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 召喚前夕（5200）
“最聰明的人是最不愿浪費時間的人?！?p> 井劍自認(rèn)為自己不是最聰明的那個，但同樣也是話中最不愿浪費時間的人。并不是每個人都能深刻認(rèn)知到時間擁有的力量，有時即便認(rèn)識察覺到也無法學(xué)會應(yīng)用與實踐。
就如同做題刷題，少數(shù)人能夠清楚地意識到錯題等于漏洞，而補齊漏洞，是扛過考題炮彈狂轟亂炸的最佳捷徑。
更少數(shù)人能夠知曉并利用起來，他們將做的不好的地方記在本子上，各種各樣的形式，全抄一遍、簡要摘取、題的形式、甚至一句話。
一句話是井劍認(rèn)為最方便、最高效的方式，因為考前復(fù)習(xí)時間有限，在相同時間內(nèi)想要達到高效率，那么做的功就要多，這是物理科目中P=W/t功率的計算式，教會給他的道理。
當(dāng)然，那些可以被避免的額外功，也是提高效率所需要注重的，不可被忽視。但總有人會不以為意，刷刷視頻刷刷朋友圈，再看看網(wǎng)頁新聞什么的，這些時間聚集起來，一天背完一兩個List，好像也不是什么難事吧。
同時，對于這句話，他想在后面再加上一筆，可惜被空間已經(jīng)被擠得沒地方了，他只能在心里想想。
——而痛快地、不可避免地適當(dāng)“浪費”一些時間，在某些時刻恰相反是最好的選擇，因為我們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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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活著不能與草木同腐，不能醉生夢死，枉度人生，要有所作為！”
真是一句讓人醒目的警句啊，但為什么除此之外，井劍再無其他想法，再沒有更多感覺？這不禁讓他生出錯覺，這些年這個世界到底讓十七歲的我經(jīng)歷了什么，錯的是世界嗎，錯的是他嗎？
井劍清楚，卻又似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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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所做之事勿候明天，自己所做之事勿候他人。”
暗暗點頭，這樣的標(biāo)準(zhǔn)直至今日他依然表示贊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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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p> 他想了想，如果給予他求索的動力，也不是不能像那些班級里積極向上的家伙們一樣，如癡如魔的汲取，那些身邊一切看到、見到、聽聞到的，能夠滋養(yǎng)自己貧瘠土地的養(yǎng)分。
但那是如果，只有看不清的熱血才會沸騰進入魔怔階段，所以那不被生活和井劍允許，出現(xiàn)在他的身上。
井劍不是真正的英雄主義。真正的英雄主義，是在認(rèn)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熱愛生活。
他曾有執(zhí)著動力，無窮無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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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競天擇，適者生存?！?p> 基因弱勢的物種會被自然淘汰掉，就像保護色不夠優(yōu)秀，掩藏不住樹林或是麥地里的身體，它們就會被捕食者逮住，慢慢吸干它們的體液，一塊一塊地咀嚼著，吞噬殆盡。又好比身不強體不壯的獅子，他在同族里是沒有資格播種生命種子、延續(xù)血脈的，等待他的是孤獨終老。
稍微大一點的例子，如同宇宙中大量行星圍繞太陽這顆恒星轉(zhuǎn)的結(jié)構(gòu)，如果不是因為這些天體之間的質(zhì)量微妙距離恰好，又如何形成彼此互不相干的環(huán)繞，進而不會引發(fā)天梯撞擊呢。
答案是不微妙不恰好的天體不是好天體，他們都被撞碎了，然后成為別的天體的一部分?？此坪芄鈽s，實則也很屈辱不已。
