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傳庭眼看著趙旭,直接是驚呆了。
滿臉的震撼與不可思議!
這小子,竟是將這諸多情況都預料到了!
何其的恐怖!
要知道,北邊的情況,他也只是堪堪摸清楚而已,而且還是動用了很多的精力,只能掌握個大概,而這小子呢?
這還是第一次來北邊啊,竟是將諸多情況給摸透了。
這可不是一般的厲害?。?p> 如果說只是知道大明糧草的囤積之處,可以理解;這小子知道北邊的諸多堪輿位置,也可以理解,甚至這小子能猜到女真大軍要劫持大明筆架山的糧草,還可以理解。
但,若將這種種情況都摸透,那可就相當不一般了。
人在京城,剛剛趕至,將北邊情況掌握的一清二楚,甚至還給出了相應的謀略。
有點恐怖!
他嘴巴顫了顫,一時間不知說什么是好了。
如最后那個突襲女真大軍的謀略,可是連他這等帶兵老將都沒想到。
因為,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女真襲擾大明筆架山糧草囤積處的消息,他這邊,也只是隱隱猜測出幾分意圖而已。
“怎么了?”朱慈烺有些不解的問。
好端端的,突然就不說話了?。?p> 他眨了眨眼:“這糧草的事情不是有眉目了嗎?咱們應該繼續(xù)商議接下來偷襲女真的事情啊?!?p> 孫傳庭只是定定的看著趙旭,心下深深震撼。
如果說先前這小子只是能稍稍入他法眼的話,那有了方才這一番話,他就要再度高看幾眼了。
年紀輕輕,通曉人情世故不說,與帶兵打仗方面,竟也有這等非凡才能。
假若給其些許時日的話,那日后定然是人中翹楚,成就怕是不在他之下,甚至于大明二百余年中那些真正的大才。
“是啊,怎么不說話了?。坷蠈O你不是犯愁糧草的事情嗎?說話啊,這般看著我作甚?我先聲明,我可是很正常的,方才我可是還惦記你那兩個閨女呢?!?p> 趙旭被這眼神看的心底發(fā)毛。
你男人看美女,啊,不管你是欣賞啊或者是愛慕啊,那都沒問題。
可你一個大男人,這般看一個更大的男人,那就不對勁了啊。
——還得好好問問大明這邊什么時候才能弄出玻璃來。
“我很好奇,這么多年來,你到底在干什么啊,怎地知道這么多?”孫傳庭看怪物似的問。
這小子,太離奇了。
學問明明不怎地,但眼光和見識皆是絕頂的,萬中無一。
“雜書看的多了些?!壁w旭解釋。
“是啊,趙哥的學問……實在是不忍直視?!?p> 朱慈烺補充,見趙旭眼皮一抖,又忙道:“但他其他方面的才學,便是當朝中許多鴻儒也是拍馬不及的。”
孫傳庭一聲嘆息:“也是,儒學能治天下,卻未必能救天下。”
對此,他深有感觸。
朝堂之間許多人死讀那四書五經,這等人便是能身居高位又如何?可又能真正的救濟天下?
當下時局……
他搖了搖頭,正色幾分:“你的意思我明白,但這事要施行,怕是有些麻煩!”
想法是很好的。
假若那女真當真劫持了大明在筆架山的糧草,那么在松山和杏山之間的壕溝一帶埋伏一波,說不得當真有奇效。
筆架山的糧草雖然不是很多,但十余萬人,稍微省一省,吃上兩三個月還是沒問題的。
在此基礎上,再想辦法借點肉什么的,熬過今年冬天,轉來明年春天就有野菜可以吃了。
但,這里面有個最大的問題,那就是……偷襲之下,當真能從女真大軍手里搶來糧草嗎?
洪承疇聚集十三萬大軍都敗給了皇太極啊!
而他們這邊,對上察哈爾部的牧民還行,若對上女真大軍,這點兵力根本不夠看。
“咱們現在可動用的兵力有多少?”趙旭問。
“最多可出動五千人,其中包括兩千騎兵,火炮這邊,田弘遇那狗東西不知道買了與否,暫有兩門,皆是虎蹲炮,火銃,三十?!睂O傳庭開口。
兵力數量倒是可以,火器方面,實在是不敢看。
火炮兩門,還都是虎蹲炮,最遠距離能打個幾百米,平均距離二三百米的破玩意,還不準,至于火銃,也太少了,只有三十把。
這玩意……由于沒有,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跟女真比起來實在太少,不夠看,猶若米粒之光比大日。
就說火炮,僅僅是在松錦一戰(zhàn)中,洪承疇就給皇太極送去了火炮大小三千多門,幾乎快把大明最后的底蘊給耗干了。
“我聽說在那松錦一帶的壕溝附近,還有著許多人呢,自東邊而來?!睂O傳庭開口提醒。
“嗯!”
