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夫人來的時候,整個程府歡天喜地的程度簡直堪比過年!程夫人和程老爺站在程府大門口,目光灼灼的注視著掛了隴西李氏的馬車朝他們駛來,眼里的喜悅十分明顯。
馬車還沒停穩(wěn),一只細(xì)嫩白凈的手便掀開了車簾子,程蘆藜動作麻利的從馬車上跳了下來,連菖蒲都沒來得及扶住她。
“胡鬧!”
程父先是被程蘆藜頗有些魯莽的動作嚇了一跳,隨即斥責(zé)脫口而出。不過這斥責(zé)一出口,程父眼底就閃過一絲懊惱,似乎在后悔剛才對程蘆藜的訓(xùn)斥有些嚴(yán)厲,但跟往常不同的是,程蘆藜這回得了父親的斥責(zé),不僅沒有立刻低頭沉默著鬧別扭,反而笑著朝程父服軟:“是女兒莽撞了,父親別氣?!?p> “……咳…嗯?!?p> 程父被程蘆藜不按常理出牌的反應(yīng)驚了一驚,緊接著便看似隨意的點點頭輕輕“嗯”了一聲,整個人看起來好像有些不大自在。只有程母在旁邊看了全程,得出自家夫君剛才的反應(yīng)其實是因為不好意思。
這對父女可真是,程母臉上神情有些無奈,心里卻在暗笑,不知道今日這是刮了什么風(fēng),一向三句話就翻臉冷戰(zhàn)的父女倆竟然別別扭扭的和解了?沒翻臉沒冷戰(zhàn),連她這個慣常負(fù)責(zé)中間調(diào)解的人也不需要了?不管刮了什么稀奇古怪的風(fēng)讓女兒變得懂事又乖巧,程母只覺得現(xiàn)在這樣非常好。
“你這丫頭,只讓菖蒲去我院子里報了信,自己居然跟著馬車出城接你祖母去了,你是從哪里偷來的膽子?”程母嗔怪道,見李老夫人握住了站在馬車下等著接人的程蘆藜的手,又叮囑道:“小心著點,你可要扶穩(wěn)當(dāng)些?!?p> “哎呀麗娘,”李老夫人握著程蘆藜的手下了馬車,笑著朝程夫人假意不滿的抱怨:“我又不是七老八十走不動路,就算沒有嬌嬌在下邊兒扶著,我自個兒也能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膹鸟R車上下來,何必多操心?”
“是是是,是我多嘴啦!”程夫人上前扶住李老夫人的胳膊,和程蘆藜兩個人一人一邊的帶著李老夫人進(jìn)府?!霸醯耐蝗粊砭┝耍靠墒怯惺裁词乱??您也不提前寫信告訴我一聲,讓我和老爺早點帶著人去接您多好?!?p> “不過這么一會兒的路,哪里就值當(dāng)?shù)奶崆芭d師動眾的來接了?”李老夫人說著,晃了晃身邊扶著她的程蘆藜的手,寵溺的笑著說:“再說了,我這不有我的寶貝孫女兒接我么,她一個可是頂你們一群呢!”
李老夫人滿是偏寵的話逗得程夫人和程蘆藜都笑起來。一群人說說笑笑的進(jìn)了內(nèi)院,等跟著的丫鬟婆子們把箱籠衣物都收拾好規(guī)整好了,李老夫人便揮揮手示意她們下去,待屋子里只剩下李老夫人、程夫人程老爺和程蘆藜之后,李老夫人嘆了口氣,語氣帶了幾分認(rèn)真和掩飾不住的感慨:“麗娘啊,我之前竟不知,你我母女之間,居然會有生出誤會和嫌隙的一天。”
“母親這話是何意……?”
程夫人顯然被李老夫人的開門見山給驚到了,她將那話琢磨了好一會兒,然后看了看坐在主位上的李老夫人,又看了看同樣一頭霧水坐在下首的程老爺,終究沒能品出什么意思來。
“你是不是到現(xiàn)在還覺得我對你和如許成親頗有微詞?”李老夫人神情認(rèn)真,雖然看似在詢問,實則卻是在給李麗娘和程如許這對夫妻解釋。“麗娘,你當(dāng)初執(zhí)意嫁給如許的時候,我的確十分生氣,連帶著如許托人來咱們家下聘,我都沒什么好臉色,但平心而論,這么多年以來我說實話,如許用他的真心實意一點一點改變了我對他的看法,再加之你和如許兩個人還有了這般玉雪可愛的嬌嬌,我哪里還能對如許生出一星半點兒的不滿?這么些年以來,麗娘,你實在是誤會為娘的心了。”
竟是這樣么!李麗娘也就是程夫人此刻心神俱震,她心里一直以來都過不去的坎兒,正是疼愛自己的母親無法接受自己愛的人,正是自己一意孤行組建起來的小家庭得不到親娘的認(rèn)可。可今日,就在方才,母親居然親口跟她說,說一切不是她認(rèn)為的那樣,說早些年的不滿意早就如過眼云煙通通消散!居然如此?竟是如此?!程夫人注視著滿目真誠的李老夫人,聽著李老夫人飽含真意的話語,心里頭的那座久久不曾融化的冰山慢慢崩裂坍塌,忍不住鼻腔一酸,眼眶微紅。
“怪我怪我,”李老夫人見程夫人似乎馬上就要掉淚的樣子,忙站起身摟了摟她,像小時候她每每難過時都會做的那樣。“你呀,都多大的人了,還動不動掉金豆子,你夫君和女兒都還在這兒看著你呢,丟不丟人!”
“不丟人不丟人,”程老爺連忙出面幫著程夫人打掩護(hù),他雖然暫時還沒能搞明白今日這一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先本能的護(hù)著自家夫人:“母親還是多陪一陪麗娘,我?guī)蓩扇ピ鹤永镒蛔?p> “哎呀不用!”程夫人哭笑不得的擺手拒絕,眼眶里積攢起來的淚也被憋了回去?!拔葑永锖煤玫?,你帶著嬌嬌去院子里做什么,不用為著我的面子特意躲出去!”
“就是!”李老夫人也攔住自家姑爺:“既是一家人,哪有避開的道理,再者說,麗娘這不是把金豆子給憋回去了嘛!”
“哎呀母親!”
屋子里的氣氛被調(diào)和的越發(fā)的輕松輕快,見氛圍還不錯,程蘆藜悄悄小幅度的搖了搖李老夫人的胳膊,和李老夫人含笑的眼睛對上了視線??吹酵庾婺肝⒉豢刹榈某c了點頭,程蘆藜在心里小小的松了口氣,等著她拉來的外援把之前和她在馬車?yán)锾岬降氖虑檎f出來。
是的,程蘆藜并不是單純的去接李老夫人才興沖沖的跟著馬車去城外,而是想借這個機會,先程夫人一步的在李老夫人跟前把程夫人心里的憂慮說開。畢竟走了一個吃里扒外的徐嬤嬤,內(nèi)院需得有一個能挑重?fù)?dān)又忠心耿耿的“老人”在才行,得有人能幫著性格溫順的母親鎮(zhèn)住內(nèi)院,這是程蘆藜一直放心不下的事。
“哦對了,”李老夫人看準(zhǔn)了時機,狀似無意的開口:“這次我和你弟弟來京,還帶來了兩位你十分熟悉的人,你要不要見一見?”
“???”程夫人好奇:“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