井劍又想到了高考，想到了某些實力至上的輕小說，點點頭。
這是一直以來變強的根本道理，適者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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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能思想的人，才真是一個力量無邊的人?！?p> 看到這里，再次停下閱讀。
他將視線從書頁一行行干凈卻有些歪扭的字跡上移開，落在書桌擺放的那個小巧轉(zhuǎn)表——秒針一停一頓的轉(zhuǎn)動著，分針則很細微，不仔細觀察看不出在動，時針斜指著十的方向靜止。
書桌前自認(rèn)為自己一刻也不曾停止過思考，卻沒能如書中所言，達到所謂力量無邊的境界。
他的視線隨著秒針轉(zhuǎn)動緊緊貼隨，頭腦里反思這有沒有可能是自己的問題，或許這就是自己的問題。這種八九不離十的預(yù)感很強，但他不明白，問題又出在了哪兒。
幽暗的眼眸沒寫著任何情緒，任隨秒針轉(zhuǎn)過一圈又一圈。
他的視線最終回到手中的書頁上，繼續(xù)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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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p> 月光揮灑窗臺，卻委屈的被窗簾擋住。
他再次抬起頭，看向那個小轉(zhuǎn)表。那里的分針豎直卻不完全豎直，快要貼上時針，共同努力著走向十二點的大門，小小的指針?biāo)坪跆N含著迎接新一天的強大魔力。
他略有疲憊的神色微微驚訝，停頓注視一瞬，喃喃自語，說道：“任性了?！?p> 言罷，便合上手中本子，準(zhǔn)備熄燈上床睡覺。
時間自然過了睡覺時間，這本突然翻找到的感悟類筆記吸引他，干擾了他對時間的判斷。但沒遵守就是沒遵守，熬夜了就是對明天自己的不負(fù)責(zé)。
如果明天不想做事，便是虛度、不理智的，他保證這樣的行為絕不會發(fā)生，即便過了睡覺時間。
但如果沒有充沛的精神，去完成前一天自己親手留下的計劃安排，那么這便是無可置疑的任性，耽誤了本可以完成的事項，阻礙了成長與變強的速度。
不可原諒！
一直以來，他都有在前一天制定好第二天將做之事，不可否認(rèn)這是一個不錯的習(xí)慣。
他的安排無可挑剔，也沒有漏洞。身為一個人而應(yīng)有的生活情調(diào)，閱讀書籍，學(xué)術(shù)的、歷史的各個類型都涉及。今天就恰好涉及到了“羞恥”成長筆記。
身為高中生的學(xué)業(yè)水平訓(xùn)練項目，身為FPS游戲愛好者的特定釋放時間......每一項都安排的有意義，且實際可行不會不切實際。
這便是井劍的世界色彩，給人無比真實，卻又給人不太真實的感覺。
不出意外，他會在考場上得到高分，順利考上自己喜歡的大學(xué)，步入喜歡的工作事業(yè)，為社會奉獻歲月與才華，遇到心愛女子，結(jié)伴走完半生之旅，一程風(fēng)景斑斕，抵達終點。
難免有人會忍不住問。
——世界上有這樣令人神往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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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剛才手上的事物，看似隨意地撂放在書桌一角，便轉(zhuǎn)身出了屋。
那是他的筆記本，或者說是他三四年前的筆記本，記錄了年紀(jì)不大，身為初中生的所想所記。當(dāng)然現(xiàn)在也依然未成年，不久后才滿十八。
筆記中的井劍，是相對更早、更年幼的井劍。一個懷抱著熱情與積極，每天和生活打招呼，自認(rèn)能和真理勾肩搭背的陽光男孩。那男孩天真且爛漫，仰慕著大人做決定的果斷，向往著成長盡頭的果實，渴望必經(jīng)之路上所有能品嘗的滋味，所有能觀賞的風(fēng)景，胡吃海塞，統(tǒng)統(tǒng)記錄在心，記錄在冊。
最終，這些感受都匯聚在這本“少年心理路程”一般的日志里，連同深受啟發(fā)且富有感染力的話語。
但這一切，隨著不斷吃下生活的五味，變得無比乏味，直至再怎么品也嘗不出來。他不再被話語感染，即便有也很少，即便有也無比短暫。
年僅十七歲，心性相對同齡人要成熟，但也不成熟。
