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成化皇帝確實不成樣子。
寵信宦官在各地斂財征稅,那些太監(jiān)們打著天子的名號公然賣官。京師之中,更是聽信妖僧繼曉,讓太監(jiān)在天下各處廣建寺廟。
這也就罷了,還冊封了數(shù)位番僧如班卓爾等人為國師,賜誥服出入都是金吾衛(wèi)執(zhí)依仗開路。
為此群臣沒少堵著乾清宮勸解,可成化皇帝一概置之不理。問急了反而質(zhì)問群臣,朕不過用了幾個宦官,信了幾個僧人,爾等何必小題大做!
這些,朱祐樘都看在眼里。
他一直在等機會,等這個風暴爆發(fā)的機會,現(xiàn)在看來這個機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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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zhèn)撫司大牢?”朱祐樘皺眉,“本朝不以言罪人,怎么就下了鎮(zhèn)撫司了?”說著,頓了頓,“孤也聽說過林俊此人,為人剛正品性堅毅,是個難得的人才!”
“不單是林俊!”翰林侍讀劉健嘆息道,“都督府經(jīng)歷張黼,在皇上下令之后跪地為林俊辯解,也被皇上下令,下了鎮(zhèn)撫司的牢獄!”
“大明朝要亡國了!”忽然,劉珝大喝一聲,怒發(fā)沖冠一般,“我都忙歷代天子,就沒有如此荒唐的。老夫....老夫就算拼著頭上的烏紗,拼著性命不要了,也要找皇上說個明白!”
說著,顫顫巍巍的站起身,“去,告訴督察院翰林院等人,老夫.....”
“劉學士!”朱祐樘忙道,“您稍安勿躁!”
他和成化皇帝父子多年,對成化皇帝的性格頗為了解。那是順毛驢只能順著來,劉珝若是召集同僚快上書,不但事不能成,反而會讓成化皇帝以為臣子們聯(lián)合起來針對他。
“你先坐,這事孤去問問父皇!”朱祐樘話音落下,周圍人的目光滿是詫異。
這位太子爺,這些年來鮮少過問國事,更從不輕易摻雜在朝堂的爭斗之中,今日這是怎么了?
“殿下!”大學士商輅起身,“您要去問皇上?”
“如今你們誰出面都沒有孤出面合適!”說著,朱祐樘苦笑一下,“父皇的脾氣你們也知道,現(xiàn)在定然是在氣頭上,你們要去說不定反而適得其反?!?p> 商輅上前,低聲道,“殿下,不可!”
老學士的眼中滿是焦急還有暗示,這讓朱祐樘心中感動不已。
之所以商輅如此說,是怕朱祐樘觸怒成化皇帝。
“老學士放心!”朱祐樘笑著拍拍對方的手,“孤自有計較!”
說著,不顧東宮官員的阻攔,出門朝乾清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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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做肩輿,而是帶著幾個太監(jiān)。
穿過端門,就到了成化皇帝所在的乾清宮。
往日這皇帝的辦公和寢宮之外,各值班房中官員和太監(jiān)穿梭不止,可今日卻異常安靜,似乎連空氣都帶著幾分小心。
“太子爺!”
朱祐樘剛走上丹階,司禮監(jiān)太監(jiān)懷恩就從里面奔出來,“您怎么來了?”說著,飛快的回頭看了一眼,低聲道,“今兒皇上心氣不順,這當口可不是說話的好時候!您有事跟奴婢說一聲就成....”
“孤是為林俊張黼的事來的!”朱祐樘正色道。
“可使不得!”懷恩大急,拽著朱祐樘就往外走,低聲道,“這事滿朝閣老大臣都不敢說!太子爺,您先回去,奴婢這正勸著呢!您千萬別惹事上身.....”
“誰來了?”暖閣中,忽然傳來成化皇帝的聲音。
不等懷恩說話,朱祐樘笑道,“父皇,是兒臣!”
