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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軌跡

下海經(jīng)商

灰色軌跡 劉興亮 4047 2022-08-31 13:07:41

  工作上的不順讓朝英杰每天垂頭喪氣,提不起精神,孫大海等人看到好兄弟每日嘆氣,心里也不是滋味,三人決定找朝英杰聊聊。

  朱國生提前關(guān)門下班,去電影院胡同的燒烤店點了肉串,等著劉永軍和孫大海給朝英杰帶來問話。

  兩刻鐘的時間四人會見,擼著肉串,喝起啤酒,敞開心扉,暢所欲言。

  開始也不知道是串沒到位,還是酒沒到位,朝英杰一直唉聲嘆氣,胡弄玄虛,欲言又止。

  搞得大家氣氛非常尷尬,導致孫大海差點喝多了,朱國生忍不住了,使勁拍了一下朝英杰肩膀,快說,別裝深沉。

  朝英杰這才道出自己最近的苦衷和不甘,說了能有兩瓶酒的時間,劉永軍伸手打住,說道:行了英杰,你別繼續(xù)說了,我們聽明白了。

  氣憤的劉永軍按耐不住自己的暴脾氣,開始給朝英杰上課,不是我說你英杰,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考慮事情就像小孩子一樣幼稚呢?你覺得現(xiàn)在掙錢少了,但是你輕松了,你有空余的時間可以想想別的出路呀,你要不想干了,你總的找到下家再說吧?你還能直接跑去和領(lǐng)導說,我不想干了。

  你到底怎么想的,你趕快和大伙說說,面對劉永軍一連串的靈魂拷問,朝英杰干了一瓶酒,也敞開了心扉。

  掙的錢供不上家里的開銷,這樣下去的生活只是能湊合溫飽,也積攢不下余錢,所以最近經(jīng)常困擾。

  既然把話說開了,你想以后怎么發(fā)展呢?朱國生關(guān)心的問道。

  英杰說我想去南方的服裝批發(fā)市場轉(zhuǎn)轉(zhuǎn),回來租個攤位賣服裝,可是不知道本錢需要多少。

  聽朝英杰一說想做生意,嘗到甜頭的劉永軍第一個站出來表示支持和理解。

  孫大海說這個事交給我去辦吧,我經(jīng)常跑長途,英杰你要有時間,你可以跟著我一起去南方看看,你也不用坐火車,我拉著你,咱們兄弟倆個還有個伴說話,也不寂寞,還能給你省下路費,你看咋樣?

  推心置腹的一溝通,朝英杰內(nèi)心的疑云散去,頓時變得活力充沛,四個好兄弟借著酒勁,下一場換到了隔壁的白云歌舞廳,這里面都是跳交際舞的老年人,小年輕的也有,但是很少,朱國生說走吧,喝著酒看這些叔叔阿姨學跳舞,也沒意思,不如回去打麻將呢!

  打麻將三個字說出來,幾人都相視一笑,頭些日子四人打麻將劉永軍輸了玩賴不給錢,許諾哪天請吃飯,孫大海說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得了,繼續(xù)找個飯店喝酒去,走!說完大手一擺,走在最前面。

  四個人連走了五六條街,來到一處火鍋店,店名字叫一分利火鍋,單憑名字就惹人好奇。

  一分利,顧名思義就是給人感覺這個飯店就掙你一分錢似的。

  晃晃蕩蕩走進火鍋店內(nèi),店里沒幾個人,火鍋都是大銅鍋,肉都是現(xiàn)切的鮮肉,蘸料在當時那個年代也算是新潮了,芝麻醬,花生醬,韭菜花,大蒜,辣椒油,腐乳汁,蔥花,香菜根等等。

  幾人坐下點了餐,開始等待上酒上菜,孫大海說今天可要吃個夠,老劉有錢,我可要多吃點,說完又加了一盤大蝦。

  銅鍋里的湯水開了又開,孫大海夾起一片肉涮了幾下,蘸料后,放進嘴里,邊吃邊說,香,香。

  朱國生挖苦著孫大海說,你沒吃過呀?整這出干啥?好像你頭一次吃似的。

  孫大海也不理會國生,還是在那大口吃肉,三人也不理他了,朝英杰說道:讓大海吃吧,咱們聊咱們的。

  這邊三人聊著天,那邊孫大海一盤子肉自己吃光了,這飯量也是讓哥們幾個目瞪口呆,吃了那么多肉串,喝了那么多啤酒,到火鍋店還能吃下去呢。

  這時走過來一位三十多歲的女士,端著一盤肉過來,說道:本店到今天正好是一周年,我看你們也頭一次來小店,這盤羊肉就算妹子贈送的,下回往后,哥哥幾個常來光顧。

  說完放下肉,回到吧臺。

  朱國生小聲說:這回好了,下回不來也得來了,吃吧大海。

  孫大海擦了擦頭上的汗,喝了一口湯,嘿嘿傻笑著,劉永軍和朝英杰又點了四瓶啤酒,幾人喝到亮天才回家,事后才知道這個火鍋店是老板自己家的房子,所以營業(yè)時間不限制。

