚了?!?p>  還不等他言語,那件勾勒著暗紅色龍紋的玄色衣袍已然出現(xiàn)在堂前上座,在背后的虎座飛鳥紅漆木雕相襯之下,好似上神降世!

  眼前便是楚國新王!繼任僅僅三年,就讓整個楚國變革新生,開啟了盛世華章的楚王——莊吾!

  “拜見王上——”

  眾人齊聲。

  “諸位莫怪,孤此次召集是有要事相商。”莊吾擺了擺手,繼續(xù)說道,“近些天來有不少他國細作潛入王都內(nèi),據(jù)【鷹衛(wèi)】探查,得到了一條非常重要的情報!”

  午后的風很是清爽,帶著莊吾的話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邊——“秦相出現(xiàn)在了楚國境內(nèi)!”

  嘶——

  眾人長吸一口冷氣,就連許燮戎也難得震驚不已。當今天下紊亂,自周室崩壞后諸侯國接連并起,在各國大興改制之下秦國已然有傲視天下之勢,而在這種緊要關頭下,秦相怎么會突然來訪?而且還是秘密來楚地,哪怕說一句偷渡也不為過。要是需要查探情報派出細作打探便是,究竟何事惹得他親自到來?

  眾人一時思緒翻涌。

  “啟稟王上,不知消息可否屬實?”

  是先前倒地那老臣開口。那老人原本是楚國大莫敖(官職),主管祭祀以及部分軍事,和司馬,司寇以及令尹共同構成楚國中央,不過新王上任后改制,使得軍事權力逐步集中,所以他現(xiàn)在也只是一個祭祀小倌兒而已。

  “自然屬實,不知宗老先生有何高見?”莊吾聞聲答道。

  “依微臣看來,秦相來楚地無非兩件事,一是為公,一是為私。為公者,無非兩國相交之事,王上亦可派遣使者回訪秦國,畢竟當下之勢并不適合有所爭端,貿(mào)然扣押趙劍書難免會引起禍患?!弊趲煁嬀徚艘豢跉?,繼續(xù)說道:“為私者……早些年秦國任用趙劍書為新相,先王就曾調(diào)查過,該人師出江湖名家大派,似是和那前周太傅齊諫忠有所瓜葛,而那齊太傅就葬于楚國蒼梧之地,臣懷疑,秦相是為此而來!”

  “臣附議!”開口的是一位干瘦老將,“老臣等輩輔佐先王之時,先王因忙于平息外患內(nèi)禍,便將此事擱置了下來,但確有證據(jù)證明二人師出一脈!”

  “哦?”

  看著眼下眾人一同應和,莊吾嘴角微挑,“父王雖然將此事淡忘擱置了下來……”那雙細長的眸子忽的鎖定在了許燮戎身上,“孤怎么記得,咱們的令尹大人沒忘啊?!?p>  莊吾清冷的聲音到現(xiàn)在還回蕩在堂內(nèi),午后的春風不停的往堂口里灌,場面一時又陷入了安靜。

  齊諫忠!這個名字意味著什么,當今天下估計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盡管周室崩塌已然三百余年。

  當年齊太傅遠出海外求得不死金丹的故事至今為人津津樂道,雖然周朝還是覆滅,但是為順帝續(xù)命一年那是切切實實存在的,就算長生丹是假的,但是為人續(xù)命的仙藥那也是不世的無價之寶!

  可現(xiàn)在楚王卻說,曾經(jīng)的大令尹許方也在追尋這不世之寶!王未見,臣怎敢?

  “回稟王上,微臣……確是不知此事!”

  宗師媼沉吟半晌,方才緩緩回道。

  “臣等,確實不知內(nèi)情!”

  一人一出,其余人等立馬叩首回應,齊刷刷的聲音回蕩在這室內(nèi),只剩許燮戎一人孤零零的站著。

  此刻半倚在座上的莊吾看著這一幕并未出聲,反而是一手扶著側臉,只靜靜地盯著許燮戎。

  如果空氣能夠殺死人,那么此時這死寂的空氣已經(jīng)能讓在場所有人窒息而亡。尤其是這些個年邁的老臣。終于,一位方才就在不停顫抖的老者“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枯褐色的老褶上掛著的汗水宛如斗珠般傾瀉而下,伴隨著的還有不斷嘔出的酸水。

  一時間整個大堂都被這腌臜氣息充斥著,不時,又有一位老臣跪倒在地,也顧不得什么禮儀,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空氣。有了第一個第二個,自然還有第三個第四個,大家似乎覺得就算被砍頭也比站在這里活受罪痛快,喘息聲很快如潮水般淹沒了整個大堂。

  看著依舊沒有言語的楚王,宗師媼嘆息一聲,說道:“王上,這些畢竟都是當年追隨先王的肱股之臣,況且年歲已大,身體累壞了尚可不說,實在是有失顏面吶!”

