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眷侶
當(dāng)夜蕭南夜回了自己房中。紅玉告知江臨月是因?yàn)槭捘弦姑魅找鹪缟铣?,耽擱不得。
江臨月卻隱隱覺得他終究還是受了點(diǎn)心中猜疑的影響。
“也好?!?p> 紅玉問道:“江侍妾,這有什么好的?”
她笑了起來:“花無百日紅?!?p> “瞧您說的,今日王爺還陪您去外面玩了這么久,多半只是累了?!?p> 紅玉并不放在心上,端起水盆和手巾走了。
過了幾日,江臨月才從馬邵那里聽說,徐盈盈確實(shí)是給她母家博南縣侯府送了信。
這博南縣侯徐燁,是皇太后的遠(yuǎn)房表弟。沒什么本事,徒有爵位傍身,可卻是撞大運(yùn)娶了一位檎良郡主。
檎良郡主是老王爺?shù)酿B(yǎng)女,他已經(jīng)沒什么權(quán)勢,可畢竟也是先皇同父異母兄弟。一家子算都是和皇家沾親帶故的人。
如此,徐盈盈遭到成王禁足的消息,少不得要傳到宮里去。
她有些擔(dān)心,尤其近日蕭南夜似乎格外繁忙。
直到一個(gè)月后某天傍晚,蕭南夜才抽出空,親自到院里遞給江臨月一張花箋:“中秋也快到了,隨本王去一趟胭脂園?!?p> 江臨月抽出箋紙,才知道這是當(dāng)今長公主親自請成王去赴螃蟹宴。
箋末上書“敬邀成王殿下攜眷共赴”。
眾人皆知,如今成王除了一房寵妾,府中再無別的家眷。
這花箋無異于指名道姓要蕭南夜攜她同去。
“殿下,長公主何故特地要請妾身?”江臨月受寵若驚。
蕭南夜卻是顯得興致缺缺。
“往年皇姐相邀,本王去得少。這一回想著你在院中長日無聊,許久沒同本王出游才應(yīng)。若無這一句……”
說到一半,蕭南夜卻將那尾話咽進(jìn)了肚里似的,不再說下去了。
弄的江臨月也有點(diǎn)別扭。
王爺這是還在為七月七那一夜的誤會(huì)掛懷?
就岔開話題,問道:“殿下從前怎么不愛去?”
“不是不愛?!笔捘弦沟?。
半晌,才繼續(xù)說:“一是原來無心玩樂……二是中秋前夕在建安,卻身側(cè)無人,每每與那些神仙眷侶同聚,著實(shí)不爽?!?p> 江臨月怔了怔,忍不住笑。
“多謝殿下愿喊我同去?!?p> 此時(shí)身旁沒有外人,她終于忍不住說了“我”字。
蕭南夜還有事,說完幾句就匆匆離去。
江臨月卻仍在原地蹙著眉頭。
長公主特地邀請她一個(gè)身份低微的侍妾過去,到底是為什么?
蕭南夜說的,僅僅是他答應(yīng)長公主的緣由。
卻未必是長公主的本意。
到了螃蟹宴當(dāng)日,江臨月、蕭南夜乘車到了建安城郊外的胭脂園門前。
這胭脂園說是園子,實(shí)際上是御苑。里頭種滿了楓葉林及用來提取胭脂的紅藍(lán)花,從五月開始到中秋,園子里都是一片紅。
故而得名胭脂園。
在胭脂園擺宴賞景,乃是一大樂趣。許多重臣貴女都受邀前來。
紅中一點(diǎn)白,是江臨月穿了一身月白暗繡銀云襦裙,樸素而不失雅致。
提著裙擺從王府車駕緩緩而下,又有成王親手扶著,瞬間奪取了諸多貴婦人的視線。
檎良郡主就是其中之一。
她人已是半老徐娘,先前與徐燁在馬車中喝茶時(shí),心情還好好的。
見徐燁獨(dú)自下了馬車,讓侍女來扶自己,再有前面的成王對侍妾的態(tài)度對比,當(dāng)即就拉下了臉。
“果真是個(gè)如盈盈所說一般的賤蹄子,媚得王爺都敢為她失了身份!”
徐燁還在納悶到底誰惹著她了,又怎么看出王爺失了身份,仔細(xì)一想是盈盈提到的事,就全明白了。
平靜道:“郡主莫要太縱著盈盈了,那是王爺家事,她本就不該管。”
“這話虧你怎么說得出口!盈盈還是不是你女兒了?”檎良郡主氣得捶胸頓足。
由侍女?dāng)v著順了幾口氣,才冷道:“算了,十月懷胎生下盈盈的,本就只有我一個(gè)。隨你吧?!?p> 徐燁無奈轉(zhuǎn)身,先行離去了。
暗道:又來了……
怪不得人都說慈母多敗兒。
徐盈盈丟臉都丟到王府中去了,前些日子還敢給家里送信抱怨。
后來檎良郡主就進(jìn)了宮,不知道跟宮里女人攛掇了些什么,非要讓長公主親筆請一個(gè)卑賤侍妾到胭脂園來。
多半是憋著要讓那江侍妾挨教訓(xùn)了。
徐燁路過王府車駕時(shí),無意中瞥了江臨月一眼,搖了搖頭。
真是的,長公主肯請也就罷了。這女人倒還敢來。
若不是有這一張厚臉皮,到時(shí)候哪里至于吃虧?
她也活該!
江臨月瞧見了衛(wèi)所指揮使徐燁從博南郡主車駕上下來,還似有若無地打量了自己一眼,眼神帶著嫌棄,頓覺莫名其妙。
但緊接著成王就牽起自己,說起胭脂園一路的風(fēng)光歷史來,奪去了她全部注意力。
很快,江臨月就忘了此事,一直到坐在樹下賞月剝螃蟹為止。
只因那檎良郡主突然拉著徐燁來到蕭南夜面前,皮笑肉不笑道:“成王,長公主說是要您帶家人同來,怎么只帶了一個(gè)侍妾?”
蕭南夜站起身來,嘴上卻不留情面。
“郡主和縣候大人神仙眷侶,怎會(huì)不懂知心人難得?本王尚未娶妻,府中之人便獨(dú)有她一個(gè)?!?p> 檎良郡主面上漸漸就有些掛不住。畢竟她瞧自己的夫君便是怎么瞧都不順眼。
也不知蕭南夜口中那“神仙眷侶”四字是否暗含譏諷。
無論如何,她卻也不好反駁,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笑道:“殿下這話說的??磥砣缃袷瞧炔坏靡褯]有知心人,才只能帶這么個(gè)玩意兒前來了?”
蕭南夜驀地坐了回去。
江臨月在身后拉了拉他的衣袂。
在眾人眼中,侍妾可不就是個(gè)玩意兒。就連自己都對這個(gè)身份不太瞧得起。
為了這一稱呼,堂堂王爺在長公主辦的宴席上和一位郡主起沖突,說起來不好。
蕭南夜轉(zhuǎn)頭望著她的目光,頓時(shí)變得有些不悅。
卻見江臨月抬起頭,一伸手,就將眼前酒杯盡數(shù)碰灑了。
“??!你干什么!”
檎良郡主靠得近,當(dāng)即濺了一身裙子的酒水?;琶ν碎_來,朝她怒目而視。
江臨月笑了笑:“抱歉,妾身不當(dāng)心,失手弄臟了郡主裙子?!?p> 這得罪人的事,她自己親自就能干。
何必連累蕭南夜為她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