  一九九四年立夏,朝英杰和王喜娟商量后,得到王喜娟同意,辭去了冰棍廠的工作,跟隨孫大海去南方考察去了。

  這一年也是孩子們五年級到步入六年級的分水嶺,也是胡同公主孫麗娜的小學一年級生涯的開始。

  孫大海帶著朝英杰從國道一路開到上海,這也是朝英杰長這么大第一次出遠門,每經(jīng)過一個城市,孫大海都細心講解著途經(jīng)城市的歷史以及人文情況,就這樣,朝英杰到達上海那天逛了很多市場,也在上?;疖囌菊樟藥讖埾?,他兜里揣著的是王喜娟這么多年省吃儉用省下來的八千塊錢。

  可以說這次朝英杰是帶著全部家當出來的,孫大海陪同英杰游玩考察的同時,二人認識了一個皮鞋經(jīng)銷商,他是浙江人,在上海做皮鞋生意,叫溫旭,此人非常精明,也是朝英杰這次上海之行的貴人。

  聊起天來才知道二人總有說不完的話,溫旭講述著自己的發(fā)家史,皮鞋生意中的潛規(guī)則,聽的朝英杰直懵,他沒想到一個賣皮鞋的居然能有這么多門道,他決心不批發(fā)服裝了,他和溫旭互換了聯(lián)系方式,準備進軍皮鞋生意這個行業(yè)。

  他一個電話打到老家,接電話的王喜娟根本不懂朝英杰在電話那頭說什么,于是叫來了劉永軍,朝英杰把事情前后詳細說了一遍,劉永軍說:好,行,中,就這么干。

  王喜娟見接電話的劉永軍頻頻點頭,她認為朝英杰是下了決心了,然后告訴劉永軍,她同意,讓朝英杰撒手干吧!

  第二天,劉永軍請了一天假,孩子們上學后,他拉著王喜娟和朱國生在電影院附近尋找合適的攤位,被逼無奈的朱國生只好鎖上店里大門,跟著劉永軍二人找尋。

  最終在電影院燒烤胡同口的右側(cè),緊鄰賣瓜子的攤位,找到了這么一個地點,觀察了許久,才決定。

  劉永軍自言自語道:就這了,不換了,就這了,說著說著,拿起一個磚頭塊畫了一個區(qū)域。

  朱國生明白,畫的區(qū)域就是新找這個攤位的大小,細心的國生向賣瓜子的老板打聽了一下這附近擺攤的規(guī)則,然后幾人回到工人胡同開始商議如何制造木頭架。

  劉永軍說必須找一個好木匠打造一個鞋架,這樣路過溜達的人才覺得這些個皮鞋是有檔次的,不能隨便拿釘子做一個簡陋的架子,那樣就拉低了皮鞋的品質(zhì)。

  說干就干,劉永軍騎著摩托車帶著朱國生,二人去市場了。

  來到市場找到一個老木匠,談好價錢,約好時間,劉永軍還機靈地交給老木匠五十元錢,作為訂金。

  老木匠收了錢,就不能不來了,也算是給自己上了一個保險。

  第二天老木匠如約而至,一小天的功夫打造了一個嶄新的鞋架,刷好油漆,放在院子里晾干。

  上海這邊的朝英杰在溫旭這里批發(fā)了很多箱皮鞋,都是東北沒有的款式,裝上了孫大海的車廂上,辭別溫旭,返回老家。

  一九九四年的暑假伊始,朝英杰的皮鞋生意正式啟動了,在鄰居們的幫忙下,推了五車單輪車才把皮鞋送到攤位上,皮鞋開箱擺放整齊,等待電影院散場的第一批顧客,上午十點半,第一場香港武打片散場,影院里的年輕人走出影院還比劃著影片里面的武術(shù)招式。

  朝英杰扯著嗓子叫賣起來,這一喊,吸引了兩波人過來湊熱鬧,大家從沒見過這種款式新穎的皮鞋,這幫年輕人開始打聽價錢,溫旭說過,當買家問你價錢的時候,你要穩(wěn)住,不能因為急著銷售被對方砍價,英杰瀟灑地點了一支煙遞給打聽皮鞋價格的年輕人,這位年輕人一瞧,老板怪有誠意的,東北人嗎,礙于面子,掏錢買了一雙皮鞋,當場試穿,把舊鞋放進鞋盒子里。

  左轉(zhuǎn)一個圈,右轉(zhuǎn)一個圈,美滋滋地詢問著身邊人,怎么樣?好看不?

