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順位在第一章之前,但并非必讀)
我的名字叫云貍,是一只狐妖,現(xiàn)在妖界崩塌在即,我臨危受命,外出尋找妖族遺失在外的兩位少主,一只掌管時間的貓妖,和一只關系氣運的小鳥。
今天,就是我和她們見面的日子。
“小貍!是活的小貍欸!”
一名身穿大紅色棉襖,邊緣點綴雪白絨毛的高挑少女,沖云貍招手示意。
哎呦我的祖宗!你身上擔著氣運的,能不能謹言慎行不要說得我好像死過一樣啊!
正在開車的云貍腳下一滑,差點把油門踩到底,還好他技術嫻熟,把車穩(wěn)穩(wěn)地停在了少女邊上。
這位就是關系到妖族氣運的小鳥……啊呸!仙鶴族的鶴九了。只不過她已經轉世投胎,失去了從前的記憶,如今與普通的少女也沒什么區(qū)別了——除了歐皇體質之外。
最明顯的證據(jù)就是,青云工作室從兩千萬讀者當中抽取一名幸運讀者參加筆談,鶴九從兩千萬人中脫穎而出,成功中選。
“我麻煩你開車能不能開穩(wěn)點?”
禮貌的用詞,質疑的口氣,坐在后座的姑娘發(fā)話了,云貍自知理虧,一縮脖子低著頭下車把副駕駛門打開讓鶴九先上車——為什么不坐后排?怕大小姐生氣唄。
鶴九心大的很,渾然不知后座那位的脾氣,一上來就跟兩人招呼:“小貍!你好?。∥沂曲Q九!這位是?”
“我叫雨貓?!?p> 雨貓就是坐在后座怒問云貍的女孩,她性格強硬倔強,向來直言不諱,不滿意就說咯,又沒有失禮,有什么問題?
“咦?不是說只中獎一個人嗎?”
鶴九感到有些驚奇,打量著一身灰色毛絨外套的雨貓。
云貍解答道:“對!但她是特邀讀者,已經訂閱青云讀刊十幾年了?!?p> “哇哦!老粉??!”
鶴九眨巴了一下大眼睛,很萌,至少云貍是這樣覺得的。
“不是老粉,只是讀者而已?!?p> 雨貓清高自持的話落在車廂里,頓時把鶴九打出了沉默,很明顯,人家瞧不起現(xiàn)在小年輕搞的粉圈那套——問題是,她鶴九也不是粉圈?。≈皇墙柙~來形容一下而已,委屈屈。
“咳咳!雨貓她言辭比較犀利,但絕對是個好人……”
云貍試圖打破尷尬,但雨貓又開口了:“我跟你又不熟,別說的好像很了解我一樣。”
雨貓這種從骨子里透出的冷傲,把云貍的話凍結了。
前排的兩個小年輕都閉上嘴,恨不得當場掏出手機通訊,對雨貓這種不識好歹的行為狠狠吐槽一番。
雨貓見車內安靜了,剛剛因為云貍猛踩剎車引起的怒火,才慢慢平息下去。
車窗兩邊的景物飛速倒退,成片成片的雪花飄落,蓋的整個世界雪白一片,商店、道路銀裝素裹。
這樣的大雪,上次見到的時候,是和奶奶一起。如今,只過去了一年,再見這樣的大雪,卻仿如隔世。
雨貓握緊了手中的書信,這是她唯一連接生死之隔的物品,寄托著她積年的思緒與情感。
雨貓是青云一所的老讀者了,從六歲那年開始,憑借一篇“云云眾人聲”的書評,讓《青云一刊》榮獲千古“恰少年”金冠獎,青云一所的文氣境界當即躍升一級。
是的,這是一個可以用文氣修煉的世界。
三百年前,大圣先師牛頓高舉力學旗幟,另辟蹊徑開創(chuàng)科學清氣修煉之法,達爾文、愛迪生等緊跟其后,開啟了轟轟烈烈的工業(yè)革命。
此后,文氣不再是唯一評判人們實力的標準。
科學家憑借對科學的貢獻,獨樹一幟,劃分了科學清氣,藝術家也有他們的彩色文氣,從事文學的人們也不甘落后,將黑白文氣運用到了極致,并且兼收并蓄,將藝術文氣和科學清氣收納進入刊物之中。
