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王宮,太子?xùn)|宮寢殿內(nèi)。
不知道是大悲傷身還是太子高陽湛點的安神香,亦或是強行給燕熙晚喂下的安神湯藥。第二天清晨,高陽湛下了早朝后,奔向燕熙晚臥處,卻發(fā)現(xiàn)燕熙晚仍在沉睡。
紅撲撲的小臉上掛滿了汗珠,豆大的汗珠時不時落下一兩顆。高陽湛喚來了侍女,取了帕子,輕輕的為燕熙晚擦拭臉上,額頭上的汗珠。
她在發(fā)抖。
燕熙晚似乎做了很可怕的噩夢,身體在微微顫抖,忽而緊緊抓住了高陽湛正在為她擦汗的手。“哥哥!”
高陽湛手忽而頓住,愣了一下,轉(zhuǎn)而又用另一只手輕輕握住燕熙晚的小手,輕聲安撫,“乖,我在。”思緒不經(jīng)飄回到6年前,那一年,燕熙晚8歲。
四月的盛京城還有些許微涼,高陽湛跟著自己的父皇去皇家獵場圍獵。15歲的高陽湛年輕氣盛,不過半晌就已然獵下了許多獵物。侍衛(wèi)和隨從們的馬上滿滿都是他的戰(zhàn)利品。
在獵下一頭鹿時,高陽湛驚奇發(fā)現(xiàn),那頭鹿分明中了箭,卻還是忍著疼痛逃竄,出于好奇和少年的好勝心,他趕緊策馬去追。高陽湛的汗血寶馬很快遍把幾個隨從甩在身后,正想補箭,卻發(fā)現(xiàn),那頭鹿從圍獵場的一處十分隱蔽的缺口逃了出去。高陽湛心里眼里都是這頭鹿,也顧不得其他,只想著把鹿獵到后,再原路返回,于是乎,他趕緊策馬追了上去。
圍獵場外的山林不比圍獵場內(nèi),里面的路常常跑馬,依然踏出了許多道路,而外面的山路崎嶇難走,更何況是騎馬。很快高陽湛發(fā)現(xiàn)小鹿體力不支,倒在了前方。等他騎馬走到,下馬一看,原來是一頭母鹿,肚子些許隆起,應(yīng)該是懷了小鹿。
高陽湛不由得發(fā)出感嘆,心生些許敬佩之情。正想折返時,此時他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在這深山老林中迷路了。試圖沿著原路返回,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更加不知自己身在何處。意識到天色快暗,高陽湛翻身上馬,盡量快步尋找歸路。不料,馬蹄猜中了山中獵人布下的陷阱,連人帶馬跌入一個大坑中??拥琢⒅鴰赘竟?,頂部削尖,是獵人為了捕殺獵物設(shè)下的陷阱!
汗血寶馬發(fā)出嘶鳴,血液不斷涌出,而高陽湛有了汗血寶馬的托護,幸免于難,左腿仍沒能逃過,被木刺插中,雖然不深,但鮮血直流。
忍著疼痛,高陽湛拔去了幾根木樁子,隨即扯下布條,簡單的將腿部包扎。試圖利用木棍爬上去,但腿上有傷,根本使不上勁。眼看著越來越靠近黃昏,高陽湛心急,加大力度嘗試往上爬,反而使傷口劇痛,血滲了出來。
燕熙晚發(fā)現(xiàn)坑里有個人的時候,高陽湛正在閉目蓄力。
“大哥哥!大哥哥!”
高陽湛抬頭,一張稚嫩的臉龐收入眼底。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扎著雙髻,上面墜著流蘇,隨著她說話一晃一晃的。
“小妹,你家大人可在附近?”高陽湛忙問道。
“不在,我偷偷跑出來,迷路了。你怎么掉下去了?你看上去很痛?!毖辔跬沓读松砩弦粋€荷包,丟了下去?!案绺?,這個荷包里有我家哥哥給我準備的金瘡藥,你快用些止血。我想辦法拉你上來。”
高陽湛握著荷包,打開一看,里面有一只精致的小葫蘆瓷瓶,粉嫩嫩的顏色,十分可愛?!岸嘀x!”正當(dāng)高陽湛思考著要不要信任這個陌生的小女孩時,頭上忽然丟下來一條繩子。
“哥哥,把繩子捆在身上,我拉你上來?!敝赡鄣男∧樤俅纬霈F(xiàn),帶著真摯的笑容那是孩童獨有的純真。這一笑徹底打消了高陽湛心中的猜疑。
“你如何拉得動我?”雖然嘴上有疑問,但還是照做將繩子綁在了肩膀下又用雙手緊緊抓住,畢竟眼前這個陌生的小女孩是他離開這個獵坑的唯一機會。
“嘻嘻,你不用擔(dān)心。爹爹說我是大力士呢。”說完就不見了。
高陽湛隨即感受到一股強大的拉力將自己拉起,心想:難不成這小女孩真有神力?
