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仙野迷蹤
風(fēng)朗日清,水聲潺潺,澄凈的天空劃過清脆的鳥鳴。
刑具洗好了一部分,阿渺打算先帶回去,一轉(zhuǎn)身,迎面走來了一人。
來人很怪異,走起路來腳步一深一淺,身上的衣衫也有多個小洞,甚至低埋著頭,刻意深埋的臉,細細瞧去,那露出來的下半截臉上還也有不少深深的淤青。
這高大卻佝僂的身形,時時做膽小狀的氣質(zhì),很熟悉。
阿渺看著凌棲梧沒事般的路過她,蹲下,隨后清洗刑具。
阿渺眨了眨眼,然后拖著自己的洗好的刑具回了暗室一趟,而后拖著新的刑具回來清洗。
她神色自然,慢慢蹲下,將穿著刑具的麻繩甩進河里,任來往的游魚和略過的砂石幫她清洗。
“我還以為你死了?!?p> 阿渺見凌棲梧不說話,便一邊繼續(xù)手里的動作,一邊接著道:“我將你扔下去之前特意瞧了一眼,那深淵深達千尺,你身受重傷,應(yīng)該立刻斃命才對,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活下來的?難不成那里面的兇獸善性大發(fā),竟眼睜睜放過送上門來的吃食?”
吃食啊,感情這小乞丐壓根沒把他當(dāng)人看...
凌棲側(cè)頭看了她一眼:“你沒聽說過我么,就算天玄宗上下都死干凈了,恐怕我都死不了,沒辦法,誰叫我命硬?!?p> 更多的細節(jié)并未透露。
“這么說,是我事先沒有打探清楚做好準備工作,下次我會記得的?!闭f著,阿渺停下手里的動作,惋惜,隨后失望的搖著頭道:“可惜,你這人陰狠又警覺,若不是我這次占了你大意不察的缺漏,恐怕也沒辦法下手。這次弄不死你,下次想要下手,可是難上很多了。”
凌棲梧一笑,膽小的皮囊下掩藏著無限惡意:“無礙,來日方長,說不定哪天便有機會了呢?”
“只是,你也得能活到那一天才行,小乞丐?!?p> 阿渺被他那雙眼睛盯著,有種被毒蜘蛛威脅的危險感。
凌棲梧這張嘴生的雖好看,可也是真不肯吃虧,抹了毒一樣。
“其實,我沒想殺你?!卑⒚焱蝗辉掝^一轉(zhuǎn),她眼神澄澈,如溪水如天空,話說的也極近真誠。
凌棲梧打算將溪水中的洗好的刑具費拖拽上來,剛發(fā)力不由的捂住了胸口低聲痛呼一聲,胸前的衣服緩緩泅出血跡。
對了...將人踹下深淵之前,她還插了他心臟一刀。
阿渺登時甩下自己的,過去幫他提了上來。
“倘若不是你處處尋我麻煩,事事要我性命,我這般安穩(wěn)求生,也不會做出殺人拋尸的舉動,你說,我現(xiàn)在同你說聲對不住,你日后可不可以不再尋我麻煩要我性命呢?!?p> 原來你還知道自己殺人拋尸了,看你舉動尋常,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同我話家常。
凌棲梧的笑極盡輕蔑,輕蔑下掩藏一分陰涼,九分殺機:“我說可以,你覺得如何?”
“那自是好極了?!卑⒚靸墒忠慌?,興奮地大拍凌棲梧肩膀。
“可我覺著壞極了?!绷钘嗦曇魫毫拥暮?,卻偏偏笑的像天上的仙君,整個人像是精神與肉體分裂開去,“我不僅不會放過你,日后還會對你更加關(guān)照,且等著,我會讓你嘗嘗一箭穿心、跌落懸崖,孤身應(yīng)對無數(shù)兇獸的滋味?!?p> 阿渺沉默了半晌,然后回到了自己洗刑具的那處,跟凌棲梧距離五六米之遠。
...
三月后,天玄宗,前殿。
今日貴客駕臨,阿渺與凌棲梧被叫去掌門待客大殿打雜,凌棲梧不小心撞到了來者中一位年輕女修,掌門盛怒,當(dāng)場便要追究凌棲梧。
殿內(nèi)劍拔弩張,阿渺端著茶水侍奉一旁,她抬頭看了眼,隨后騰出一只手默默地從旁摸了一個鮮花餅迅速揣進懷里。
不過被撞的女修似乎認識凌棲梧,不僅沒有追究,還跟凌棲梧聊了許久,只不過全程自己說罷了,凌棲梧覺醒雙靈根成廢物后便成日以膽小鬼面目示人,此舉無外乎茍命,現(xiàn)下怎會跟她廢話引人注目。
那女修見凌棲梧不似往日風(fēng)采,許是失了興致,便打發(fā)走了他。
阿渺與凌棲梧一同來,也要一同走,只不過剛到大殿后面便被七八個年輕的男弟子團團圍住,他們氣度斐然,一眼便知出身修仙世家,不過個個來者不善,死死盯著凌棲梧。
阿渺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可她清楚——凌棲梧又要挨揍了。
“小乞丐,沒你的事,趕緊滾?!?p> 阿渺光速點頭,“好的師兄!”
凌棲梧低著頭,旁人看不到,阿渺卻看到了——凌棲梧看她的眼神就想殺人。
阿渺跑的飛快,一會便沒了影。
“區(qū)區(qū)廢物,竟敢當(dāng)眾與瑰音仙子做熟人狀,給我打!”
