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橫行霸道
江臨月送蕭南夜回到榻上,說了一兩句話,忽然對面沒了回音。
低頭一瞧,蕭南夜已經(jīng)倚著床頭睡著了。
她躡手躡腳地出門,撞見林開。
就和他說了蕭南夜睡了的事,林開聞言,笑得眼角開扇,無聲地在她面前關(guān)上了房門。
走遠(yuǎn)了些,林開才收了笑,對一臉疑惑的江臨月道:“原本到這個點(diǎn)出了事,主子肯定是睡不著的。總是坐在凳子上看兵書一直坐到天亮。”
江臨月一驚:“哪怕忙活一天累了,也睡不著?”
“是啊。許是今日您來了,難得主子睡得好?!?p> 林開知道蕭南夜對這新侍妾有些不一樣,送回了江臨月,又說了這番話。
卻也沒太放在心上。以為今日多半只是巧合。
可一大早,蕭南夜再度說起江臨月時……
林開拿著帕巾的手一頓。
當(dāng)即明白其中有事。
在早朝前,主子原是聽到鳥鳴都嫌吵的,如今居然在洗漱時就和自己聊起來了。
蕭南夜的語氣倒是漫不經(jīng)心:“昨日江侍妾幾時走的?”
“噢,您剛進(jìn)去江侍妾就出來了。那時候馬管事都還沒處理好百合的事呢。”
“真是奇了。”
林開一邊給他擦臉,一邊小心翼翼地問:“哪里奇了?”
蕭南夜抿起了嘴。
“經(jīng)過昨夜,你對江侍妾印象如何?”
哎喲!最難回答的問題。
林開憑著伺候蕭南夜多年的直覺,給了一個直截了當(dāng)?shù)幕卮稹?p> “不錯?!?p> “你覺得江侍妾不錯?”蕭南夜語氣柔和許多。
“是?!绷珠_旋即笑道。
腦海里努力回憶著昨夜江臨月的表現(xiàn),稱贊起來:“徐姑娘一直指責(zé)江侍妾,江侍妾回答倒是一直四平八穩(wěn),行得端做得直。不像是一般小門小戶家里養(yǎng)的女兒,反倒像是大家閨秀,經(jīng)得起事?!?p> 說著說著,林開就觀察到蕭南夜面色漸漸變得古怪。
于是說到一半便停下了。
“主子,怎么了?”
“你和本王想的倒不一樣?!笔捘弦咕従徠鹕?,出府騎上了馬。
林開策馬跟在后面,看著蕭南夜夾著馬臀越騎越快,心內(nèi)越發(fā)好奇起來。
到了宮門外,列隊(duì)等候時,蕭南夜被他的視線看得無奈了,才解釋道:“其實(shí)本王想的,是他們說她先前命人拿饅頭混水硬灌徐盈盈,逼著徐盈盈吃東西的事。”
林開不說話了。
糟了,那可是如主子這般的男子才下得了的狠手啊……自己多半是說錯了。
見林開的嘴張開一道扁縫,似乎懊喪得很,蕭南夜咳了一聲。
“頗有本王之風(fēng)!”
說罷,就跟著隊(duì)伍緩緩上前,要上朝去。留下林開和諸多宦官家仆在宮門外翹首以盼。
清風(fēng)搔動鬢間碎發(fā),弄得額頭發(fā)癢發(fā)涼,不少人都抓起癢來。
唯獨(dú)林開,等得是抓不到的心里癢癢——
主子這是什么意思?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剛才他說江臨月不錯,是對了,還是錯了?
越想越想不明白。
……
成王府。
剛到九月,天氣轉(zhuǎn)涼。
江臨月一覺醒來,便打了個哆嗦,招呼紅玉進(jìn)來關(guān)緊了門窗。
等到江臨月梳洗完畢,紅玉已經(jīng)拿來了一只銅湯婆子給她抱著。
“秋天府里還沒進(jìn)炭,主子先拿著這個,別著涼了。”
趁著小丫頭往桌上布早膳的當(dāng)兒,江臨月坐在榻上蓋著被褥,和嗑著瓜子的紅玉閑話。
“今兒天當(dāng)真是冷了?!?p> 紅玉笑了:“是啊。府里還有怕冷的姑娘,都是早早就拿湯婆子去裝熱水了。奴婢去廚房的時候可排著長隊(duì)呢?!?p> “那你速度倒是快?!?p> “您也不瞧瞧奴婢如今是誰身邊的人?!?p> 紅玉朝她眨了眨眼。
江臨月微怔。
一思量,是啊,如今以她的地位,她的侍女都是府里可以“橫行霸道”的人了。
卻又覺得不真實(shí)——前世在王家,別說湯婆子了……
王夫人連熱水都舍不得給她喝一口……
“您臉上怎么沒有笑模樣,可還怕冷?”
紅玉偏頭看著她,十分關(guān)切。
她回過神來,笑道:“是怕你將來在府里得意得沒了邊了,成天都插隊(duì)逞威風(fēng)!”
“哎喲,那奴婢哪敢呢?”
兩人說說笑笑,直到丫頭脆聲報菜已經(jīng)布好。
打眼一瞧,打從過了昨夜,她院里的菜色似乎更加精致了。
今日一頓早膳,就有燕窩口蘑鍋燒雞、鴨子三鮮面、氽魚丸等等,竟是雞鴨魚俱全。
點(diǎn)心還有一道菊花糕,紅綠果脯絲上散著清新的菊香,相當(dāng)引人注目。
“快到重陽了,到時候府里菊花酒、菊花糕肯定都要上了。”
紅玉笑道。
江臨月才想起了,九月是快到重陽節(jié)了。
“原來都只吃過外面賣的,現(xiàn)在家里就有了。”她感慨道。
紅玉給她夾了一塊吃了,咬一口入口即化,比記憶中最好吃的菊花糕還要清甜。
如果重陽節(jié)可以出門踏青、登高,興許又是一次逃跑的機(jī)會。江臨月忽然想。
哪怕望著這一桌子菜,她忽然漸漸開始感到幸?!驳锰?。
當(dāng)然,不是現(xiàn)在。
酒不足飯飽,江臨月放下筷子,轉(zhuǎn)而就想起百合來。
“百合轉(zhuǎn)去做什么差事了?”
“奴婢聽說馬管事讓她接替先前那嬤嬤的位子,負(fù)責(zé)侍弄院中花草樹木去了?!?p> 江臨月不知情況如何,問道:“她怎么說?”
紅玉嘆道:“肯定高興極了,那是個閑差,可月錢跟二等丫鬟都差不多——您不要以為奴婢故意夸大了啊,真是這樣!我們羨慕都來不及呢!去做這個,總有時間提著花澆在府里瞎逛,全然沒人管的?!?p> 江臨月來了興致,抓起湯婆子起身。
“走,去看看。”
“等等,奴婢給您拿一件披風(fēng)?!闭f著紅玉已經(jīng)從里頭拿出一身赤色披風(fēng)來,給她系上。
兩人一路走到花圃附近,繞了一圈,卻沒見到百合。
到雜役院附近,她們撞見了一個東張西望的身影。
聽著人來,她似乎嚇了一跳,當(dāng)即回過頭去……
“江侍妾!”
對面的姑娘,原來是翠竹。
翠竹面露驚訝,聲音提得極高。
江臨月起了疑心,往翠竹身后看:“你在做什么?”
“嗯?沒什么啊。”
翠竹腳下一動,露出后面的一只木桶來,里面都是衣服,似乎濕漉漉的。
紅玉眼尖,都瞧見了,指著那桶問道:“翠竹,你要晾衣裳?怎么到這里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