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時不我與。這一年，資本收縮，瘋狂了多年的影視圈消停下來，乃至進入了寒冬期。趙小亮所在的公司也注銷了。
小說影視版權(quán)？暫且按下不表。
至于做編劇，倒是有人有意邀我組團寫劇本，我婉拒了。
電影是集體創(chuàng)作，編劇過程特別復雜，比自己寫作難受多了。且不說要開會討論、修改、過審，拍攝時還要再創(chuàng)作，導演現(xiàn)場琢磨，演員臨場發(fā)揮，有時候要的就是這藝術家的范兒，大牌的腕兒，不可能嚴格按劇本拍。
這就苦了編劇了，就問你認真不認真，反正不能太認真。
寫長篇小說真是個體力活，還耗費心神。隨著故事的進展，那些字符像汪洋，像密林，像沙漠，讓人迷失其中，暈頭轉(zhuǎn)向。
我覺得這不僅需要形象思維，更需要邏輯思維，甚至不亞于演算數(shù)學題和做科學實驗。有人說，小說應該像音樂。起碼，寫小說像譜曲。
我曾自我懷疑，深感力不從心，幾欲撂挑子。
雖然以后恐怕還將繼續(xù)寫下去，甚至，當寫作變成了一種習慣和職業(yè)，你會寫沒有多大意義的“活兒”，或者別的什么不知所謂的東西。
但是，現(xiàn)在，我想緩緩。
或許，寫廣告真的是一個不錯的選擇，畢竟一個slogan就幾句話，一個文案就幾百字，起碼可以盡收眼底。按照前面的比喻，寫廣告有點像狙擊手，大概也有釣魚般的樂趣吧。
我準備去廣告公司當個文案，或者創(chuàng)意顧問？
投簡歷的時候，我把我的小說在文學網(wǎng)站上的鏈接附了上去，并給他們的五個重要客戶分別擬了一個廣告詞。另外，我還挑了他們之前的五個案例，對其中的文案提了一些創(chuàng)意、遣詞造句等方面的意見和建議。
接受別人的考察和揀選，很難說是一件自在的事情。
我做了一些心理建設，比如，孟子曰：“說大人，則藐之，勿視其巍巍然?！蔽掖笮∫彩莻€作家了，而且聊作品比聊人品輕松多了，也靠譜多了。
我還看了一些刷到的惡搞面試的短視頻，這也讓我心態(tài)放松了不少，甚至有些躍躍欲試。
在遇見她之前，我陸續(xù)“訪問”了幾家公司，打了幾場“友誼賽”，熟悉了場地，了解了行情，積累了經(jīng)驗。畢竟，我閉關也久，久疏戰(zhàn)陣。
她身材、模樣都很好，自然黑的長發(fā)、白皙的皮膚，黑白分明的眼睛，黑白搭配的休閑裝。這黑白是彩色的，精致而又生動。
就像騎士的最終歸宿是踏板，美到極致是黑白——本色的黑白。我不喜歡那些刻意處理成黑白色調(diào)的圖片或影像，哪怕以藝術的名義。
她的氣質(zhì)也很好，可甜可咸。俗話說，要想甜，加點鹽。我想這個“鹽”于一個女子來說，大概就是英氣吧。
“……我還是個詩人?！蔽已a充道。
“有什么作品嗎？”
“沒有，做個詩人是一種生活態(tài)度。而且，我覺得自己相對長篇小說來說，更樂于寫短句。好的短句就是詩。詩歌是文學的最高形式和終極目的?！?p> “好的文案也是詩。您的小說，我前段時間讀過?！?p> “是嗎？！”我有點驚訝，更覺得欣喜，幾乎是下意識地反問道。
“有摩托車嘛。我覺得寫得挺好的。”
“謝謝。一個您這樣的女讀者，勝過一百個不管什么樣的男讀者。”我想到書中的一些直露的描寫，有點不好意思起來，“如果以后有人問我，是哪個時間點或者哪一件事讓我覺得有人認識我了，我一定說此時此刻?！?p> “您的英語怎么樣，我看您小說里不時有些英文單詞、句子?！?p> “慚愧，我當?；虺烧Z用，一是增加點趣味，再一個有些東西翻譯了就不準確了。我覺得，對于母語，要想做到得心應手，游刃有余，就已經(jīng)難乎其難了。對于外語，我們更多是欣賞——其實也沒那功夫，看文言文都閑慢，看英語就更費勁了；至于使用，也更多是俗語而不是雅言?！?p> “我們說話的時候，一半漢語的俗語，一半英語的俗語，負負得正，俗俗得雅。”她笑著自我調(diào)侃。
“您別誤會，我指的是文字。語言不同，說話本來就講究個生動活潑。再說了，這也分人，您用肯定都特雅?！?p> “我喜歡他們剛認識的時候‘我’說的那句話：還是用和氣的‘你’代替客氣的‘您’吧。化用的普希金的詩，是吧？”
“您……你圣明，那傻姑娘怕是一直都不知道它的出處?！?p> “她真是個好姑娘?！?p> “是。都是‘我’不好?！?p> “我有個問題，書中兩人共有三次相遇，是不是過于巧合，或者說巧合的次數(shù)有點多？”
“其實，一次遇見是不算數(shù)的，茫茫人海中的擦肩而過罷了。兩次相遇也是很常見的事，上學或上班，大部分時間都是兩點一線、朝九晚五，如果發(fā)生過一次，它就有很大概率發(fā)生第二次。三次嘛，在故事里叫‘無巧不成書’，在現(xiàn)實中叫緣分。”
“這是一種可能。我覺得另外還有兩種可能：一個是，這三次遇見的不是同一個人，后來的故事是一場美麗的誤會；另一個是，這三次遇見中有的是想象的?！?p> “按照文本細讀的觀點，作品中呈現(xiàn)了什么，表達了什么，就是什么。作者事前的設想和事后的闡釋，都不重要?；蛘哒f，它不比一個讀者的理解更重要?！?p> “你真的在東二環(huán)上見過一個騎摩托車的姑娘嗎？”
“看來，用第一人稱寫作，確實可以讓故事顯得更真實，也更容易讓人想象故事背后的故事。雖然從生活中提取人物是作家的普遍做法，但是——”
“你真的在東二環(huán)上見過一個騎摩托車的姑娘嗎？”
“是啊。”
“兩次？”
“是啊?！?p> “你真的認識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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