哦吼!這次被打是因為招惹了別人喜歡的女修。
阿渺躲在高又濃的樹冠里,看著那邊。
凌棲梧正抱著頭,熟練地蜷縮在地上,減少被打的面積,即使如此,他胸口被阿渺插了一刀的地方很快滲出了血。
阿渺不由皺起了眉頭——傷口又崩了。
眼看著那些男弟子久久不休,越來越過分,阿渺便知這些人想下死手。
這些人約莫剛?cè)腴T,剛剛練氣初期,修為不高,但卻都有師門,凌棲梧不敢還手一是為了偽裝,二恐怕便是忌憚他們背后的師門。
至于嗎,凌棲梧全程都沒跟那女修說話,你們仰慕人家,大可大大方方上前去說,背后尋釁算什么本事。
阿渺心里很不舒服,她煩躁的扒拉了一下頭發(fā),最后朝那些人的膝蓋各自彈去一枚石子,那石子有靈力包裹,力度非常,那些人修為薄弱,頃刻跌倒,一片唉呼。
“嘿嘿,讓你們欺負人?!?p> 凌棲梧突然松開了抱頭的手,朝樹冠看去,嚇得阿渺一個激靈,一下子從樹冠上掉了下去,跌到了墻的那邊。
......
時光如梭,轉(zhuǎn)眼三年,阿渺來到了十八歲。
天玄宗若有地位排名,凌棲梧大抵最末,她也好不到哪去,畢竟她跟凌棲梧已經(jīng)‘共事’三年,三年里宗內(nèi)大小盛會未有人喊她參加,也未聽聞有哪路仙長欲收她為徒,戒律堂帶她來的雷心長老除去最初給了她幾本書外,三年里也從未召見。
仙界子弟注重傳承,宗內(nèi)的仙二代最是厭惡凡人出身,好似跟凡人一同修仙對他們乃是極大的侮辱,活似在他們老祖牌位吐唾沫一般難以忍受。
過去的三年,白眼冷言冷語一些東西數(shù)不勝數(shù)朝阿渺砸來。
白日里阿渺需清洗刑具,晚間回洞路上有人冷嘲熱諷,又或者故意踩她的饅頭,阿渺一一忍下,不過不覺委屈,甚至覺得此時能時不時吃上一頓飽飯,有遮風(fēng)避雨的去處,不必為了在貴人腳底的討要少得可憐的吃食而扮丑出相,已然很好。
除了凌棲梧時不時使下的絆子可能要她性命以外,其實生活還算平穩(wěn)安樂。
耳邊咻的一道破空之聲。
阿渺波瀾不驚,將指尖的東西扔到地上——那是一柄縮小版的劍,劍尖泛著黑紫色的光芒,一閃一閃的,仿佛再說‘我毒死你,我毒死你!’
阿渺看了那小劍一眼,隨后轉(zhuǎn)身看向一顆樹冠:“這是第三次暗器,毒越發(fā)高級,角度也越發(fā)刁鉆,可是凌棲梧?!?p> 阿渺緩慢的嘆息一聲:“這種暗殺,不必用眼看,只用聽聲,我便能攔下。”
凌棲梧聞言從樹冠里出來,笑道:“這么說是我的不對,應(yīng)該及時變換招數(shù)。...這樣如何,下次我換一種招數(shù),你喜歡怎么死,死后想被分尸還是葬身海底...。”
阿渺歪頭,看了他一眼。
語氣之惡劣,表情之扭曲真是配不上他那張俊俏的臉。
“都不怎么樣,我覺得活著挺好的?!?p> 凌棲梧也不在意她的回答,他走到阿渺身邊,臉上依舊是那副裝出來的膽小模樣,佝僂著脊背。
“今日天玄宗貴客降臨。”他突然道。
阿渺朝暗室走著,表現(xiàn)的沒有什么興趣,“貴客降臨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戒律堂也不會因此加餐?!?p> “師兄們說前殿侍候的人不夠,叫我們?nèi)コ鋽?shù)。”
“行啊,那便去吧?!?p> 總歸是做些下等的苦力活,聽些無關(guān)痛癢的閑言碎語,這些東西在阿渺看來無所謂,只是三年來,她發(fā)現(xiàn)凌棲梧卻很介意這些。
他表面上懦弱膽怯,遇事不決,沒有脊梁,實則邪惡狠辣,睚眥必報,錙銖必較,像一頭一出生便失去父母親長庇護的幼獸,周圍群狼環(huán)伺,在實力強橫之前不得不示弱討好,可但凡讓他逮到機會,敵人的下場不會好到哪去。
過去的三年里,阿渺無意中撞到過幾次。
凌棲梧被人毆打后,那些毆打過他的人不久后會莫名其妙的斷胳膊斷腿或者中毒閉關(guān)修為倒退,被人言語羞辱后,無論男女,很快唇舌潰爛不能言語。
阿渺覺得能說話,能走路挺好的,所以過去的三年很少反擊。
阿渺道:“算算日子,仙野迷蹤快開始了,沒猜錯的話,你應(yīng)該要去吧?!?p> 凌棲梧跟阿渺兩人并肩而行,一路上有幾人同他們零星擦肩而過,聽聞到這二人也在談?wù)撓梢懊咱櫋?p> “仙野迷蹤乃千年前的三清上人留下來的仙府秘境,你們是什么東西,竟敢妄想?!?
云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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