說著,在懷恩焦急的目光中,笑著邁步進去。
朱祐樘知道他沒有實力和成化皇帝唱反調(diào),甚至他的勸解反而會引來皇帝的怒火。但他更知道,這是他撈取政治資本的最好時機。
再說,他有著自己的方式方法。既不讓成化皇帝真的惱怒,又能讓他這個太子撈取實惠。
“兒臣參見父皇!”
“坐!”成化皇帝斜靠在軟塌上,臉色很是不好,看了朱祐樘幾眼,“你不在文華殿讀書,到朕這來.....?”
“兒臣是為了林俊和張黼的事而來!”朱祐樘直接開門見山,“聽說父皇把他們下了鎮(zhèn)撫司!他二人都是剛直之人,言辭可能偏激了一些,但也是一心為國?!?p> “哼!”成化皇帝冷哼道,“你是來幫他們出頭的嗎?”說著,又看了朱祐樘幾眼,“是誰讓你來的?”隨即,又嘟囔道,“你也來質(zhì)問朕?哦,朕這個皇帝,做什么事情都要看別人臉色?”
“哦,那林俊還說要朕斬了繼曉等僧人以謝天下,讓朕罷了東廠,話該說朕是隋煬帝......”
他真是氣到了,今日在朝會上因為他寵信僧人,被那些文臣們說的但好似亡國之君一般。
“兒臣豈敢?guī)屯馊蒜枘娓富?!兒臣是聽說此事,自己來的!”朱祐樘笑道,“您先消消氣,聽兒臣跟您說。若是兒臣說的不妥,任您責罰還不行嗎?”
這話,到讓成化皇帝臉色緩和一些。
“兒子知道,您最不耐煩外臣們在您耳邊聒噪!”朱祐樘笑道,“父皇您用什么人,也輪不到兒臣來說。兒臣只是說,您沒必要跟外臣們置氣?!?p> “文官們求名,所以言辭激烈了一些。父皇您直接把他們下了鎮(zhèn)撫司,不正中他們下懷嗎?”
大明朝的文官們都是犟種,爭著搶著要被皇帝庭仗的事數(shù)不勝數(shù)。
“而且,鎮(zhèn)撫司大牢那地方好說不好聽。父皇把他們關到那,也有傷您的仁厚之名?!?p> “哼!”成化皇帝咬牙道,“恨不得殺了他們!”
“萬萬不可!”朱祐樘忙道,“如此一來,只怕天下各地,兩京的官員們,非拼命上書不可.......”
“朕怕他們?”
成化皇帝的神色,再次惱怒起來。
而朱祐樘想說的話,也說完了。
這次的事絕不會善罷甘休,以他對成化皇帝的了解,皇帝是絕對不會低頭都。可皇帝畢竟錯了,惱羞成怒之下要殺人,那就要面對整個文官集團的違抗。
“兒臣不是說您怕他們,而是....父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還年輕,這些事你不懂!”成化皇帝大聲道,“那些外臣們,就是要給朕臉色看.....”
“父皇.....”
“這事你不要管,回去讀書!”成化皇帝惱怒的開口道,“朕倒要看看,到底天下是朕的,還是他們的!”說著,擺手道,“回去!”
“兒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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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祐樘從里面出來,對著懷恩微微一笑。
后者在外面挺了滿耳,未聽到太子觸怒了皇帝,心中如釋重負。
“太子爺,您聽奴婢一句,這事您別管.....”
“父皇把林俊和張黼下了鎮(zhèn)撫司!”朱祐樘小聲道,“那地方你也知道什么樣!”說著,嘆口氣,“孤有一事求你!”
“看您說的,奴婢.....”
“林張二人都是忠直之人,但進鎮(zhèn)撫司的人都兇多吉少。所孤請你跟那邊疏通疏通,讓他們二人少受皮肉之苦!”
懷恩想想,嘆氣道,“太子爺仁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