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孽靈似乎被這蝠妖的厲嘯聲所攝。
豬妖的萎靡的神情頓時張揚起來,就仿佛只要它家大妖老爺出馬,就沒有什么做不到的事情。
也確實如此,盲山大妖作為近兩百年來幌幡山脈衛(wèi)唯一崛起的大妖,風(fēng)頭可謂一時無兩。
而他親自從自身所凝結(jié)出的天盲術(shù)胎中分化而出,用來給豬妖保命的術(shù)種,自然讓豬妖有資格這般興奮。
但若是左宗岐看到這一幕,定然會嗤笑一聲。
自幼隨師父修行操弄天地之靈的儺術(shù),又親手造出這只孽靈,這世間,怕是在沒有什么人能比他更加清楚此時的這孽靈的可怕了。
有一句話,叫天地萬物皆有靈性。
這一點靈性便是萬物存活的根基,有了這點靈性,才能被叫做生靈。若沒有這靈性,便不過是器物、死物罷了。
若是除人以外的生靈,靈性被啟發(fā),變成了智慧,生靈就成了精怪??梢越柚腔坶_始修行,而后一點點變得強大,蛻變成妖。
而人則被稱為萬靈之長,天生擁有智慧,不必被啟靈,可以隨著時間的變化、經(jīng)歷的增多,其智慧變也會自然而然的增長。
當(dāng)然他們的智慧也是有差距的,而造成這樣差距的原因,便在于靈性的多寡。也正因此,才會有那些強者在子嗣未出生之時,不斷讓其母進食各種靈物,甚至于強行將孩子封印在腹中,以增加其的靈性積攢。
但若是這靈性一直積攢著,積攢到了能夠自行領(lǐng)會天地法則的程度,便會在天地法則的啟發(fā)之下匯聚成天地之靈,換句話說,便是天地為之啟靈!
那便是擁有了成為神靈的根基!
神靈啊,那可是只存在于久遠的傳說之中,如今的生靈,也只是能夠憑借流傳下來的殘章斷典,在碎裂的字句之間揣摩其浩瀚威能。
而這只孽靈,乃是左宗岐親自在群山之中選中,雖說是他強行啟靈,但憑借著不知道屹立多少年的山體所積攢下的靈性,一但被啟靈,那等智慧,又豈能是豬妖所能估量的。
哪怕此刻的祂,被怨恨所感染,身化孽靈!
正如此刻,正在承受那術(shù)種所化蝠妖聲波攻擊的孽靈,忽然之間,便操縱起那黑色的山靈虛影,忽然晃動了起來。
黑色山巒仿佛地龍翻滾般,緊貼秘藏瘋狂撞擊起來,一下又一下,發(fā)出低沉而浩大的聲響,這聲響頃刻間化作滾滾音波。
與那蝠妖所吐音音波相對抗。
祂竟是直接將這音波運用之法學(xué)了過去。
而后,仿佛這整個秘藏都在這撞擊中顫抖了起來。
仿佛一塊完美無瑕的布匹,被撕出無數(shù)細微的裂口,無窮無盡繚繞在外的黑色孽氣,頓時蜂蛹進密藏之中。
血海之內(nèi),那做原本沒于滾滾血色波濤之中的黑色山巒不斷升起,不斷侵蝕著血海,發(fā)出滋滋的聲響。
天空之上,越來越難以為繼的豬妖一張豬臉頓時哭喪了起來。
這和它想的不一樣?。?p> 那可是大妖老爺親自分化而出的術(shù)種,在它氣血之力的供應(yīng)下攻擊力絕對非一般秘藏強者可比,就是沒有氣血之力,也絕不尋常啊,怎么會被這孽靈頃刻間學(xué)去絕技,還被牽制住了呢?
看著越來越稀薄的血海,漸漸彌漫遍天的黑色孽氣,還有那被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而牽制住的天盲術(shù)種,豬妖狠狠咬牙。
若這樣繼續(xù)下去,只怕自己只有被圍困等死了。
我要死了,你也別想討到好處!
“老爺!替我報仇??!”
它心中猛然發(fā)狠,高喊一聲。
高懸在天的養(yǎng)血術(shù)種頃刻間炸裂開來,仿佛黑紅交加的天空中一輪血紅色太陽轟然炸開,滾滾氣血夾雜著宛若水晶般的術(shù)種碎片侵略四方。
這一刻,不論是秘藏中的血海,還是不斷侵襲撞擊著秘藏的黑色山巒,都被這狂暴的自爆波及。
沒了秘藏的禁錮,只見那滾滾血海宛如天河決堤般轟然流向四方。
地龍翻身般撞擊著秘藏的黑色山巒虛影猛地停滯,被掀飛不知多遠,山巒虛影中發(fā)出一聲滿是憤怒的厲嘯。
而在爆炸的瞬間,那枚天盲術(shù)種猛然化成一枚眼珠。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卷起一陣氣血龍卷,將彌漫在破碎秘藏之中的氣血吞吸一口后,化作一縷黑光,就要飛遁離開。
那孽靈當(dāng)然看見,當(dāng)即就想攔下。
黑色山巒化作一縷黑芒,直追術(shù)種而去,眼看著就要糾纏上之時。
“嘭?。?!”
一聲春雷般的鼓聲震蕩而起。
孽靈只覺得渾身上下一陣酥麻,又是那該死的鼓聲!
“唳?。?!”
