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一命換一命
孟曉晚只是安靜地聽他說下去。
“獵魔人向來沒有好下場！”黃耀武接著說下去?！肮媚锾岬降暮谀?，跟我們家也是頗有淵源，這也是我現(xiàn)在沒有馬上殺了你的原因，你說的那些，真有可能發(fā)生?！?p> 孟曉晚暗自思索，難道黑魔找上黃文達，不是巧合？
等等，這一切本來就沒有那么簡單！
此前她沒有仔細想過，為什么黃為先能夠找到一個將軍帶黃耀武走！
為什么有人愿意給兩個窮光蛋作保去錢莊借銀兩！
如果是黃家本來就有一定威望的話，這一切才能說得通！
可是……
“等一下！”孟曉晚打斷了他的話?！叭绻阏f的是真的，那為什么黃文達從來沒提起過？”
黃耀武告訴她：“我大哥并不知道這些，當年接我的走的將軍，其實是我爺爺?shù)耐降?，他也是獵魔人?！?p> “爺爺當年厭倦了那種日子，身為獵魔人，唯一的經(jīng)濟來源就是獵殺魔族，取走他們身上能用的一切換錢?！?p> “但這樣做就意味著成為魔界公敵，隨時都可能被魔族追殺，爺爺不想再看著自己的后代過那種日子，魔族，還是交給修仙者比較好。”
孟曉晚聽著，也為他們感到無奈，沒有修為，只靠著武器和身手跟魔族斗，這需要多大的勇氣？
哪怕是退隱，那也是情有可原。
“爺爺決定退隱，也就沒有傳授我爹任何東西?！秉S耀武繼續(xù)說下去?！暗炎约旱奈淦?，斬邪劍留了下來，交給自己唯一的弟子，也就是現(xiàn)在的鎮(zhèn)國大將軍萬梟龍?！?p> “爺爺說他雖然退隱，也不想看著自己的后代繼續(xù)過著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日子，但兒孫自有兒孫福，沒準他的后代有想要獵殺魔族的勇士?！?p> “所以把斬邪劍留下來，并且告訴萬梟龍，如果后代有人愿意繼承獵魔人衣缽，就將斬邪劍交給他?！?p> “所以當年我爹被逼得走投無路，求助了萬梟龍，但他跟萬梟龍沒有太多交情，覺得萬梟龍之所以答應照顧我，是因為跟爺爺?shù)年P(guān)系?！?p> “萬梟龍?zhí)岢鏊秀y子可以先還了錢莊，被我爹拒絕，他覺得不欠別的人情，萬梟龍才可能因為爺爺，好生照顧我?！?p> “爺爺?shù)哪屈c人情，不能用在他身上，我當時不懂，正是爹的這種執(zhí)著害了他自己?！?p> 孟曉晚忍不住問：“那你繼承了獵魔人衣缽？”
“是！”黃耀武回答道?！案巳f梟龍將軍之后，我明白，男兒生于天地之間，豈能茍且度日！我刻苦練本事，一開始是打算跟隨萬梟龍將軍上戰(zhàn)場，保家衛(wèi)國！”
“直至我們因為一次任務(wù)，遇上了黑魔！差點全軍覆沒，萬將軍雖然用斬邪劍勉強擊退黑魔，但他自己也身負重傷，回去后，他跟我說了所有事情?！?p> “黑魔跟黃家的淵源，由來已久，早就我爺爺?shù)臓敔斈且惠?，就結(jié)下了恩怨，具體是什么，其實到了我們這一代，已經(jīng)不清楚了。但黑魔一旦遇到黃家人，那是跟瘋了一樣，恨不得將我們早些殺之而后快！”
“身為黃家后人，上戰(zhàn)場拼命都不怕，我又何懼那些躲在陰暗處的惡魔？因此我決定繼承爺爺獵魔人的衣缽！只是后來再也沒有遇到黑魔。”
“它的同類，我倒是砍了不少！姑娘，如果你所言非虛，此事我倒可以從輕處置?！?p> 孟曉晚拿起了手中的刀：“我就是用這把刀，殺了你哥哥，他臨死前能幡然醒悟，我以為是騙我，現(xiàn)在聽你這么說，明白了，他也是黃家的后代，骨子里有那種氣魄，只是被仇恨蒙蔽了雙眼?！?p> “不管怎樣，我要先去驗尸！”黃耀武厲聲道?！爸灰茏C明你說的話，我保證，只殺一人！”
“殺誰？”孟曉晚問。
“殺孟翁！”黃耀武回答。
孟曉晚不解：“你大哥是我殺的，你不殺我，要殺我父親？”
“倘若姑娘說的沒錯，那你殺了他，便是給他解脫，被魔附身，那魔息會要了他的命，死前會被折磨很長一段時間。”黃耀武道?！皼r且你也是被黑魔所害，我找你報仇，不合理！”
“一切就只能算在你父親的頭上，如果當年他的處理更妥當些，又怎會有后面的事情？我大哥又怎么會因為仇恨，相信了黑魔！”
“冤有頭，債有主，總要有一個人承擔一切，為什么不是這一切的源頭，你的父親！”
“我黃耀武不是個黑白不分的人，但這一切，都是基于你說的是真的前提下！姑娘，我的邏輯，沒毛病吧？”
孟曉晚自嘲地一笑：“沒毛病，父親的做法，的確欠妥，我承認，沒有當年那件事，你父親也不會出事，自然也就沒有后來的這些?！?p> “哪怕是有，我也找不到你孟家的頭上！”黃耀武道?！肮媚?，抱歉，我知道這樣做，會令你傷心，可是我失去了父親，失去了哥哥！沒有人為此負責，你讓我將來如何下去面對他們？”
“想勸我的話，大可不必，我的理智只能支持我做到這個份上了?！?p> 還能說什么？
