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一登上,入目的便是水,順著地板上的交錯紋路,遍布整個大廳卻不流向下一層。
水露經(jīng)過紋道千彎百拐,有的漸漸匯為了一條不大的水流。
水流潺潺,水聲清脆悅耳,一陣涼風(fēng)吹拂而至,水面泛起漣漪,水波粼粼。
水波中間,一人影倒映在其上,是一個男子正欲行過。
那男子一身白衣,一頭長發(fā)盤起,額前垂下的幾縷碎發(fā)隨意披在肩頭,一雙明眸似乎隱藏著許多的秘密,深邃而悠遠。
那人影正是周盡歡。
他視周邊的環(huán)境為無物,徑直朝前走去,他身形極快,在水流中疾走如履平地一般,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眨眼間,他已一口氣竄上了三樓。
三樓艷梅爭芳,花香襲人,先前因樓下劍氣而驚的灑了一地的花雨,鋪滿淡青色的石磚。
周盡歡匆忙的身影,沒有為這眼前花開花落的花海而停留片刻。
他繼續(xù)朝上奔去。
奔四樓。
可是他不為落花之情所留,落花卻偏要把他所止。
三樓內(nèi),不知為何,忽卷起了一股愈發(fā)香烈的甜風(fēng),沁人心脾也醉神迷情。
似酒。
然不僅是酒風(fēng)花醉,前路通往四樓的樓梯口上,更有著一抹若隱若現(xiàn)的倩影。
隱于陣陣飄來的花瓣異香里。
看不出個分明。
只知道那是位女子。
那道隱于花海里的倩影,從四樓樓梯上往下看去,遮擋花瓣漸漸散去,她微微側(cè)轉(zhuǎn)頭,對上了三樓望上看的周盡歡。
玉樓內(nèi)的窗戶開的很多,自然光線很亮,兩人的目光就這樣順著彼此,交織在一起。
交織但并不相容,碰撞可沒有火花。
有的只是兩柄利劍,在這狹窄的樓梯上下,相互對峙著,千百次無聲的互搏生死。
一個靜靜的站著,一個則是站著的一動不動。
四樓之下,周盡歡依然冷冷注視著樓梯上的美麗倩影,他沒有動,是因為這一會的靜是為了不久后的大動。
而樓上的那位女子,她亦不知道樓下的他是誰,不過這不妨礙她朝他出劍。
看他,出劍。
用一道柔情似水的眼神,對他訴說著心底深處的思念和愛慕,以求能夠換來一絲的回應(yīng)。
周盡歡仍一動不動,靜靜的看著她,仿佛在欣賞她的傾城之姿,又好似不愿意移開半分目光,從她身上。
她的美麗,是那樣的純凈,純粹的沒有半點雜質(zhì)。
那雙美麗的眸子,像是蘊含了無窮的魔力,讓他沉溺。
她看著他,他看著她。
一切都好像靜止在了這一剎那,周圍的景象都不復(fù)存在,他們兩人眼中只有彼此。
他在看她,她亦在看著他,兩人的目光交纏在一起,這次不再有了碰撞,似乎永恒。
一瞬間。
周盡歡的臉上綻放出一朵燦爛的笑容,那抹笑容是那么的燦爛耀眼。
一瞬間。
樓上的女子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她看著周盡歡的笑顏,眼中的疑惑越來越濃,眼中的震驚也愈來愈大。
直到目光變的呆滯起來,她腳下落下的粉紅瓣片片片枯萎失去色澤,她的身影止不住的后撤,向后仰倒。
仰倒的同時,那道倩影正一點一點消散,化為了漫天飛舞的細小花瓣。
周盡歡收起笑容,看向消散的倩影,沒多理會,隨即邁步朝樓梯上面走去。
極于劍者未必誠于人,誠于人者未必專于情,而專于情者……
“又怎么能再使的好劍呢?