  周圍的年輕人說道:好看是好看,就是有點貴。

  買鞋者回道:你們懂什么?想開點吧,人生在世幾十年,何必委屈自己呢,相中什么就買,想吃什么就吃,想喝什么就喝,等你死了再想這些就晚了,說完狠狠吸了一口煙,吐出了幾個煙圈,洋洋得意的樣子。

  周圍幾個年輕人聽他一席話,也覺得很有道理,于是紛紛掏錢購買朝英杰的新款皮鞋。

  就這樣,朝英杰的皮鞋生意第一天就迎來了開門紅,一天下來賣瓜子的老板都眼紅了,直打聽朝英杰的進貨渠道。

  朝英杰出攤之前就被劉永軍和朱國生點過了,要留意這個賣瓜子的老板,他們認為這瓜子老板油腔滑調(diào),不值得交心。

  英杰也是謹遵幾位兄弟的話,口風把的很嚴,任憑瓜子攤位老板如何打聽,就是不說重點,瓜子老板只好作罷,不再打聽。

  晚上天黑收攤時,兄弟們都來了,四個老爺們推著車的,扛著箱子的,抬著鞋架的,有說有笑回到了家,疲憊一天的朝英杰弄了幾瓶啤酒剛要解乏,劉永軍拿只燒雞就進來了,嘿嘿笑著說:怎么樣呀?今天戰(zhàn)果如何?

  朝英杰喝了一口酒,逗著劉永軍,你猜呢?

  你小子什么時候變成不和兄弟說實話了,哈哈哈!

  二人干了兩杯酒,英杰說道:還可以,遇到一幫小年輕,去掉本錢,掙了65塊錢。

  劉永軍一拍大腿,行??!有發(fā)展。

  王喜娟笑著說:行啥呀,連面包廠一半利潤都不如呢。

  你要這么比,那就沒意思了,人家永軍一天打麻將光輸錢就得輸個幾十塊,朱國生和孫大海邊說邊往里屋走。

  劉永軍假裝生氣說:哪壺不開提哪壺呢?你們來湊什么熱鬧?呵呵,既然來了,就多喝點吧。

  孫大海夾著劉永軍說,你個小老頭,這話說的好像來你家吃飯呢。

  王喜娟一看,得!買酒去吧。

  買完酒,把酒放炕上,帶著朝慶找趙丹和王亞麗去了。

  劉桂英還在收拾面包廠的衛(wèi)生,擦著烤箱,趙丹等人進來叫喊說:桂英呀,你別受累了,掙那么多都不夠你家永軍幾把麻將輸?shù)?,說完嘻嘻壞笑。

  劉桂英知道姐妹幾個開玩笑,她也懂劉永軍的為人,雖然掙錢了,但是他也就是耍耍錢,干不出什么壞事,所以就不管不問。

  行了!我也不在這當保姆,當驢了,咱們進屋待會吧!說完,扔下手中的抹布。

  朝英杰家這邊,兄弟幾人談?wù)撝院笃ば夂昧?,可以租一個門面房,大家可以共同投資把這皮鞋生意搞大,畢竟國家發(fā)展很好,人民的生活水平越來越高,對自己的日常需求也是越來越大,這是一個機會,把握住這個機會,沒準就可以翻身成為有錢人了。

  四兄弟喝點酒幻想著以后有錢了住樓房,開汽車,天天下館子。

  雖然父親們當時的想法有點不現(xiàn)實,但是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在當時來說并沒有錯。

  男人總要在步入社會后得到一些大眾的認可,就好像有的人立志在多少歲之前擁有權(quán)利,金錢,榮譽,社會地位一樣。

  作為中國社會構(gòu)造的一部分,每個人在自己的崗位上都很辛苦,你加入這個行業(yè),是你自己的選擇,國家和社會給你的待遇是合理合法的,無論什么行業(yè),人都要努力向前去為自己的理想和事業(yè)拼搏。

  當然了,這個拼搏不是為了你的七大姑八大姨,也不是為了你自己,而是為了你這個家庭能一直長久幸福下去。

  八十年代也好,九十年代也好,人的思想是一直朝前看的,都想把自己的日子過好,跟著時代的步伐穩(wěn)中邁進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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