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是BJ最美的季節(jié),天空高遠、湛藍、靜謐,不可收拾——這個“天”字歸你專用吧,其他三位(春、夏、冬)讓他們用“季”好了。
漫山遍野,層林盡染
金黃的落葉飄在空中、落在地上,映入眼簾、融在心間……
春去秋來,物是人非
這是令人憔悴的地方,這是令人眷戀的地方
這是地獄,也是天堂
我在這里活著,也在這里死著
四季輪回,雜以風(fēng)霜雨雪;生老病死,雜以愛恨情仇。也許我們要直面、擁抱所有的一切:如春暖秋涼,如嚴寒酷暑;如青春年少,如老之將至;如成眷屬,如愛別離……
我以為自己已經(jīng)完成了“哀悼”的整個過程,甚至象征性地經(jīng)歷了死亡。
非也,痛苦只是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沉向心底,它會在你睹物思人、觸景生情時涌起、彌漫。
另外,如卡夫卡所說,如果你笑得太響,它也會被吵醒。
曾慮多情損寫作,入山又恐別紫陌。把這本書寫完吧,這既是一個任務(wù),也是一個心愿。更重要的是,此中有一聲嘆息、兩行熱淚。When it is written,it is gone.寫出來,就放下了。
有人說悲劇才雋永、深刻,就像釅茶、烈酒、黑咖啡。
以愛情故事為例,情深緣淺,最好死一個,也就是所謂的bad ending。有的狠人,把自己(“我”)都寫死了。
真是,殺劇中人,虐看官心。
好萊塢的套路也是相識、相戀、分手、復(fù)合,最后還是分開。
我知道有個悲傷的結(jié)局,符合“趣味”,符合套路,甚至符合現(xiàn)實。雖然我在現(xiàn)實中也有此遭遇,但我仍不忍心在故事里這樣做。
現(xiàn)實中不完滿的結(jié)局,總想在故事里加以彌補。所以,我給我的小說加了一個happy ending。
請允許我在轉(zhuǎn)述這個happy ending的時候把Cherry換成紫陌,我想再滿足一下自己對于“圓滿”的夢想,得到更多一點的安慰。
“我的車壞了……”紫陌一大早給我打電話。
“人沒事兒吧?”
“沒事兒,我沒有開太快。先這樣吧?!?p> 她掛了電話后給我發(fā)了個定位,還發(fā)了個信息,讓我?guī)еぞ摺?p> “跟哪兒呢你?”
我在路邊的人行道上找著了車,但她人不在。
“我在上班啊,你幫我修一下吧。”
“你這事兒也不著急啊,大早晨的把我吵醒。”我有點拿堂。
其實我今天醒得早,雖然有點兒“癡癡呆呆”的,但紫陌的電話還是讓我產(chǎn)生一些謹慎的喜悅和浮想。
“這不是讓你有時間安排嘛,也不知道你忙不忙。不著急,我沒說嗎?”她有點含糊。
“可能是我沒聽清?!蔽覍ψ约涸绯康臓顟B(tài)也沒自信,“沒事兒,來了就來了?!?p> “本來不想麻煩你的,但是想起來你講的那個補胎的故事,我也不踏實了,不想被人宰或是怎樣?!?p> 這前輪胎被一截廢鋼筋扎了個大洞,得換胎了。我也不能推,車把鎖著呢,再說也怕硌壞輪轂。
看這意思,她的想法是,我跟上次一樣原地把車胎補好,她下班過來就可以直接騎走了。
真行,拿使喚人不當(dāng)回事兒。
怎么辦,找個修車店來人修?干脆讓姜小夏派個車拖過去算了。一是換個質(zhì)量價格都放心的輪胎;二是我想后輪用新胎,把現(xiàn)在的后胎換到前輪上;三是檢查一下輪轂有沒有磨損或變形。
另外,這樣也可以放大她給我造成的麻煩和我付出的辛苦……
“哥們兒,你知道不,要是不認識的話,我真不敢拉,怕是偷車的,鑰匙都沒有。不是說你啊,就是說這種情況?!?p> 拖車的司機挺逗,東北人,了解了情況后,又跟姜小夏確認了一下才裝車。
我大抵對以地域劃分人的性格是不以為然的,太籠統(tǒng)了,比生肖和星座還籠統(tǒng)——除了東北男人的幽默和臺灣女生的嗲。
晚霞中,紫陌分花拂柳而來,畫面是升格的,帶柔光濾鏡的,我覺得自己的心跳也慢了,我在早晨就開始醞釀的美好感覺涌上心頭。我猜,這是一種宗教般的感受。
直接說正事,就像從未親近過,就像從未分開過??傊?,不能顯得不自然,要不就生分了。
聽完我的講述后,她說:“我以為你自己就修好了呢……”
“親愛的同志,這我就要攔您兩句了,都大出血了,還能用創(chuàng)可貼嗎?”