如今人們打開書籍可以直接看到畫面聽到聲音,甚至有心理學家運用清氣,使得每個人所享受到的畫面都最貼合自己心底渴望,這一類刊物后來被列為禁書,限制購買。
云貍是受雇于青云一所的形象演員,負責演繹書中的關鍵情節(jié),然后運用自己的文氣封入刊物。
但云貍才來了幾個月,雨貓已經結識青云一所十九年了。這樣碾壓性的差距,加上深知雨貓的真實身份,云貍從不打算選擇跟雨貓正面放對。
找到她們倆容易,怎么讓她們跟自己回到妖界才真是難。
云貍心中很惆悵,據(jù)現(xiàn)任所長說,雨貓的警戒心非常強,又不容易相信別人,而且性格孤傲,清高自持,很難接近。
得虧是雨貓從小就愛好文學,不大不小的也上過幾次報紙,不然還真不好找到她。鶴九就容易多了,畢竟是妖族運氣所鐘。
正思索間,青云一所到了。
“雨貓,來啦?!?p> 一個溫和有禮的聲音從門口傳來,雨貓下車站穩(wěn),撐開傘,才循聲望去,這一看,心神失守了片刻。
是個如玉美人,或者說,君子如玉。
這人裊裊婷婷地站在大雪覆蓋的庭院里,膚白勝雪,眉目如畫,身姿舒朗,儒雅清凈。如此美人,偏偏溫和地笑著,這笑容中帶著三分疏離客氣,又偏偏讓人生起親近之心。
“你是?”
雨貓并不認識他,雖然,心中感覺似乎已經見過了無數(shù)次。但她又不是賈寶玉,怎么會在初見的時候唐突佳人。
“林歲羽?!?p> 林歲羽……
雨貓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邁步走向他,到了門口才發(fā)現(xiàn),此人身量盡然高出她將近半米……
她站在他身前就像個娃娃,連腦袋頂一起算,還不到人家咯吱窩。
雨貓一貫孤高的氣場瞬間被這身高差碾壓的碎了一地。
云貍和鶴九在后面偷偷憋笑:該!讓你剛剛在車里窒息我倆。
“進來吧!外面冷。”
似乎看出了雨貓的尷尬,林歲羽主動退后幾步,讓出門口的位置。他身后的屋子里,暖氣盈室,橘黃的壁爐燈照的滿屋春意融融。
三人進門后,林歲羽又拿來兩雙全新的拖鞋給兩位姑娘。云貍貼心的告訴鶴九把衣服丟在沙發(fā)上就行——他們這兒沒有衣帽架。
雨貓出于矜持,把外套抱在了手里。
“都坐,我去給你們切點水果來?!?p> 林歲羽招呼大家坐在了客廳的暖桌邊,暖桌底下有小太陽電爐烤著,熱力更勝一籌。
“小貍,寧先生有多高?。俊?p> 鶴九看林歲羽走遠了,悄悄地問云貍。
“一米九五!我才一米八八?!?p> 云貍的回答不乏酸意,但隨即他看到了正從樓上往下走的青云一所的所長,鏡紅塵。
“鏡先生才一米七二。嘿嘿嘿~”云貍幸災樂禍地小聲跟鶴九說著,“他挺在意這事的,連拖鞋都是增高墊的,待會兒你可以別拆穿他?!?p> “拖鞋還有增高的呀?”
鶴九下意識地去看鏡紅塵的鞋墊,云貍頓時正襟危坐,表示這事和他無關。鏡紅塵皺起了眉,略帶危險地眼神盯住了云貍。
云貍頓時破功,哈哈大笑起來。鶴九不明所以,也跟著呵呵傻樂。
任雨貓裝了一路冷臉,這會兒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滿堂歡欣,鏡紅塵也就無奈又寵溺的笑了。
鏡先生長了一張童顏臉,外表看起來十七八歲,眼睛仿佛是一片倒映了星辰的湖泊,又大又亮。嘴角常掛著玩世不恭的笑,整個人帶著一種灑脫不羈的氣質。讓看到他的人都忍不住在心中贊一句:真名士自風流!
