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涼三年,正值固國穩(wěn)基之時。陽春三月,草長萬物,皆紛繁過眼。陽氣極足。
“契兒,今兒哀家召你前來便是想與你說件事?!?p> 此人端莊嚴肅,雖滿頭銀絲,卻被金首飾襯的不老反艷。手里盤著佛珠,臉上一副祥慈之象。
“兒臣詳聽?!?p> “便是三皇公主七日后要嫁于大梁質子,在那兒稱為永樂王,她便是永樂王妃?!?p> “質子算是下嫁,便要住進皇宮之中,母后見你是嫡皇長公主,所住宮宇最大,便想將此處給你三皇妹,畢竟所嫁之人是異國,契兒,你懂母后所說嗎?”
徐契點頭,臉上沒有掛著笑容,只是略略卷舌,“盡聽母后安排?!?p> 太后所言,便是遷宮。
異國便是北疆,大涼惹不住。
“好孩子?!?p> “倒是比你小的老三嫁了人,這兒屬你最年長,卻沒個音訊,今后看上哪家男兒,母后定為你做主?!?p> 徐契粲然一笑,吳太后定睛,她宛如三月風,萬綠叢中的雛菊般。眼狹長,眉細濃,唇薄涼。隱隱透著股英氣,卻有種凌亂美感。她覺得眼前之人太過與世無爭。雖說是嫡親皇公主,卻不爭不搶,像是看透般,清心存于世。
她固然好用,可如此通達不是好事。
思及此,吳釉便蹙眉,態(tài)度冷了下來。
“那你今日何時空閑便收拾些物什,盡早搬去婉妃那處,正巧她膝下也有五皇子。婉妃是沒了望頭,你也可好生教導他?!?p> “婉妃性子悶,已經極少出她那主殿了?!?p> 榮蓮宮,在皇城看來,是后宮最繁華之宇,琳瑯無數(shù),可人氣譬如冷宮。婉妃也若無人一般,整座宮殿相當于無人。讓她一個嫡公主去,也是善擇。
徐契頷首,與她寒暄幾句便退下。
她走下一級一級的階梯,眼前無盡,偌大的宮殿,紅綢的路,華麗,堂皇,又是另一種深淵。
她生于十七年。未嘗不見形色之人,她曾嘗主動攀談交好,可越后,越未順心。
她漸漸發(fā)覺世間情之所起,無非因財,權,勢,色??煞N種這般,皆不是她心之所向。
她如今有些迷茫,若遵從自己的內心,她這一難何時終了。
她入凡間心中之隱,便是她母妃華太妃之死。她也許是在那時感受到人間情意,故不忘些罷。
而今她是大涼皇長公主,天下繁華盡收她眼。
可有何物是讓她真心悅然之。
她有些寂寞,為人時候因性子冷淡,加上模樣一般,沒多少人愿意與她深交。
她獨步于宮中小道,映著叢林,去尋婉妃之宮,那是曾經百姓談之艷羨的榮蓮宮。
這路不好走,許是昨日才下完雨,有些泥濘。這條道很少有宮人走,徐契看著落日,若在人間孑然一生,也是種享受,貪欲。
忽而,面前葉子動了動,走出來一人。
他穿著太監(jiān)服,用毛帽捂著臉,身型修長,衣服上不知為何多了雜草。
她看著眼前之人,不巧,他也掃了她一眼,眼神有些鋒利。那是她從未見過的。
徐契心中一皺,目視前方,二人擦肩而過,她嗅到了一股血腥味。
她捏著裙角,待到榮蓮宮時,她回首稍一看,未見那人,卻看著了五皇子在那兒慘兮兮的望著她,發(fā)著抖。
徐契沒說話,蹙眉,提裙便走,她的心還留在那個男人身上。
那人絕非宮人。
他入宮為何。
徐契定心,在正堂旁,卻驟然發(fā)現(xiàn)里面仆從都倒下了,再望去,一片殘垣。
她看著遠處的五皇子,怪她,未在意。
姜婉的寢室有重重機關,她進不去,只得從袖中拿鑰匙打開房門,倏然發(fā)現(xiàn)婉妃癱坐在椅子上,身旁的麗妃早已去天,主殿已血流成河。
房梁已經塌下,敗的不成樣子。
徐契蹙眉,略行一禮,“皇嫂,這是何事?”
而姜婉卻一直呢喃著魔神之詞,像是怔住了。徐契笑笑,這樣事情她已見多。正欲離去時,卻被她拉著。
“徐契,快,快去告訴皇上。”她眼神空洞,說話卻未看她一眼。
她唇角上揚,朝窗露出陰郁之笑,細看讓人后怕,也許會驚奇表面不諳世事之女為何如此。
“本宮,謹遵嫂嫂,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