眼看著即將追到的術(shù)種逃之夭夭,孽靈發(fā)出憤怒的厲嘯。
黑色山巒頓時散開成一縷縷的黑色氣息,想要將重新將豬妖渾身的氣血掌控起來。
殺!祂現(xiàn)在只想殺死那該死的人。
正在這時,祂看見一縷金絲仿若天降,將祂死死禁錮住。
岸邊,左宗岐看著因秘藏破碎,血海倒灌,而導(dǎo)致整個上半身飛速腫起來的龐大豬妖。
他早已催動了儺神術(shù)種,等在一旁蓄勢以待。
此刻,他渾身泛起黑色靈光,重重一拍手中震靈鼓,而后拿出一扎金絲揮手扔出,金絲似有靈性般,如蛇似蟒的將豬妖身軀絲絲纏繞。
聽著豬妖體內(nèi)孽靈不斷的厲嘯。
“我說了,你都是我催生出來的,憑你的微弱靈性,還想與我抗衡?!”
他淡漠而無情道。
這金絲乃是捆靈索,與震靈鼓配套,都是專門用來控制、甚至抓獲天地之靈的巫器。
正在這時,豬妖體內(nèi),一枚眼球似逃般破體而出。
左宗岐看著卻并未阻止,他當(dāng)然認識這是盲山大妖的術(shù)種,此時歸去便是用來報信的,但這恰恰就是他想要的!
這可是第二次驅(qū)狼吞虎的關(guān)鍵!
而第一次的驅(qū)狼吞虎,卻已經(jīng)幾乎完成!
他修儺術(shù),越強大的術(shù),弊端就越大,儺術(shù)是操弄天地之靈之術(shù)。
而左宗岐頻繁動用儺術(shù),他的身體已經(jīng)逐漸開始有了靈化的跡象,正是因此,當(dāng)時許老三背他時,才會覺得是如此輕巧。
所以若不早日填充氣血,只怕過不了多久,就得神志盡散,肉體靈化,化身成一只懵懵懂懂的靈,也就是像鬼一樣的傻子了。
而豬妖這樣一個氣血旺盛、身強體壯,甚至還突破了秘藏境的妖怪。
并且它可是盲山大妖能夠二百年便輕松崛起的根底,豬妖的寶血,便是可以用于修行的寶材。
左宗岐費盡心力拿下豬妖,便是要將之點燈熬油,練成一根氣血燭。
這氣血燭,乃是修行儺術(shù)的巫覡想要突破秘藏境想要補缺彌弊的必須靈物,也是他的保命之物,于他而言最是合適不過。
但同時這樣的豬妖也是他這種操弄天地之靈最討厭的莽夫,難以敵對,更何況它還突破了秘藏境,還有盲山大妖留下的手段。
也因此,他才會將這山靈激成孽靈,將之送入豬妖體內(nèi),又教唆祂如何去侵占豬妖秘藏,和抵擋盲山大妖所留下的后手。
這便是第一層的驅(qū)狼吞虎。
左宗岐心思如電飛速運轉(zhuǎn)。
正在這時,那眼珠化作一縷黑芒往臨江對岸飛馳而去。
“嗯?那是……江北?”
見此,左宗岐頓時眉頭一皺。
盲山乃是幌幡山脈八大妖山之一,地處江南,離此地足有近千里之遠,哪怕盲山大妖擅長飛遁,趕過來也需幾個時辰。
幾個時辰,足夠他以儺術(shù)將這豬妖點燈熬油,而后再用血祭之術(shù)掩蓋痕跡,順便將連月齒引來,并嫁禍于他了。
這也是他選擇這個地方的原因之一。
可現(xiàn)在,那盲山大妖卻不在老巢,而是身在江北。
可是這個時候,他能去哪呢?又為什么去呢?
左宗岐心思飛速運轉(zhuǎn),思考著盲山大妖所去之處。
首先在江北同屬于八大妖山的勢力有:都倀山、萬鱗谷、亂崖山。
但這三股勢力都是成名已久,而眾所周知盲山大妖這個新起之秀是為他們看不起的。
然后就是百鬼窟,可哪里是鬼修圣地,與盲山大妖也不沾邊啊。
一個個勢力、山頭在左宗岐腦中閃過。
忽然,他想起一個地方,肉林山!
對,肉林山。
那肉林山黃芽老人乃是百年前忽然之間便冒出來的,他于幌幡山江北占下一座山頭,命名為肉林山,其上栽人做樹,削肉為藥。
只有秘藏修為,卻又偏偏憑借著一手煉丹之術(shù)硬生生扎下了根,以秘藏境界于周邊各方勢力之間左右逢源,活的好不自在。
盲山大妖此番去找他,估計就是為了自己“送”上去的那副引靈香香方。
正是為了這副香方,盲山大妖方才讓豬妖將自己蓄養(yǎng)的人族血食吞食殆盡,以給他提供寶血,甚至鋌而走險,跑到眾多接壤的勢力范圍內(nèi)找尋血食。
那位于三王鬼谷之下的許家村只不過是其中一個罷了。
但那香方有缺,便注定他是怎么煉都煉不出引靈香的,所以為此去尋黃芽老人,這才是正解。
將未知的事情想通,左宗岐瞬間鎮(zhèn)定下來,思索著現(xiàn)在的解決之法。
畢竟那肉林山離這里不過區(qū)區(qū)三百里。
若是依舊以儺術(shù)提煉豬妖定然來不及。
那么不妨……假戲真做。
左宗岐將目光投向剛才布置好準(zhǔn)備用來演戲的血祭祭器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