不過雨貓無暇欣賞鏡紅塵的長相,見他坐下后,一副人到齊了的樣子,不由左右張望,問道:“鏡先生,蔣師呢?”
雨貓手里捏著的書信,是青云一所總編纂蔣明心所寫。
十九年前,雨貓書評助青云一刊獲獎后,當時還只是普通責編的蔣明心致信感謝這位小友。雨貓當即回信。
此后多年,雨貓人生道路上遇到問題,都會致信給蔣明心。蔣明心只是挑選合適的圣人語錄回復雨貓,但對雨貓來說也足夠激勵她繼續(xù)前行。
雨貓參加高考前,蔣明心給了一封真正評價她,指導她的書信,并且約定,將來雨貓?zhí)ぷ氵M士(研究生)境界時,將會收雨貓為徒。
怎奈何,天有不測風云,雨貓進入學士(大學畢業(yè))境界后,她家里變故陡生,家道中落,雨貓不得已放棄了繼續(xù)修行。
家中的事還沒有個結果,雨貓的祖母又意外離世,遭受連續(xù)打擊的雨貓,死志復萌。寫下一篇長信,向她最信任的蔣師交代了后事,就準備撒手人寰。蔣師卻回信,叫她辭世之前必須來一趟青云一所。
雨貓內心其實是很糾結的,沒有成為進士,她辜負了蔣師的期望,內心愧對蔣師。但蔣師有令,她雖然不是弟子,卻也不愿意在這種時候違背蔣師。最終收拾好一切家中與她有關的事務,也辭去在外的工作,以免出事之后連累了誰。這才孤注一擲地來到了應云市,見蔣師最后一面。
“蔣師,已經去世了?!?p> 鏡紅塵斟酌了一下,還是將這個事實告訴了雨貓。
“什么?”
雨貓震驚地后退了一步。
“什么時候的事?”
雨貓的聲音已經帶上了一層沙啞撕裂的感覺,似乎黑暗中最后的蠟燭也被寒風吹滅了,在這溫暖的室內,她再也感受不到一點熱氣。
“今年七月?!?p> 雨貓手中的書信頓時灑落一地,她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嘆了口氣。
“所以這些信……”
“都是我代師父寫的。”
雨貓聽了鏡紅塵的回答,兩行清淚瞬間滾落,隨后她大笑起來,笑的那么蒼涼。
“多謝你了!”
雨貓收了大笑,只是嘴角仍掛有一絲諷刺,似乎在嘲笑她自己為人愚弄,竟然不知蔣師已離世半年有余。
雨貓撿起地上的信,只拿走了七月之前的兩封,“告辭。”
雨貓毅然決然轉身就走,鶴九和云貍都驚訝地站起來。剛剛拿好飲料回到客廳的林歲羽也莫名其妙。
鏡紅塵嘆了口氣,指揮林歲羽收拾信件,他拿了把傘匆匆追了出去。
鶴九不自在地搓著手,“那個……蔣師是誰呀?”
云貍也嘆了口氣,把他知道的情況都跟鶴九說了——雨貓是重男輕女家庭中的長女,從嬰兒時期就父母離異,雨貓被丟給奶奶帶。父親走馬燈似的換女人,爺爺家暴,經常對雨貓和她奶奶拳打腳踢。雨貓的父親幾度起落,家道中落時雨貓給學校里那些勢利眼孤立,欺負,各種校園霸凌。后來父親強勢起復,卻愈發(fā)沒了人情味,只把雨貓當成一件可以隨意利用的工具。沒想到卻在最輝煌的時候突然間崩塌,一夜之間,天地改換。雨貓失去了繼續(xù)進學的資格,也無力替父親伸冤,該做的能做的也就是守著爺爺奶奶,也外出做事,想為自己掙一份前程。然而,上天連這點溫暖都不肯留給雨貓,雨貓的祖母意外摔傷離世。萬念俱灰之下,她寫信給蔣師告別。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當時的蔣師也已經時日無多。蔣師離世后,鏡紅塵接替了師父的位子,也主動接下了這一份通信的工作,為了拯救這位沒能入門的小師妹,鏡紅塵要求當面見她。然而這一見面,雨貓就開口詢問蔣師的情況,很明顯,心里沒有其他人,也沒有活下去的念頭了——對什么都不在乎了,直奔目的。
鶴九聽得連連點頭,偶爾咬牙切齒,偶爾長吁短嘆,最后恍然大悟。
待云貍說完了話,喝上了林歲羽沖泡的熱騰騰的奶茶時,鶴九發(fā)話了:“要不我們也出去追她吧?”
