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國為重
江臨月疑問地抬頭望向他,蕭南夜卻只是手臂一用力,順勢將她摟進懷里,一路帶上房間。
多余的話再也沒說。哪怕是同住一間屋內,也睡了兩張榻。
這樣江臨月倒是正好松了口氣。
在青州,蕭南夜只是簡單派兵駐守,很快就一路行軍到了戰(zhàn)事進展最焦灼的地帶——連州。
連州不遠處的三座城池如今都已經盡數(shù)淪陷了,吐蕃軍隊多騎兵,來勢洶洶。
如今已經盡數(shù)集結,很快就要朝連州發(fā)起總攻。
然而蕭南夜剛剛帶著親兵到達大慶軍隊會師之地,原來的總指揮梁新將軍卻忽然和蕭南夜爭執(zhí)起布防要求來,并且非道是要按著他說的,將兵力盡數(shù)集結到連州,背水一戰(zhàn),而不能分散到周邊邊城去。
蕭南夜的意思恰恰是要好好分配,隨時提防吐蕃使詐,掉頭來從薄弱處進攻。
因此有三城都應該按照戰(zhàn)略位置、地形和斥候的情報部署一定的兵力。
軍帳內眾人爭執(zhí)不下,蕭南夜皺著眉頭地走了出來,恰好江臨月端了一碗滋補的雪梨甜湯來。
“殿下為何愁眉不展?”
蕭南夜見到她,臉色稍霽,喝了一口湯散散火氣,便道:“梁新不服指揮,還要討要虎符。”
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類似的道理江臨月是知道的。
不過如此發(fā)生爭執(zhí),按理說當然只有聽從圣上欽點的元帥蕭南夜的。何況梁新帶兵已經是連連失利了。
于是她也搖頭道:“實在是不該。殿下給他虎符看看便是。”
說到這時,奉命去取虎符的林開也來了,見他們在外面,滿頭大汗道。
“殿下不好,虎符不見了!”
“什么?”
蕭南夜一驚,但是很快恢復了冷靜:“這期間虎符經由哪些人看守,有什么人經過,全都要一一盤查?!?p> 虎符原本應該是貼身之物,是他足以號令三軍的鐵證。
多日來除了近身的侍從兵士,應該是無人能拿走的。
如今看來,多半是出了奸細……
江臨月聞言同樣是臉色一變,可她想的和蕭南夜不同。
“您奉圣命出征無人不知,梁將軍卻忽然要求您拿出虎符,虎符又在此時不翼而飛,其中莫非有蹊蹺?!?p> 這話不能再說下去,畢竟內院婦人不宜干涉軍政要事。
何況她說此話還有惡意揣測將軍之嫌。
但蕭南夜不僅不怒,反而給了她一個贊許的眼神:“你猜的不無道理?!?p> 她等蕭南夜轉身再回到軍帳中,心知此一番爭執(zhí)定是無果,說不得還得讓梁新壓過一頭。
然而戰(zhàn)機不可延誤,若一切不能按照蕭南夜所想部署,不知道是不是又是一場敗仗。
到時候血流成河,不是開玩笑的。
到底還能做什么呢?
江臨月帶著托盤離去的時候,遠遠望見林開正在附近帶人一一搜身。
還悄聲對那些搜身的親信道:“黃金的伏虎兩頭……”
她當即靈光一閃,走上前去,同樣把林開喊到一邊,悄悄道:“情況怎么樣了?”
林開見是她,也不避諱。
“實在不好,有一人失蹤,恐怕正是內賊,派人去追蹤了。不過一時間實在難以找到虎符?!?p> 她咬唇:“不知林公公可否為我準備一些東西?我來想想辦法?!?p> 林開一愣。
……
那頭蕭南夜果然從軍帳臉色陰沉地回來了。
剛到帳中,便攤開地圖,準備重新按照梁新現(xiàn)在的安排研究戰(zhàn)局。
然而無論是聽斥候的戰(zhàn)報,還是看地形安排,他總覺得吐蕃并不需要從連州強攻。
按照梁新的想法,無論怎么部署,附近的青州等城池都可能遭遇巨大的打擊。
越想越頭疼,蕭南夜便喚外面的人去叫江臨月再給他準備一些提神的湯來。
好一陣子,她才端著湯水姍姍來遲。
整個人手上、臉上都有點臟污和劃痕,似乎都沒來得及洗臉,有點風塵仆仆的感覺。
他皺眉,正要問她做什么怎么耽擱了這么久時,面前的地圖上驟然被她擺上了一件熟悉的東西。
雙虎形的黃金,鑲嵌在一起,栩栩如生。
儼然便是丟失的虎符!
“你是如何拿到的?”蕭南夜閃電般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弄得江臨月呼痛,他才松開一些,眼神卻仍然緊緊鎖定她的每一個表情變幻。
她知道他是誤會了,委屈道:“殿下近日都不讓我近身,當然不是我偷的。您仔細看這虎符,和您原來的是不是有什么不同?”
蕭南夜這才想起拿起虎符,在燭光下湊近了看。
忽然一怔。
“這不是陛下御賜的虎符……原來上面有的一道劃痕不見了……好像有些細節(jié)也不太一樣。”
江臨月舒了口氣,卻又面色凝重起來:“殿下,這是妾身憑著林公公的描述,自行雕刻出來的?!?p> 蕭南夜終于明白了,一臉復雜地望著她。
“是了,你傳自母親的家學——本王不該懷疑——辛苦了?!?p> 她心有戚戚焉,但是面上勉強笑道:“只是想了個不是法子的法子,這假虎符未必真能用,不過若是能激得那心虛之人露出馬腳,也算是派上了它的用場。只要對殿下有幫助……”
話音未落,蕭南夜已經把她抱了起來,一手拉起她滿是擦痕的右手定定地看。
她望著他的模樣,一時間回不過神。
因為蕭南夜低著頭,眼睛里似乎閃爍著晶瑩的東西。
但他萬萬不可能是哭了。
堂堂大將軍王,怎么可能因為這么一點小事就哭呢?江臨月漸漸不敢看他了,同樣垂下頭去。
兩人的額頭靠在一起,在外面鎧甲、火把聲的交響下,愈發(fā)顯得軍帳中一片安寧。
她忽然想起,上次他的情緒變得不平靜,似乎也是為了她親手雕給他的生辰禮……
“江臨月,本王曾經做過不少令本王后悔的傻事。不過最不后悔的,好像還是當初選擇把你接到本王身邊。”
蕭南夜捉著她手的大掌緩緩滑下,然后輕輕放下她,轉身離開了營帳。
江臨月并不明白他輕巧地說完的這一番話代表了什么意思。只是隱隱知道他的內心有所觸動。
等他走后,就獨自坐到椅子上,望著火光愣神。
忙活一天了,她也盡力了。
說實話,她做這一切倒難得不是為了討好蕭南夜,而是為了大慶。
蕭南夜號稱戰(zhàn)神,她愿意幫助他,也不是出于對一個男人的信任,而是出于對大慶大將軍王的信任。
不過,那塊虎符,到底能在蕭南夜手中發(fā)揮什么作用,唯有靜觀天命。
她摩挲著變得粗糙的雙手,對著桌上插著密密麻麻旗子的地圖發(fā)呆。
片刻,林開忽然滿臉喜色地掀簾進來。
“江侍……不,江小姐,殿下吩咐,要命人回一趟青州,為您重新修改身份事宜!”
她有些回不過神來。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