孟曉晚現(xiàn)在覺得，一切都是天意，注定了要她現(xiàn)在走。
哪怕有萬分不舍，她也無可奈何。
好個冤有頭，債有主，好個理智！黑魔是從中作梗的惡根，準確來說，她也是受害者之一。
但一切的根源，一切的源頭，就是孟翁當年倉促的決定。
黃耀武確實沒說錯，在責任跟理智之間，他選擇了最沒有爭議的一種！
“姑娘！”黃耀武忽然又開了口。“如果你沒什么異議的話，能隨我走一趟克家鎮(zhèn)嗎？我想當著你的面兒驗尸，證實你說的話！”
“有！”孟曉晚高聲回答?！霸趺纯赡軟]有異議？他是我的親生父親，而你，就要帶我去坐實他的罪行！”
黃耀武挺無奈：“姑娘，你這樣，就是胡攪蠻纏了！我大可打著報仇的旗號，帶著騎兵踏碎冷家溝！殺光所有人以泄憤！”
“如今只需要殺一個人，就能了結(jié)此事，你還想我怎樣？難道為了你，要我放棄報仇？換做是你，能做到嗎？”
“不能?！泵蠒酝砘卮?。
黃耀武正色道：“那還有什么問題！再說下去，我可就沒了耐心，姑娘，趁著我還有理智，別挑戰(zhàn)我！”
孟曉晚抱拳，躬身道：“將軍重情重義，而又能自控，不涂炭生靈，小女子萬分佩服?！?p> 說罷，她直起了身子，拿起手中的刀。
“可是，那個是我父親，是生我養(yǎng)我之人，小女子沒有將軍的氣魄，只知道，生養(yǎng)之恩，不可不報！”
“你想做什么？”黃耀武還以為她要動手?！芭c我為敵嗎？你想一人挑戰(zhàn)我這千軍萬馬？”
孟曉晚厲聲道：“將軍要殺一人，那為什么不能是我？”
“什么？”黃耀武以為自己聽錯了。
孟曉晚接著告訴他：“你要報仇，無可厚非，我要保護父親，唯一的做法便是，孟曉晚替父恕罪！還請將軍恩準！”
“你……”黃耀武神色凝重，回頭跟副將對視了一眼。
那副將怒道：“你別不識抬舉，你不是這一切的源頭，殺了你有什么用？將軍已經(jīng)很仁慈了，若再胡攪蠻纏，休怪我不客氣！”
“如何個不客氣法？”孟曉晚問?！澳銈儙ек娙f馬，方可在此這般威風，可孟曉晚若不講理，同樣可以殺光你們，以保全家人！”
副將指著她道：“大言不慚！”
慚字出口，孟曉晚忽然收刀，左手指著他們一抬！
這千萬騎兵手中的武器齊刷刷地脫手飛上了天際！在空中轉(zhuǎn)了一圈，孟曉晚手一揮。
所有武器朝著四面八方落下！
馬匹驚得嘶鳴不已，士兵使勁兒勒緊了馬頭，又一次弄得塵土飛揚，驚呼聲此起彼伏！
但，武器不是瞄準他們的，而是成了一個圈，將他們圍在中心！
黃耀武眼睛瞪得快要鼓出來了一般，心里那叫一個震驚，這，就是修仙者跟獵魔人的區(qū)別？
雖然同樣可以跟魔族戰(zhàn)斗，但是這種變化萬千的術(shù)法就決定了他們之間的差距！
“看清楚了嗎？我要殺你們，何其容易！”孟曉晚高聲問。
黃耀武抬頭看向她：“你到底想怎樣！”
孟曉晚橫刀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一命換一命，我孟曉晚的性命，換我父親的！黃將軍，冤有頭，債有主沒錯，可是親手殺死黃文達的人，是我！”
“我死了，你同樣有交代，父親當年縱然萬般過錯，他已年邁，就讓他安享晚年，可以嗎？”
黃耀武愣在當場，他死也想不到，一個看著年紀還尚小的女子，竟然有這等氣魄。
“你叫孟曉晚是嗎？可你想過沒？如果你死了，你父親會怎樣？”
啪嗒！一顆清淚落在了刀刃上。
孟曉晚強忍心中的悲傷：“我知道，可是父親死在我跟前，明明有可能救他，我卻沒有，我又如何活下去？還請將軍看在小女子一片孝心的份上，準了！”
安靜，好長一段時間的安靜，誰也沒說話。
黃耀武心里有所觸動，其實，父親的死，他自己也有責任，假如當年他也像眼前這個女孩一樣勇敢，至少先留下照顧父親的情緒，或許悲劇也不會發(fā)生。
那時候，黃為先的情緒已經(jīng)很糟糕，但他依舊就那樣走了，明知結(jié)果而不作為，他其實又跟兇手有什么區(qū)別？
黃耀武的眼中閃過一絲頓悟，心里道，大哥，我現(xiàn)在明白為什么你臨死前能醒悟了，這個女孩子有一種震懾人心的氣魄。
我們，都不如她。
“將軍！孟曉晚在等你的回答！”孟曉晚開口，聲音已經(jīng)嘶啞，帶著哭腔。
黃耀武最終閉上了眼睛，點了點頭。
“姑娘，好樣的，我佩服你，你還有什么心愿嗎？”
孟曉晚下手之際，只告訴他：“可以的話，請將軍接下來暗中查訪，別告訴我父親這一切，只當我是遠行了。”
“好，我答應你！”黃耀武的拳頭握得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音?！肮媚锼篮?，孟家跟黃家的恩怨，一筆勾銷！”
“多謝！”孟曉晚緩緩說出這兩個字，雙手握緊了刀柄，沒有絲毫的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