云貍驚詫地看了一眼鶴九,心道:這小姑娘倒是心善。
林歲羽搖了搖頭,“我勸你們最好別去。人越多,有時候反而越容易壞事?!?p> 鶴九不明所以,眼睛卻不由自主地瞟向那些信——代人寫信,安慰少女。嘖嘖,怎么聽起來這么像老套言情故事的開端呢?
三人在家里等著,等的天都擦黑了,兩人還沒有回來。
林歲羽霍然起身,“我去找,你們在家里等消息,如果他們回來了,打電話通知我?!?p> 林歲羽說話斬釘截鐵的,根本不容置疑。
鶴九和云貍默默低頭,表示答應。
林歲羽開門,上車,打開空調,一切停當之后,才掏出手機打給鏡紅塵。
“在哪?”
“海邊,景江公園外面?!?p> 林歲羽掛了電話,驅車馳往景江公園。一路上雪花漫天飛舞,在路燈的映照下,這片天地顯得格外慘淡。
等林歲羽按照位置共享找到鏡紅塵時,雨貓已經倒在鏡紅塵懷里不省人事。
時間倒回五個小時前。
雨貓出門后,鏡紅塵緊隨其后。
雨貓沒有在意鏡紅塵的跟隨,鏡紅塵也知道這時候冒然上前拉人一準會做無用功,因此只是跟著,想看看雨貓下一步會去哪。
雨貓叫了一輛車,鏡紅塵也跟著叫了一輛車,雖然看不清雨貓的目的地,但是鏡紅塵會——“加錢!跟緊前面那輛車?!?p> “喲,小伙子,跟女朋友鬧矛盾了?”
“嗯。不是女朋友?!?p> “喲,舔狗……啊不,犬系男友???”
司機大叔很八卦,但鏡紅塵已經不想再說話了,“跟上就行?!?p> “欸,小伙子我跟你說,女人就是要哄的,你管跟著不哄她根本不好使……”
司機大叔一路上滔滔不絕地跟鏡紅塵傳授他的戀愛經驗,鏡紅塵默默在心里把加錢的力度往下調了調。到了外灘的時候,雨貓下車了,鏡紅塵的耳朵才算逃過一劫。
有些狼狽地付了車錢,司機也沒要他另外的價,反而鼓勵道:“加油啊小伙子!舔狗舔狗,應有盡有!”
雨貓在大雪紛飛的外灘上走著,如今的應云市雖然遭逢巨變,瘟疫之下人心惶惶,但應云市究竟是景云國第一商業(yè)重鎮(zhèn),不再繁華的外灘依然有不少人來來往往。
雨貓尋找的,是外灘最偏僻人最少的地方。
她要離開了,不想驚擾太多人。
鏡紅塵被司機一耽誤,差點沒跟丟雨貓,而且這姑娘越走越快,到最后鏡紅塵不得不動用宗師實力加速追趕。
終于,在太陽落山前,雨貓找到了一處偏僻地方,這里有塊橫亙出海面的亂石崖,旁邊立著警示牌:落石危險,請勿進入!
找到這個無人之處后,雨貓仿佛松了一口氣,她將手里的書信松開,頓時,雪風卷走了它們。
雨貓輕笑著,攀登起了眼前不足百米高的山崖。
鏡紅塵暗道一聲糟糕,以氣御物,將兩封信卷入懷中,隨后健步如飛,在崖頂趕上了雨貓。
“你想干什么?”
鏡紅塵的問話,得到的回應是雨貓清澈的笑容。
在這暗沉的海邊,無數(shù)紛飛的白雪之中,這個被低溫凍得臉頰有些發(fā)紅的女孩,綻放出一個清麗明媚的笑容,仿佛陽光穿透了云層,照進了鏡紅塵的心中。多年以后,鏡紅塵都無法忘記,那是怎樣的絕美——來自人性破碎后堅強與倔強。
“不知鏡先生可記得魯智深?”