趙旭自是一清二楚。
這是皇太極在征伐朝鮮之后,抓來的壯丁,在松山、杏山之間的那條寬一丈余的大壕溝就是這些壯丁日夜兼程挖的,其人數,至少有五六十萬。
局勢很難,正面打沒有半點希望,便是偷襲,一時間內不好找到合適的伏擊點。
“老孫你怎么看?”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若家伙事相對充足,或可想辦法鉆研堪輿地勢偷偷襲一番,可現在咱們什么都沒有啊?!睂O傳庭也是無奈。
兵力不夠,火器更不行,拿什么跟人家打?
他搖了搖頭,又望向趙旭:“話說,你小子與太子殿下跑來作甚?”
趙旭笑了:“這不是得知您這邊缺少糧草嗎,特意趕來看看?!?p> 信你的鬼了!
孫傳庭斜瞥,心下卻是多了幾分疑惑。
看這小子如此輕松的樣子,似是胸有成竹啊。
難不成當真有法子向北而行,去人家那皇太極的地界偷襲人家?
不對勁啊!
你什么都沒有,完全不是人家的對手,貿然過去與送死何異?
?。?p> “你有什么要求,提出來試試?!睂O傳庭開口。
“不要多,五百騎兵就好,另外,給我準備點火油?!?p> “哈?”
孫傳庭瞪大眼。
五百騎兵?
只要五百騎兵?
逗呢?
此行偷襲,所要面對的敵人,至少數千人,而且還都是兵強馬壯那種,你這五百騎兵沖過去,那不就是送人頭嗎?
至于火油……火油有個屁用啊?
“認真的?”他還是鬼使神差的問了嘴。
“玩笑的?!?p> 趙旭笑道:“未必能有什么建樹,但既然沒有其他法子,就試一試,萬一行呢?”
行個屁啊!
孫傳庭很是無語。
實在是因為這事太不靠譜了。
五百騎兵數量太少,莫說面對數千人,便是千余騎兵一個沖擊過來都要完犢子。
要知道,他們這邊所謂的騎兵,先前可都是流民,跟人家女真的騎兵根本就沒法比,就好似一個壯年與十二三歲孩子似的,力量上相差太多懸殊。
說不好聽些,憑借這點兵力,便是有再好的妙計也沒什么用啊。
“你打算怎么辦?”他直接問。
“看著辦?!?p> “……”
孫傳庭又是一陣無語:“你連老夫也不信?”
趙旭搖頭:“因為我也有很多不確定性,得試試啊,如我有三成把握,這事都可以說?!?p> 也就是說,三成把握都沒有!
五百騎兵,孤軍深入,還要面對數千、萬人精銳大軍,這可不是一般的危險啊。
“沒有三成把握嗎?”倒是旁邊的朱慈烺眼冒亮光來了興致。
對于這趙老哥,他自然是愿意相信的,尤其是做事方面,一般會將事情做最壞打算。
這也是在先前接觸中他漸漸發(fā)現的。
當下,這趙老哥說沒有三成把握,那必定是最壞的打算,若是往好了想,怕不是有……五成的勝算?
“很麻煩,把握不大!”趙旭一聲嘆息。
此一刻的他看似輕松,實際心里壓力也是蹭蹭上漲。
田弘遇那邊的糧草供應出問題了!
糧草不足,那這十余萬原流民,就是一個大麻煩。
所以當下所要考慮的,便是短時間內糧草的問題。
自己沒有糧草,怎么辦?
只能想辦法借一點了。
“報!”
此間,一名探子匆匆走入大營:“大人,松山的洪承疇大人送來一份書信?!?p> 哦?
孫傳庭略微詫異,忙是展開書信來看,粗略閱覽之后,眉頭緊鎖。
“北邊快要頂不住了,洪承疇讓我這邊幫幫忙,火器什么的可以助我等一部分,只要能將女真大軍給拖住,等到朝廷援軍到來,就還有希望?!彼吐曢_口。
趙旭也是暗暗皺眉。
那洪承疇竟是打上了孫傳庭這邊流民大軍的主意,還主動提議贈送火器。
這不扯淡嗎!