  把一群老家伙累死在朝堂上確實不算什么光彩事。

  場面再次陷入寂靜,甚至莊吾聞言連眼都未曾抬一下。

  唉——

  宗師媼心中又是無力嘆息一聲,轉而將視線放在了站在最前的那道身影,從開始就未曾有分毫挪動的身影。

  “許將軍……”

  “生死一事,”宗老的話音還未落,許燮戎便開口道,“非人力不可左右。”

  只見他轉身看了看眼下跪倒一地的老臣們,繼續(xù)說道:“縱使世間仁義禮制也無法左右?!?p>  說罷他便將視線又放在了眼前的楚王身上,“所以有求生之欲望也無可厚非,至于父親具體如何安排我也不知,但為國之心從未改變!”

  “許家,從來只忠楚國而非楚君!”

  立春過后按理來說空氣中該滿是暖意的,可宗師媼此刻只覺得一股刺骨的冷意在不斷的襲擊著他,以及在場的每一個人。

  國?與君?若君不在,豈不人人可稱國?

  許燮戎此言又豈不聞楚才晉用?

  等到一股清風真的吹過朝堂時,宗師媼連忙打了個冷顫,還不等他反應,卻聽到許燮戎繼續(xù)開口道,“況且,關于前朝太傅之事,家父是否遵從先王旨意行事也未從得知?!?p>  “但確信是和這群老家伙無關的?!?p>  說罷,只見許燮戎拱手作揖,向莊吾深深地叩下首來。

  確實,關于許方是否是秘密聽從楚王旨意暗地尋找長生丹的蹤跡還是為一己之私都無從考證,畢竟雙方當事人都已駕鶴西去。就像你被安排去黑幫做線人,結果多年以后你去世了但是你的兒子回來說要證明你是臥底多年的線人,可問題在于當年和你單線對接的人也去世了,這就都無從考證了。

  但問題在于許燮戎的后一句話,只忠國卻不忠君?這句話的嚴重程度不亞于你干成黑幫老大后還說一心正義要掃黑除惡一樣。

  宗師媼心中又是一嘆,許將軍何故于此啊……

  “都說許將軍一生武力天下少有人能抵過三分,如今想不到連心思也如此細膩,”莊吾看著眼下的許燮戎,倚坐許久的身子終于起身,“果真是舌上有龍泉,殺人不見血吶!為己私欲都能說成生死之大自由,甚至還能把臟水潑到先王頭上來!”

  “倒是把自家摘的干干凈凈,”莊吾已然走到了許燮戎眼前,“既然許將軍如此能說會道,那么秦國就靠你走一趟了?!?p>  “宗先生!”

  莊吾說完后轉身向宗師媼走去,“孤賜你一道調(diào)兵令,五天之內(nèi),我要見到趙劍書!”

  說罷,也不再理會眾人,提袍便向外走去。

  臨了,他忽的轉身,“既然諸位能輔佐我父王取得一番功業(yè),相信大家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咱們五日后見!”

  此時已日至西山,略顯昏黃的日色中夾雜著赤光,灑在這個年少的新王身上,光芒是那樣的耀眼。而室內(nèi)這些上個朝代的舊臣們看著外面的光彩,好像有一種勢不可擋的力量將他們隔絕在外,這是一種名為青春,名為年輕的力量!

  唉……宗師媼又是嘆氣。人老了總是喜歡嘆氣,所以家里的大人一直叫罵著不讓小孩總是嘆氣,因為這種低迷沉暮的行為不應該出現(xiàn)在年輕的軀體身上。

  “許將軍,珍重!”

  此次出使西秦,他的命運肯定是和趙劍書綁定在一起的,若是趙劍書不出事,許燮戎大概率也會相安無事,可若是趙劍書在楚國出了事,楚國不敢殺趙劍書,但秦國卻敢殺許燮戎??!甚至于……楚國還可以借此敲詐秦國一筆……

  諸侯國的買賣總是這樣的。

  說完,宗師媼也轉身走了出去,不過暮色照在他身上卻盡顯死氣。

張郎才盡

有民才有國,有國才有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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