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男子尖銳的指甲在自己中指指腹間劃開一個小口子,一絲鮮血滲出,漸漸凝成血滴,沖著不遠(yuǎn)處那么輕輕一彈,本姑娘便只能眼睜睜瞧著他將這滴鮮血種在我的眉心,頓時心中哇涼。
只覺一個冷顫從頭打到腳,不一會兒身子恢復(fù)如常。
既然已經(jīng)有了更有用的結(jié)契,自然是用不著旁的,身上縛著的繩索立時就被松開了。隨后就見男子氣定神閑地邁步出門,音吐鴻暢:“去看看~”
如果不出本姑娘所料的話,這人定是在我身上下了鎖心契,一種只有高深的捉妖師才會使用這種法術(shù),這種術(shù)法能鎖住妖的心念,將妖變成自己聽話的仆人,從今往后,妖只隨主子的心念而動。
向來自由慣了的我,哪能受得了如此奇恥大辱!
可無奈的是,鎖心契一旦被下,便是求死也是妄想。只能如本姑娘現(xiàn)在這般,嘴角一揚(yáng),轉(zhuǎn)身就歡快地追了上去:“好嘞~”
不要嫌棄我狗腿的速度!自打下了四方山以來,是有上頓,沒下頓,要不是臉皮厚實,本姑娘早就餓死荒野了。
現(xiàn)下好不容易來了個看上去十分了不得,且一看就不缺吃喝的小主兒,還主動伸出大腿給抱,自然是要識相一些,緊緊抱牢的。
男子行動如風(fēng),迅速矯捷,片刻就到達(dá)出事的地點,作為他大腿的掛件,我自然不能落后,彈跳間就追了上去。
正在我向后張望,心不在焉想著小仙女好似沒跟來時,一不小心撞上他停駐地脊背:還挺硬。
本姑娘的鼻子就倒霉了,哪里一個痛字了得,趕忙向后退兩步,輕輕揉著鼻子,原地蹦跶,希望沒有撞壞我高挺的鼻梁。
被我撞了,男子也沒什么反應(yīng),仍舊一動不動。隨即一片嘈雜聲從正前方傳來,聲音將我吸引,于是小心翼翼從他背后探頭去看。
東廂房的院子里倒了一地的家丁,便是那個我見過的領(lǐng)路管家也倒在一旁,捂著血流如柱的胳膊,疼得吱哇亂叫。
院子中央凌亂不堪,依稀可以辨別似乎是剛擺過什么陣法。不過看著凌亂的現(xiàn)場,顯然陣法已經(jīng)被毀,法陣旁邊躺著奄奄一息,那個叫彩秀的小妾。
見我們過來,宅子主人趙老爺滿身傷痕的跑過來求救。
“大師,大師,快救救我,救救我......”
男子向后退了一步,似乎并不太樂意這座宅子主人碰他,冷冷問道:“趙老板還打算要放過她嗎?”
這個“她”指誰,不言而喻。
忍著一身的傷痛,趙老爺唉聲嘆氣,捶胸頓足:“欸,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我既勸不了她向善,也不能叫她傷了其他無辜的人啊,趙某有愧啊......”
他這一番話,我們聽的人倒是還未感動,竟將在倒血泊中的女子氣出一絲生機(jī)來,從地上半撐起身子,咒罵道:“呸,虛情假意......”
方才在前廳這兩人還是一副你儂我儂的模樣,怎么那么快就變了臉色,尤其是那女子,蓬頭垢面,妖力盡喪,幾乎已經(jīng)顯出妖形來了,可剛剛銀發(fā)男子打她那掌并不致命啊,我心中疑惑。
隨即便聽她再度罵道:“你害死我丈夫,還想騙取我的妖丹,等下輩子吧,卑鄙無恥又貪婪的人類,哈哈哈......”
說著說著,女子便猖狂地笑了起來,等笑聲停歇的那一刻,她怒眉瞠目,眼神堅毅,怕是要自爆妖丹。
不過饒是她動作再快,也快不過我家大佬的,在她自爆前,眨眼之間人就已經(jīng)被收進(jìn)紅金小葫蘆里。
事情發(fā)生的太過倉促,我和宅子主人趙老爺都沒反應(yīng)過來,葫蘆又被重新收納起來,放入男子袖口,像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過那般。
看了一眼收緊的袖口,趙老爺?shù)哪樕坪跤行╇y看。
不等他開口想說些什么,大佬云淡風(fēng)輕搶先說道:“妖祟已除,就此告辭。”
面對他的突然告別,趙老爺一時間慌了神,啞口無言。等反應(yīng)過來,想追上他,以天色太晚為理由,留他住一晚時,卻又被果斷拒絕。
最后憋得沒辦法了,竟派遣尚且還能行動的家丁們,直接攔住要出門的銀發(fā)男子和小仙女。
“看來這個趙老爺對妖丹是勢在必得呀!”,看著步履蹣跚追上來的宅子主人,我幸災(zāi)樂禍地說著閑話。
“我從不與人廢話?!?,撇了我一眼,銀發(fā)男子聲音冷漠:“你方才應(yīng)該也看明白了,你去解釋?!?p> “我去?”