“他那是錢塘江?!?p> 魯智深坐化前曾留下一首佛偈:忽的扯斷金繩,這里掙開玉鎖。錢塘江上信潮來,今日方知我是我。
雨貓這話意思,她要學魯智深,坦坦蕩蕩離開了。
“鏡先生何必作言辭之爭?!?p> 雨貓目光清澈平靜,如果不是站在懸崖邊上講這話,鏡紅塵也得佩服她年紀小境界高。
“我實力比你強,就算你跳下去,我也能把你撈上來。”
鏡紅塵這話的意思是,言辭之爭可以不爭,但論實力,你也不是我的個!
雨貓有點動氣了,冷冷道:“你能跟我一時,還能跟我一世嗎?”
鏡紅塵從懷里掏出把扇子,很是風騷地一搖,笑道:“跟到你壽終正寢還是可以的。”
牙尖嘴利,唇槍舌劍,動氣才有點活人氣息。太過清冷,那是死物。
雨貓也明白過來,復又一笑,原地盤腿坐下,對鏡紅塵道:“鏡先生,原本有緣的話,我該叫你一聲師兄。你的好意雨貓心領了,無論是代替蔣師答復書信,還是今日想救我一命,雨貓都承你的情?!?p> 鏡紅塵和煦地看雨貓,居高臨下,頗有點慈愛的意味。扇子也不扇了,收入懷里。大冷天的就算他實力高,也沒有這么作踐自己的,剛才裝逼裝上頭了,隨便扇兩下也就夠了。
“只是鏡先生,萬事不可強求,我的命數(shù)已經到了。”
“你的命數(shù)是誰定的?”
“我自己呀!”
雨貓笑的光明燦爛。
“那我給你改?!?p> 鏡紅塵答得理直氣壯。
“改不了了,鏡先生?!?p> 雨貓回答這句話后,一縷鮮紅的血絲從她嘴角逸散開來,隨著滿身的文氣向四周迅速擴散。
“你剛剛坐著,是在散功?”
鏡紅塵震驚地看著雨貓,一陣無言,隨后將隨身披風解下,披在雨貓身上。
“生亦何歡……”
雨貓的聲音逐漸微弱,她兩眼神采奕奕地看著晶瑩剔透的雪花不斷從天空中落下,雪花落在身上,好涼……
隨后那雙眼睛帶著對自然之美的留戀,逐漸失去了神采,雨貓暈倒在了雪地之中。
“然后你就一直抱著她坐在那?也不想去醫(yī)院,也不想著回家?”
林歲羽在車上聽鏡紅塵說完了這段故事,心中頗有些感慨。
“救她的命容易,救她的心,很難?!?p> 鏡紅塵搖了搖頭,他剛剛一直坐在海邊,其實就在想這個問題。
生亦何歡?
一個人認為生命已經不值得留戀了,甚至連十幾年寒窗苦讀修煉而來的立身之本,都能毫不猶豫地舍去。
這樣的心態(tài),怎么才能救回來呢?
林歲羽看穿了鏡紅塵心中所想,開口道:“你認為她是為什么才來見蔣師的?”
“為了承諾?!?p> “那么為了這個承諾,她是不是比預計的多活了幾個月呢?”
“但是蔣師已經不在了,我們也找不到其他她在乎的人了?!?p> “人不是只能為別人活著的?!?p> “這些道理她聽不進去的……”
林歲羽和鏡紅塵為了雨貓的事爭論了一路,最后到家了,鏡紅塵才發(fā)現(xiàn)雨貓發(fā)起了高燒。
林歲羽為雨貓把脈之后,嘆了口氣:“沒了文氣支撐,完全扛不住寒氣?,F(xiàn)在的情況,說句命懸一線毫不為過?!?p> 鏡紅塵微微皺眉,將雨貓從車上抱下來,林歲羽把車門關上,又緊走幾步,搶在鏡紅塵之前開了大門。
鶴九和云貍聽到動靜急忙出來迎接。
“這是怎么了這是?”
“先進去再說!”
看著昏迷不醒文氣散盡的雨貓,云貍心中一緊,媽的,不會這么倒霉吧?幾千年不出任務,一出任務,任務目標就直接撒手人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