“這樣呀,那為什么兩個輪胎還要調(diào)一下呢?”她歪頭看著我問道。
“后胎磨損大,用新的比較好?!?p> 我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回看了她一眼,怦然眩暈,穩(wěn)了下心神,趕緊繼續(xù)說話。
“咱們這踏板前后輪胎一樣,可以換,像那些大排量的車,花紋、寬度甚至直徑都不一樣,就不能換。當(dāng)然了,前胎也非常重要,話說‘馬失前蹄’,出了問題更危險。那個后胎磨損不嚴重,才給你調(diào)的,要不也換個新的了,不是不舍得花錢——”
“一共多少錢?”
“四百?!?p> 這錢我自然是不好要的,于是她說請我吃飯,結(jié)果買單的時候又沒搶過我。
我們吃的烤魚,她點了兩碗米飯和一份手抓餅。我懷疑,不僅是米飯,包括手抓餅,甚至是肉和菜,她都跟我吃得一樣多。我一時不知道這是她吃得有點多,還是我吃得有點少。
難道,她也跟我一樣,有日子沒吃烤魚了嗎?
看著她酒足飯飽心安理得就差翹著二郎腿剔牙的樣子,我有些出神:她還是那么好看……又瘦了,我見猶憐……不過,看這胃口和飯量,問題不大……這里外里花的錢雖談不上所費不貲,但也夠充個648了……
她是個講究人,沒吃飽就顛兒。
她的柔情蜜意與那些散碎銀兩相比,直不可同日而語。
我們兩個都消瘦了,明顯有點硌得慌了。
她說起自己的心事來,她連續(xù)哭了好幾天才控制住情緒,當(dāng)天晚上就開始感冒,發(fā)了一周的燒,其他癥狀持續(xù)了半個多月。
我也相應(yīng)介紹了一下自己的情況。
“我不找你,你就不找我是吧?”她幽怨地說。
“你不是不讓我找你嗎,還嫌我招惹你。”
“這你倒是聽話?!?p> “還有一個原因,我以為你在我心里已經(jīng)祛魅了——我是說下凡了,可是,沒有,你還是女神。你不對我笑一下,我都不敢看你?!?p> “你少來?!?p> “所謂‘念念不忘,必有回響’,看來是我的深情感動了上天?!?p> “那就是你把我的車給‘念’壞了?”
“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盡人事聽天命’,老天爺采取什么方式,不是我能左右的?!?p> “這段時間有沒有找別人?”她問我。
“你覺得呢,根據(jù)我剛才的……”
“是不是找不著我這么好的了?”
“一曲肝腸斷,天涯何處無芳草。其實……”
“嗯?”她聽著不對勁,作勢要打我,“其實什么?”
“其實你應(yīng)該有這個自信?!?p> “想我了么?”
“想。我?guī)缀趺刻於級粢娔?,”我動情地說,“肝腸寸斷?!?p> 她也感動了,溫柔地說:“咱們再也不分開了,好不好?”