就如殘燭余火，將熄將滅，又如年長老者，行將就木。
這是病，一個熱血青年，所不應(yīng)該得的病。
他病了，卻又沒病。
無解高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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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室外的客廳，燈光已經(jīng)熄滅，沒有人在。
人都在隔壁的寢室里，那里傳來陣陣鼾聲，想必父母兩人都已睡去，其中一人未睡的可能也不是沒有。當(dāng)然，那樣的話，不管是誰，他或她都再難入睡了。
衛(wèi)生間的燈幽幽亮起，門虛掩著，透出微弱光線。
沒過一會兒，從里面?zhèn)鱽眈R桶的抽水聲，掩蓋了籠頭里輕微的出水聲，當(dāng)抽水聲遠去，才隱隱聽到。
父母不會管他幾點睡，因為他總是讓他們很省心，幾點睡第二天都照常起，不會耽誤在上課時間不聽課。
他仍然遵循自己每天制定的內(nèi)容，不拖不減地完成，成績可以穩(wěn)定居上。這當(dāng)然是他針對自己最有效且最高效的總結(jié)。
——別人捧著書本把里面的東西喂給你，倒不如我自己抱過來挖得明白，刨得痛快。
我用心了，我盡力了，又憑什么不許我變強。
所以井劍變強了，在這個領(lǐng)域，很強。
他總是特立獨行的，也是個性低調(diào)的，無形之中圈了很多校園偶像粉，甚至但凡有點頭腦的男孩子們，都會暗暗以他為榜樣，渴望變得像他一樣強大、自信、自在、受歡迎。
這種文化水平高超、各科成績優(yōu)秀、體測超額拿滿、桌洞情感書信大把的穩(wěn)重又有實力的超級高中生，不會沒有人喜歡，更不會被任何人忽視。
但他恰恰又是不愿站在人群中，視線聚集地方的那類人。他喜歡躲在眾人后面，感受天氣吹過的清涼，而不是視線的熾熱。但正午的耀陽又怎么會被人忽視呢？
再加上，本身父母給予的基因不差，樣貌和體格都是上上選。
因此，井劍在學(xué)校里，是個出了名的高冷美男子，神秘，很多異性愿意為他而癡迷，讓自己瘋狂。
他看似不近人情實則充滿人味，當(dāng)然，這些只有班里玩的比較近的幾個家伙才知道，他們甚至懷疑井劍是個悶騷，外冷里熱。不過他的實力不可否認(rèn)，甚至讓人覺得井劍到學(xué)校來，就是玩來的。
井父井母從來未做過控制井劍手機使用時間之類的行為，因為他們知道他從不玩手機，他玩玩電腦。
但電腦也沒有上鎖，可以實現(xiàn)使用自由，理由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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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劍自小就周圍的人夸，最開始是因為他聽父母的話，叫人，爺爺奶奶們都喜笑顏開的，有禮貌的孩子誰不喜歡。
懂事孩子誰又不喜歡？他能明白周邊人的心思，知道他們在擔(dān)心什么。因為他會無數(shù)次換位思考，去體會這些做父母的背負(fù)著什么，是什么心情。做同學(xué)的是什么感受，喜歡、仰慕，或是嫉妒。同樣關(guān)心著他們，如同他們關(guān)心他一樣，反過來包容著。
這里就要用典型的井父來講了。他總是跑去廚房開著抽煙機抽煙這事，井劍可不認(rèn)為油煙機是干這個事的。又何況點燃的煙不放在灶臺上，煙機下，如何能被抽走煙氣。到頭來還不都是擴散到屋里屋外，烏煙瘴氣的，吸到自己肺里來？
井劍覺得自己才是那油煙機才對！每天吃油吸煙，煙還是二手吸煙。
一開始，還并未學(xué)會包容的井劍，每每想到這些，就有想對他們罵些狠話，那些“我再多吸點就能早些死”之類的狠話，傷傷他們的心。
但他忍住了，一次又一次的忍住了。
雖然這些做父母的，很多時候完全不在乎你的感受，令人很容易惱怒。但知道他們站在好意和愛意的關(guān)心角度上出發(fā)，又不忍心看到他們失落和傷心，更不愿意那種情緒，是因為自己才產(chǎn)生，換角度站位久了，難免軟下心來。
漸漸的就習(xí)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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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支撐起家，他們都扮演著重要的角色。
