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水流觴這個活動,算是詩詞大會的老傳統(tǒng)了,幾乎每年都會當(dāng)做最后的大軸,所以眾人心里也都有譜——文人大多比較看中自己的臉面,萬一臨場做不出來什么好的詩詞,罰酒事小,可如果因此丟了自己的臉面,那就事大了。
所以這場活動到底是不是臨場發(fā)揮,在場之人,無論臺上還是臺下,幾乎全都心照不宣。
但畢竟是個節(jié)目嘛,沒有劇本就已經(jīng)算是很好了,哪還能要求那么多。
前前后后等了統(tǒng)共能有將近一個小時,這場活動才終于結(jié)束。
運氣很不錯,葉知秋跟這個活動并不來電,那酒杯從頭到尾就沒在他跟前停下來過,只有一次,浮板磕磕絆絆差點兒在他面前卡住,但最終還是順流而下,去了別人那里。
這也讓臺下觀眾十分失望。
他們還真想知道江南為了這個活動提前備好的詩詞,會不會又是那種可以稱作千古流傳的妙手佳作。
葉知秋才不管這個,他現(xiàn)在正拿著一張放大了的支票和幾位老爺子一起拍照,面具底下笑得嘴都咧了。
先是二十二萬。
然后是五萬×3。
整場大會的所有獎金,毫無疑問全都進(jìn)了他的腰包。
雖然還得上繳稅費,但這件事也根本不用他來操心,詩詞大會這邊自然有人幫他辦理,然后就只需要等待工作人員把錢打到卡上,簡直美滋滋。
等到現(xiàn)場觀眾退場之后,他才去了后臺填寫銀行卡號,負(fù)責(zé)這件事的仍是那個陳漢全,一臉深閨怨婦的模樣盯著葉知秋,搞得他在填完了自己的卡號之后,才只硬著頭皮反復(fù)確認(rèn)了三遍,就已經(jīng)有些承受不住,忙地起身匆匆離開。
另一邊,不管是四位老爺子還是其他那些的詩詞作者,都還沒散,瞧見葉知秋忙完之后,頓時一起迎了上來,說是已經(jīng)安排好了酒店,大家一起吃頓飯。
云正康滿臉無奈的苦笑。
葉知秋見他這幅模樣,也就大抵猜到怎么回事,只稍微想了想就答應(yīng)下來。
這些基本都是正兒八經(jīng)的文人,平日里也就搞一搞詩詞書畫這些文雅清流,而自己之所以不想暴露真容,則是因為網(wǎng)絡(luò)小說,與這些人的行當(dāng)看似相仿,實則完全不在一個層面。
所以就算暴露在他們面前也沒什么太大的問題。
更何況葉知秋還真沒看出這些人里誰有什么奸詐之相,最多就是有些自詡清高的意思,說得好聽一點兒那叫文人風(fēng)骨,應(yīng)該也不屑于去做什么下流之事。
于是一大群人便往已經(jīng)定好的酒店趕過去。
走在路上,云正康找了個機會擠開旁邊兩個老爺子,湊到葉知秋跟前小聲說道:
“抱歉啊小友,之前老夫邀請你時,一時快意失言,說話聲音也大了一點兒,被那幾個老匹夫給猜出來了,活動剛一結(jié)束,就纏著老夫非得一起吃這頓飯,可若只是如此也就罷了...”
說著,云正康偷偷指了一下旁邊那位身材極為高大的老人,更加小聲道:
“這老匹夫天生就是震天雷、大嗓門兒,說話時跟吵架一樣,被他這么一喊呼,就讓其他人也都聽到了,偏偏這老匹夫還喜熱鬧,就招呼著眾人一起,事情才會變成這樣。若你實在為難,不如就由老夫出面給你找個借口,咱們改天再約?”
“老先生不必如此,既然已經(jīng)答應(yīng)要去,又豈好失言?”
葉知秋笑著搖搖頭,對于此事倒也不太放在心上。
“君子一言,快馬一鞭?!?p> 云正康這才松了口氣,連道兩個“那就好”。
不多時,一行人便來到酒店,許是為了表達(dá)自己的歉意,云正康先是問了葉知秋的喜好與忌口,然后就大手一揮,慷慨解囊,拿過菜單一頓猛點——雖然古話說了窮文富武,但那更多還是形容飛黃騰達(dá)之前,無論過去還是現(xiàn)在,文人一旦有了成就,就像云正康達(dá)到這種地位之后,雖然未必富得流油,但兜里肯定不差一頓飯錢。
最開始的時候葉知秋還曾試圖勸過,吃不了這么些的好東西,但實在拗不過云正康,也就只能坦然接受。
菜還沒上,酒先送來了。
還有云正康在得知葉知秋身體不好不能喝酒之后,特意給他要的一壺好茶。
一張大圓桌,坐了二十多人,位置很講究,跟之前在大會現(xiàn)場的座次差不多,只不過是云正康與另外一位老爺子換了座位,跟葉知秋相鄰。
空間還算寬敞,屋內(nèi)的氛圍也很快就變得熱鬧起來,似乎是這個圈子本就不大,所以相互之間非常熟悉。
剛一聊開,那位身材高大姓李的老人就打了個頭,從兜里摸出兩包華子分出去,嘴里還與眾人打趣說著“憋死我了”之類的話,引來眾人哈哈大笑。
屋里一時間有些烏煙瘴氣。
這里面一大半人都有抽煙的習(xí)慣,包括除了云正康之外的三位老爺子。
葉知秋有些無奈,被二手煙給嗆得不行,但也不好多說什么,只能趕緊倒了杯茶先晾著,等溫度差不多了再趕緊喝兩口潤一潤嗓子。
“江小友!”
茶壺還沒來得及放下,旁邊突然響起一個大嗓門兒,嚇得葉知秋一個哆嗦。
你說話就說話,吼辣么大聲干什么嘛!
葉知秋有些哀怨。
不過李老爺子顯然是個大老粗樣的人,沒注意這些,笑呵呵道:
“江小友,這里已經(jīng)沒外人了,就干脆把面具摘下來吧,也讓咱們瞧瞧你這年輕俊才究竟長得什么模樣,俊不俊,若是還沒婚配的話,正好這里不少人家都是閨女,年紀(jì)從十八九到二十五六的都有,若是有誰看得上,推個聯(lián)系方式認(rèn)識認(rèn)識,萬一成了,那也不失為一樁美談吶!”
說完,李老爺子就哈哈大笑起來。
真就跟云正康之前說的那樣,大嗓門兒,震天雷!
葉知秋分明看到了面前的茶水都被震出層層漣漪。
云正康齜牙咧嘴地掏了掏耳朵,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小點兒聲,說話跟打雷一樣,老夫耳朵都要被你震聾了!”
李老爺子不甘示弱地回瞪一眼。
“讀書人說話大點兒聲,能叫打雷嗎?”
接連便是難懂的話,什么“他的中氣要多長有多長”,什么“者乎”之類,說得云老爺子一臉無奈,只能一臉嫌棄地堵住耳朵,挪著凳子往葉知秋那兒靠過去。
這一舉動也引得眾人笑了起來,房間內(nèi)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