“好,不分開?!?p> “我愛你。我要你把我留住,不要讓我走?!?p> “我也愛你?!?p> 一宿晚景題過。
翌日上午,自然醒后。紫陌正在認真地刷手機,她長發(fā)蓬亂,素面淡雅,慵懶可愛,我內(nèi)心恬淡而又充盈,隨手撫摸了幾下她柔軟細膩的身體,又動了欲念……
我拿起手機,點亮屏幕、向上輕掃解鎖、從屏幕右上方邊緣向下輕掃打開控制中心、關(guān)閉飛行模式、調(diào)亮度、輕觸回到主屏幕,接下來就可以認真刷手機了。
“又調(diào)到飛行模式了?我昨天想著試著打了一下,沒想到真的打通了。”紫陌問我,我的這一連串行云流水的動作引起了她的注意。
“我昨天準備去醫(yī)院檢查的?!?p> “嗯,你怎么了?”
“這兒?!?p> 我把她的手放到我左肋下位置,并指引她觸摸、按壓。她的手比我的肚子還白不少,一個夏天都沒曬黑些嗎?
“疼?!蔽易龃掏淳馨礌睢?p> 我知道那種觸感:有腫塊,質(zhì)地硬,推之不移,按之起伏。
“腫瘤?!你昨天怎么沒說,我們還……”
“我想留下一個美好的夜晚。其實,我本來是想找你的——不是找你,是聯(lián)系你——我想再試試,試著挽回你。否則的話,既對不起自己,也對不起你?!?p> “我昨天還錯怪你了?!彼曇暨煅?。
“后來知道自己這狀況,就想著不打擾你了。能遇見你,和你走這一段路,已是幸運,何必再讓你為我煩憂、難過呢。”我眼眶濕潤,聲音也哽咽起來,“唉,沒想到還是讓你知道了。都怪我,我太自私了,可我真的想再見見你。”
“我也想見你,你應(yīng)該讓我知道的,我要知道的。”她眼淚汪汪地說。
“人說,好的愛情故事,都是要死一個的……我真的想過為你去死,我也真的愿意……只是沒想到……”
“這么嚴重嗎?”她被我的話嚇到了,哭了起來,“檢查了嗎,醫(yī)生怎么說?”
“改天再約吧,‘看病難’啊,號不好掛。”
我平復(fù)了一下情緒,說我最近常刷到小寶寶,粉嘟嘟的,那么天真、可愛,看得人心都要化了,甚而有種想哭的沖動。
“如果我們有個孩子,一定特別可愛,特別漂亮,是不是?”我故作輕松,強顏歡笑,“你的period還是那樣嗎,沒紊亂吧?如果這次有了的話就要吧,也算給我……電影里都是這么演的,斯巴達克斯、華萊士……”
“不準你這么說。我陪著你,一定能好起來的?!?p> “按照套路,應(yīng)該是我先生病,然后不想連累你,故意跟你分手。但事實是,先分的手后生的病?!?p> “什么病啊,之前都好好的,怎么一下子這么嚴重了?”
“浮肋,悲傷過度造成的?!蔽衣槟镜負u著頭說。
我這左邊的浮肋確實摸起來比右邊明顯些,當(dāng)時也確實讓我有些害怕,這害怕甚至一度讓我忘記了悲傷。
你知道,“上網(wǎng)查病,癌癥起步”,越查越嚴重,越查越害怕。于是,驚慌失措者有之,以為大限將至者有之,開始著手料理后事者有之。
“浮肋……啊——”紫陌用手機查完之后轉(zhuǎn)悲為喜,繼而憤怒,于是奮起,手中枕頭舞得車輪也似,“你他媽的混蛋!”
枕頭密不透風(fēng),我一時難以招架。
“這是關(guān)鍵時候救你命的東西?!庇浀梦覀兊纳⒋蚪叹毥踢呁鹊臅r候,每每常說這句話。
他的意思是說,面對邊腿特別是高邊腿的時候,越躲越挨打,要敢于向前逼近,不給對手合適的發(fā)力距離。
我頂著枕頭向前逼近紫陌,并一把抱住了她。
“還他媽欺負我,你放開我,還嫌我不夠難受是嗎?嗚……”她掙扎著邊打邊罵,終于又哭了起來。
“啊——”我也叫了起來。
她不講武德,在我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