兩個人扛起責(zé)任二字又扛起生活。四季變更，不變的是每天要站廚房里做飯，且堅決每天都要接送自己上下學(xué)。她會用買自行車要再花錢、還有可能被偷、更耽誤時間之類的借口來反駁他想騎車或坐公交去的念頭，反正井劍是不信。不過他知道，他只需要知道這是井父井母的愛，就足夠了。
哥弟倆的上下學(xué)，回到家的一碗水果，還有不管工作壓力多大都會對他們擠出的笑容。
天天如此，年年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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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吸一根怎么了嗎，怎能不包容呢。
大不了，我拉著小的躲遠些便是，再提一嘴吸煙肺癌后悔的字眼，嚇嚇?biāo)麄?，便算是十七歲時盡職盡責(zé)地照顧老小孩了。
他們聽得懂，只是裝睡著不愿意聽懂，就像小孩不想去上幼兒園，裝肚子疼被送去醫(yī)院，查出屁事沒有。
裝睡的人叫不醒，醒不醒看心情，是任性。
等他們聽不懂，真變得嗜睡時，便該我們兄弟倆帶老孩子了。那只會更任性，但為了他們的安穩(wěn)晚年，哥倆會學(xué)會如何遮風(fēng)擋雨，就如他們現(xiàn)在這般。同現(xiàn)在還聽得懂的這般包容，會學(xué)會更加包容，比這般更加耐心。
所以他從未說過那狠話，只是在吃完他做的飯菜后，告訴他“很好吃，辛苦了”，再聽他笑著回應(yīng)自己“不辛苦”，皺紋很開心的樣子。默默把碗筷泡上水，發(fā)會兒呆，僅此而已。
日子就這樣重復(fù)的過著，重樣的過著，是他最后的留戀。
比如早餐的伙食，無論在校在家，就那幾樣，他已經(jīng)熟悉的快要吃吐，吃到看見便沒食欲。
比如學(xué)校的課程，無論在校在家，知識就那點，他已經(jīng)過了兩三遍，題也沒太多創(chuàng)新，全是套路，太簡單。
可對此而言，他不明白為何不斷重復(fù)都可以掌握的，為何有人仍不會做，或是懶得做？
再好比生活，無論在哪兒，無非就是與人打交道，遇事做選擇。
人與事的關(guān)系又是那么的近，什么樣的人會做什么樣的事，幾種可能集中結(jié)果，對他來說，推算便可窺見，又或依靠直覺。
他已經(jīng)習(xí)慣按部就班地遵循過程的發(fā)展，深知在此期間自己的哪些情緒有用哪些情緒沒用。額外地，或許會有有趣之人給他帶來有趣感，生活便再也無趣。
于是，他不再看得上學(xué)校里的小打小鬧，他的選擇更多偏向【避免】，導(dǎo)致很多人會對有誤解性的想法，不過他不在乎。
因為他知道，這些就猶如騎驢一般，是同樣道理，他們總有的說：
有驢不騎，他們說你傻。
爹騎不讓孩子騎，他們說你狠心。
孩子一個人騎，他們說你不孝。
父子同騎，驢又太可憐了，他們說是人否你？
......
......
對此，井劍向來保持一個態(tài)度。
——關(guān)你屁事。
......
......
井劍躺在床上這般想，是的，他不在乎，他也感到無趣。
似乎世界一天天失去色彩，他也在變得陰暗啊。與以前處處散發(fā)自信氣味，飄蕩周圍，熏陶感染周身他人，滿帶笑容的好男孩相比，他覺得他變壞了。
臥室漆黑，月光還在窗外委屈，窗簾則面色不改的將他們攔在外面。
井劍不會伸手看試試能不能看見五指，他的枕頭枕起來非常舒服，這讓他心滿意足，心想想或許這便是活著的意義——為了枕頭？
或許不是，并不高端不是嗎。
但，誰又說高端才是意義所在，簡單不行嗎。
難道簡單會不被允許嗎。
呵呵，這沒道理，憑什么呢。
所以答案，當(dāng)然顯而易見。
他想著，又想到了那本筆記。在那個年紀(jì)寫下的，本該羞恥，卻并未讓羞恥發(fā)生在身上的“成長日志”，最后見到的那句。
井劍上下唇擠了擠，拉上被子遮住身體，掖好各個角落，將邊緣都壓住，絕不放跑一絲熱氣。
他的頭舒服地拱了拱枕頭，找到一個更舒服地姿勢和位置，專心睡覺。睡覺時，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鼻翼處，感受氣息來回的擦動，這能讓他快速入睡。果不其然，沒過一會兒，少年的呼吸便逐漸韻長，少年入眠無夢。
無夢，無夢，卻又似入夢。
入夢，入夢，到頭一場夢。
現(xiàn)在這般，挺好，他無所謂。如若有別樣風(fēng)景，跨過風(fēng)雪雨阻映簾來，他亦無所謂。沒有人會介意打開窗來，伸出手去，感受一下外面世界的風(fēng)采。那將是什么樣的心情呢，少年神往。
......
......
“達，大概也輪不到我去兼濟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