玉樓主?!?p> 踏上四樓的周盡歡,搖了搖頭,這道倩影以及她的真正身份,還有她的真正下場,他是知道的。
盡有凌云不輸男兒志,何苦入了帝王家,空負一身驚人技,可斬多少英雄首,現(xiàn)卻為他人做嫁衣,王家宮門深似海,再也不是意氣人。
結(jié)果到頭,被賜一座玉樓有何用,漫漫紅塵悲白發(fā),執(zhí)手偕老終是空。
“要是男人為了一時之歡愉,對另一半發(fā)的海誓山盟能相信,那么母豬不僅能上樹更能飛天,成仙作祖?!?p> 四樓無事,再上五樓的周盡歡一邊吐槽著玉樓那位樓主的“傳奇”經(jīng)歷,一邊繼續(xù)向上。
六樓。
七樓。
八樓。
九樓。
周盡歡踏上了第九樓,最后一樓。
當他登上最后一樓的剎那,他整個人第一時間打出了一拳。
因為他在這最后一層上,看到了一位穿著白衣的女子,坐在一張竹椅上,她面對著窗外,背對著他,他看不清她的相貌,但是從她身上散發(fā)的那種寧靜的氣息,和那股淡雅的花香味,及她的背影,他知道那亦是她。
她坐在那里,靜靜地望著窗外,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他一拳轟擊出去,拳鋒帶著強勁的拳風(fēng),破開了第九樓中的層層花葉,擊向竹椅后面的白衣女子。
那女子似乎毫無反抗之力,任由拳風(fēng)擊在自己的肩膀上。
然而她卻沒有倒下,依舊背對著他坐著,甚至連一滴鮮血,或者一根頭發(fā)絲都沒掉落下來。
周盡歡見此不再出拳,收招原地不動,眼神里略帶點莫名的玩味。
那女子似乎是感應(yīng)到了他的攻擊,她回過頭來,看到了周盡歡。
那一刻,周盡歡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這個人即是不久前讓他一眼,一劍打散的玉樓樓主。
只是前面那位是一襲紅衣,且一身嬌艷中帶著點年輕的味道。
面前的她雖然亦是那般美麗動人,依然那般溫婉,依然那般寧靜。
可身上多了一股經(jīng)歷過歲月飽含滄桑的,暮年感。
白衣暮感美人微微揚起嘴角,對周盡歡輕笑道:“你來了。”
她的聲音,依舊是如同山泉叮咚,清脆悅耳,但是周盡歡卻能聽出那話語里面的滄桑,以及無奈。
“我來了,所以麻煩你讓一讓,動動你屁股下的位置,我要上去?!彼f,他要求到。
“我能問問為什么嗎?”她問,問要上去的原因。
“你知道的,東西在上面,那可是不一般的寶貝?!彼穑敛谎陲椥闹袑艠侵夏羌|西的心思。
她嘴角輕挑,笑意漸濃:“可以不去嗎?”
“為什么不是‘不拿’?”關(guān)注點很奇怪的周盡歡反問到。
白衣玉樓主回道:“你不一定能拿的到。”
說完,她便起身,將位置讓給周盡歡。
周盡歡也不客氣,直接走過去,站在竹椅前。
他沒有坐上去,而是低頭俯瞰著竹椅,然后伸出右手,按在了竹椅一邊的扶手上。
左手五指伸開,掌心沖天。
“你知道嗎?這東西我拿定了,你出面也保不住它,我說的?!?p> 人說的話很囂張。
他出的一掌更囂張。
囂張到了一種極致,囂張到了一種不可一世的程度。
不可一世到那一掌的掌力,橫兇霸道的幾乎掀飛了整個房頂,那種強悍,令人膽顫心寒,令人恐懼,令人窒息,令人絕望,令人想死。
愁的想脫掉自己的軀殼。
恨得欲一頭從九樓跳下。
所以它沒有跳下,它飛了下來。
伴著一聲刺耳尖銳的啼叫,一只巨鷹揮舞著鐵翼降了下來,它的雙翅展開足有十尺寬,身長超過三丈,翅膀上面閃爍著一圈圈銀光,那是一柄柄用上等寒鐵打造的羽刃。
它在玉樓第九層空處盤旋,發(fā)出一陣陣嘶鳴,震得四周的花草簌簌發(fā)抖,仿佛要碎裂一樣。
而在它上方,灰煙彌漫,大半個屋頂被毀壞,屋檐上面的瓦片紛紛滾落。
一見巨鷹出現(xiàn),周盡歡笑了,笑得比說的打出的,加倍放肆。
這是一只圣雄城獨有的機關(guān)飛禽,不是武道世界里的那種妖獸或半妖血脈返祖,而是凝結(jié)了昔年大荒古國機關(guān)師,在機關(guān)術(shù)方面最高造詣的心血,可以說是以此代表了這一脈機關(guān)術(shù)的巔峰,可謂是這一脈的精髓所在。
也是此行他計劃要拿到手的幾件寶物之一。
而要拿寶,便一定要先出手。
出手去搶。
畢竟,一向奉行“寶物,拳頭大者居之”與“豈有等明珠自來投之理?”的周盡歡,自始至終,都是以拳頭去爭取,去用行動“打動”人心。
這一次,他當然也要搶,得奪,該重拳出擊。
惡人不是做了什么惡事才覺得自己是惡人的,而是一開始的時候,他們既想要做惡事,當惡人,享惡名。
這種人,往往是人世間最難纏的人物,他們的內(nèi)心里充滿了狂熱和占有欲,對他們來說,得不到的往往一定要得到,得到了即是他們的。
不過以上都還算好的,前世作為玩家的周盡歡,現(xiàn)在正以一種赤裸裸威脅暴出殺意的態(tài)度,警告著一旁的白衣美人,玉樓樓主:
“那東西,我看到了就是我的,等會你敢出手擾我‘物歸原主’,我特么直接宰了你。
聽懂了嗎?!”
因為還有一種人,不管是不是他們的東西,不管要不要動手去搶,只要被看到,那些東西就已經(jīng)被提前打上了他們的記號了,誰敢動,便是“搶”。
“搶”本來屬于“他的東西”。
那么他們的下場,想當然的有且只有一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