這邊才多少兵馬?。?p> 你那十三萬大軍都輸了,憑什么認為這邊撐死萬余流民大軍能拖住皇太極等人。
簡直做夢!
自然,他大概也可以理解洪承疇、祖大壽等人的處境,確實很難。
女真大軍圍困錦州已久,而今松錦大敗,連帶著那松山城都被女真大軍圍了起來,再向南則有著一條大壕溝阻擋著。
女真隔著這條大壕溝,還對南邊的杏山虎視眈眈。
可以說,一旦拿下了松錦二城,就可以越過壕溝,一路向南橫推而來,將杏山、塔山、寧遠等諸多城池拿下,繼而直逼大明京城。
洪承疇壓力山大,自然是想著朝廷馳援,若不然久耗下去,城中彈盡糧絕,那就只剩下兩條路可以走了。
要么死,要么降!
“您怎么看?”趙旭問。
“先前我與洪承疇聯系過,也是二意絲絲,因為我們現在畢竟不是朝廷的兵?!?p> 孫傳庭有些擔憂。
不是朝廷的兵,還是兵,這是可犯了大禁忌的。
若是偷偷摸摸種地也就罷了,公然與朝廷大軍一起對戰(zhàn)女真大軍,那便是將事情擺到明面上來,如那和尚頭頂的虱子,很不好。
除此外,這個時候若與女真對上,必定會遭到那皇太極的嫉恨啊。
你偷偷摸摸的與察哈爾部借點東西,皇太極或許不能怎地,因為在皇太極的眼中,他這點力量實在不夠看,并不急著對付。
但若你是開始變強了,那皇太極可還能熟視無睹?
他無奈道:“我本是想著等田弘遇的火器到了,占據一個小城池,再一點點發(fā)展的?!?p> 趙旭不以為然:“人家洪承疇都要白白送上火器了,實在沒理由拒絕啊。”
孫傳庭側目:“那……這就合作?對你此行可有好處?”
“有!”
趙旭點頭:“不過我們不止要洪承疇的火器,還要他手下的人出兵幫忙,尤其是杏山那邊,若能開城出兵的話,此番可增加一成勝算?!?p> 又多一成!
孫傳庭深吸一口氣,認真琢磨起來。
他很清楚,這小子只率領五百騎兵,此行必定是危險重重的,能多一成勝算,已是相當不易了,畢竟多了一成活命的機會。
念及此處,他點頭:“好,那我這就給洪承疇寫信,可以幫忙,但我們這邊勢單力薄,只能盡力而為。”
不多時,一份書信快速傳出。
孫傳庭心底壓力倍增,又有些擔心:“你小子……當真能行?”
趙旭一挑眉:“看你這話問的,那兩個字能亂說嗎?”
孫傳庭錯愕了一下,旋即會意過來,不禁失笑。
都什么時候了,還油腔滑調。
“那你準備何時出發(fā)?”
“明日天亮!”
“好,先為你慶功!”孫傳庭提杯。
“回來再喝?!壁w旭卻是拒絕了。
“好小子,好,這事若能成,老夫那兩個閨女,嫁你一個?!?p> “不對啊,你先前可是說兩個的?!?p> “你說啥?要不要臉?。繚L去休息吧,營帳什么的都給你準備好了?!?p> 在孫傳庭的笑罵聲中,趙旭和朱慈烺退離。
二人回到營帳之中,沉靜許久,朱慈烺不禁擔心道:“趙哥,會很危險吧?”
“當然會啊,行軍打仗,那腦袋出來玩,哪里有不危險的道理?!?p> 趙旭抱著頭,自語似的道:“可我們此行的目的是穩(wěn)固北方,冒險一些也理所當然?!?p> 要穩(wěn)固北邊,其根本在于幫助洪承疇等人守住松錦二城。
很顯然,憑借他們這點兵力,是萬萬不行的。
那也就只能從女真內部搞事了。
又如何讓女真內部亂套呢?
“貧道不能死?。 ?p> 趙旭淡淡一笑,又解釋:“你也不必太過擔憂,至少我不會死。”
貧道不能死,東邊來的幾十萬道友就先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