驚愕之際,沒等我答應(yīng),他們兄妹二人竟瞬間退居門外,又使用妖力將厚重的宅子大門重重給關(guān)上,無論里頭如何拍打,都沒什么反應(yīng)。
“不愧是妖,就是不干人事!”,我咬牙切齒的低聲咒罵。
不一會兒,宅子主人趙老爺已經(jīng)來到我的跟前,見自家大門被關(guān)上,只剩了我一人在內(nèi),滿腦子虛汗。
一邊擦拭,一邊質(zhì)問道:“人呢?我請他來捉妖不假,可他也不能如此無禮將我妾室?guī)ё甙??!?p> 白他一眼,我心道:你不就惦記那顆妖丹么。
見我不回他,對方上下打量著我,幽幽開口:“你......也是妖吧?!”
好家伙,一介凡人,主意居然打到姑奶奶我身上來了!
“現(xiàn)在還想著妖丹呢?”,我嗤嗤一笑:“不如想想你自己還能活多久~”
“你在胡說八道什么!”宅子主人厲聲喝道。
“沒有即時取她性命是因為你想要她的妖丹,可是沒想到的是人家對你也根本沒什么深情厚誼,只是來為夫報仇的。于是你干脆就將她騙到陣法之中,那陣法我瞧了,是強(qiáng)取妖丹用的,被你設(shè)在主廂房的院中,想來也是操作熟練,卻沒想到那妖竟如此厲害,寧死不從,便有了我們所瞧見的兩敗俱傷的場面,我說的對嗎?”
“既然你都知道,就更該死了!”原本看上去溫和怯弱的宅子主人,此刻臉色變得陰婺可怖。
“欸!”伸手阻止他,我笑容和善:“剛剛都說了,你不妨先擔(dān)心擔(dān)心自己能活多久?!?p> “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雖然不是什么好東西,可妖自然更不是什么好相予的,你詭計多端,他們則襲人嗜血,如此說來,你們倒也是般配。瞧瞧你自己身上的傷痕吧,妖毒浸染,早已無力回天,大概會死得很恐怖......”
還口口聲聲什么心愛之人,我委婉一笑,打量著對方瞬間便豬肝的臉色,忍不住戲謔:“也算......同生共死了~”
許是我笑得太過明媚,笑容惹到了他,這廝竟然眼睛眉毛一瞪,脫口而出:“拿下她!”
怎么我看上去竟比他的小妾還要好欺負(fù)嗎?
正在本姑娘想活動活動筋骨之時,身后的高門又“哐當(dāng)”一聲打了開來。
皎潔的月光似潺潺流水,披灑在外頭銀發(fā)男子和小仙女的身上,二人像伴月而來的天神。一扇大門霎那間仿若隔絕開兩個世界,一個人間,一個仙界。
這樣銀河落地,光輝滿照在某處生靈上的莊嚴(yán)肅穆之景,上次見還是在四方山的山神婆婆和地君爺爺身上,可這倆只妖竟也能獲得月靈的青睞嗎?
這場面實在有些難以言喻的震懾人心和肅然起敬,更遑論屋內(nèi)的凡人,原本還想動手的他們,一個個都愣在原地,安靜如木。
明明只是站在門另一頭,卻仿若站在山崖之巔,清冷的聲音穿破寂寥空曠的幽幽山谷:“既然解釋清楚了,就走吧~”
最令本姑娘意外的是,他們竟然沒走,我還以為......
那時初遇,我并不曉得他就是那樣的性子,沒有什么故意不故意,更不是什么腹黑陰險的角色,不想廢話就真的只是不想廢話,解釋也真的只是想讓你解釋,半點心眼子也沒有。
后來我覺得他能歷經(jīng)滄桑世間百態(tài),還保留一顆干凈純粹的赤子之心,十分難得;再后來卻又覺得什么狗屁赤子之心,不過是看得太多,經(jīng)歷太多,早已將他打造的麻木不仁,漠然無情,臭屁白胡子老和尚玄一還說這是什么大道無為的境界,X泥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