“小白,你加油?。 敝赡鄣呐曇粼俅蜗肫?,很明顯這次不是跟他說話。高陽湛隨即聽見馬匹嘶鳴一聲。
原來如此,不經(jīng)笑了一下,自己竟然當(dāng)真相信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娃有神力。
燕熙晚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帶著自己的小馬駒才將高陽湛拉了上來。
此時已是黃昏,晚霞的光輝印在小女孩稚嫩的臉上。她在撫摸著小馬駒。“真棒小白!我們成功了?!泵髅牡男θ輶煸谒哪樕希硐?,高陽湛看清楚了那張笑臉,不由得也挖不了嘴角。
燕熙晚走過來查看高陽湛的傷勢,拿過她剛剛丟下去的藥瓶,熟練的打開,揭開高陽湛的布條,簡單的擦拭血跡后便熟練的上藥。
“你年紀這么小怎么對上藥那么熟?”高陽湛忍不住發(fā)問。
“哥哥經(jīng)常受傷,我看多了也學(xué)會了?!毖辔跬硐胫匦鲁兑粔K布,人小力氣不大,扯不動。轉(zhuǎn)而尷尬的笑了笑,走到小白旁邊,從馬背上的側(cè)袋中取出一條絲帕,給高陽湛重新包扎。
隨即把小葫蘆瓶蓋好,遞給高陽湛,“你收好,回去了可以繼續(xù)上。這個金瘡藥可有效了。哥哥每次用了這個藥好的特別快。”高陽湛也不客氣,收在懷中,說了聲“多謝?!?p> “我們快走吧,天就要黑了,你認識回去的路嗎?”燕熙晚問。
“我也迷路了”高陽湛有些慚愧的回答?!八行“?,那你叫什么名字?”高陽湛看著燕熙晚問。
“我叫晚晚,你呢?”
“司馬湛。”高陽湛的母妃是當(dāng)今皇后,司馬芊。為了不必要的麻煩,高陽湛省去了自己的皇姓。
“司馬哥哥,你上馬吧,你的腿受傷了。”燕熙晚指著高陽湛的腿說到。
高陽湛也不推辭,忍痛翻身上馬,隨即伸手向燕熙晚,“上來。”
燕熙晚手一搭就跨步上馬,坐在了高陽湛省錢。還不忘低聲跟小白馬說“辛苦你了小白,拉著我們兩個人,可是司馬哥哥受傷了,走不動了哦,回去以后我一定給你加餐!”
高陽湛不覺嘴角的笑加深了,騎馬開始找出路。
此時已是黃昏,夕陽印在二人的臉上,分外和諧。
高陽湛靠著感覺,往圍獵場方向走去。不一會,就遇到了前來尋找他的隨從?!暗钕拢≡奂铱烧业侥懔?!殿下呀!”零頭太監(jiān)帶著哭腔,直奔高陽湛而來。
燕熙晚后知后覺,“司馬哥哥,你是,皇子?”
“大膽,這是太子殿下!”
“哇!你竟然是太子!不應(yīng)該啊,你不是姓司馬嗎?”
“你你你,小小女娃,休得胡言!你還不趕緊下來!”
“休得無禮,此人是我的救命恩人!”高陽湛隨即又低過頭對燕熙晚說“司馬是我母妃的姓氏,剛剛不是有意欺瞞與你?!?p> 燕熙晚心中卻全都是“我救了太子!”“我是太子的救命恩人!”“我管太子叫哥哥!”的念頭。就想著回去跟哥哥好好炫耀一番。
等她回過神來。高陽湛一行人已經(jīng)策馬回到了皇家圍獵場?;实勐犝f太子回來了,還受了傷也趕緊過來看望。
“就是這個小女娃救了你?”皇上問。
“是,父皇。她還替兒臣包扎了傷口,如若不然,兒臣可能還在那獵人坑中?!备哧栒抗Ь创鸬健?p> 此時太醫(yī)以診脈完畢,“啟稟陛下,太子殿下并無大礙,只是失血過多,此時看來稍微憔悴,微臣開一方藥,太子殿下喝了歇息,三日便可大愈。”
“下去吧。”轉(zhuǎn)而看向燕熙晚,見她衣著不俗,問到“你可是官宦人家子弟?”
燕熙晚答:“小女鎮(zhèn)北侯府燕煕晚,參見陛下?!?p> “鎮(zhèn)北侯是你父親?”
“正是?!?p> “正好此次圍獵鎮(zhèn)北侯也在,來人啊,宣鎮(zhèn)北侯?!?p> 燕左到的時候,只看見自己的女兒在太子寢宮大吃特吃,又驚覺十分奇怪,自己的女兒怎么在這。聽聞事情經(jīng)過后連忙跪謝了皇恩。就吩咐手下帶著燕熙晚回府去了,而帶著燕熙晚出郊外騎馬,還把妹妹弄丟了的燕熙晨自然少不了一頓打,在床上躺了好幾天。
想到這些,高陽湛不免嘴角上揚。那是他少有的快樂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