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坐井
白孝仁和小白靈從主房里剛出來，就遇到了回家的仙草。
“呀，孝仁，你能下床啦？”仙草的高興的看著白孝仁，眼角眉梢透著欣慰，“太好啦，太好啦……“
白孝仁笑道：“是啊，今早醒過來之后，身體好多哩，所以就下床活動一下。”
“娘，恁先看一下白靈?！?p> 將小白靈交給仙草，他隨便找了個借口，回到自己房間。
白家老宅經(jīng)過白嘉軒前幾年的擴(kuò)建，比原來大了一倍，從南面門進(jìn)，北面就是廳堂，與主房連著，白嘉軒與仙草住在主房，小白靈現(xiàn)在跟著跟著他們睡。
中間走道兩側(cè)就是廂房，左右各有三間房，這是白嘉軒準(zhǔn)備留著給幾個兒子娶媳婦用的。不過現(xiàn)在孩子們還小，空著幾間留做客房。
孝義還小，要人照護(hù)，和老太太住在東廂一間房。孝文孝武則住在西廂第二間房。
因?yàn)樾⑷实目炔∫恢焙貌涣?，冷先生又吩咐讓他單?dú)住，所以孝仁住在離主房最近的那間西廂。既隔離病原又方便看顧，現(xiàn)在倒方便了白孝仁。
將四個小棒槌用布片子包了三層，又用一件厚厚的羊毛對襟褂子裹起來，塞進(jìn)柜子最里層，然后用其它衣服壓住。
現(xiàn)在剛過小滿，日頭已經(jīng)很曬了，離天冷的日子還長，厚衣服暫時穿不上。這個柜子的只放了白孝仁的衣服，所以倒不用擔(dān)心被其他人翻出來。
如果不知道那四個小玩意那么危險(xiǎn)，床底倒是個好地方，可現(xiàn)在他可不敢怠慢，要是被老鼠不小心啃了，那才完?duì)僮印?p> 藏好東西，他盤膝坐在炕上，眉頭緊鎖，考慮著功德的獲取。
功德，故名思意是功業(yè)與德行......
正在他在思考的時候，小白靈搖搖晃晃的走到門前，好奇道：“三哥，你在做什么？”
還沒等白孝仁說話，嘟著小嘴說出來意。
“你要是不陪我頑，我就告訴娘，說你從她們房里拿東西了！”
“那三哥給你講個故事怎么樣？”
“三哥你還會講故事？”
“對呀，你要不要聽？”
小白靈高興的蹦跶起來，兩根小辮子晃悠著：“要要要！”
“從前啊，有一只坐在井里的小青蛙，遇到了一只落在井沿上歇腳的小鳥。小鳥說自己從天上來，飛了一百多里哩，下來找點(diǎn)水喝?！?p> “小青蛙不信，認(rèn)為他在吹牛，天不過井口那么大，怎么可能需要飛一百多里哩。小鳥告訴它，你要不信，你可以跳出井看一看呀？”
聽完見白孝仁半天不說話，小白靈著急問道：“三哥，然后咧？小青蛙跳出來了嗎？”
“哥也不知道呀，只能靠你自己尋找答案了?！?p> 想起白靈以后的遭遇，白孝仁寵溺地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臭三哥，講的什么爛故事?！?p> 白孝仁哈哈大笑，樂的沒說話，與小白靈玩鬧了一會兒，就聽到老太太喊道吃飯。
拉上白靈的小手，兩人來到院子，正好看到白嘉軒。
白嘉軒頭戴一頂圓頂瓜皮帽，穿著件斜襟的土色短裳，腰間綁著的黑帶垂到地上，坐在小木桌前已經(jīng)開始吃了。
“來，孝仁，你身子弱，坐著吃?！?，看到白孝仁出來，忍不住開口招呼他過來坐。
白孝仁猶豫了一下，坐到白嘉軒對面。仙草將面食端上桌后，借機(jī)將小百靈牽到廚房。
不比100年后，婦孺不得上桌，這時候根深蒂固。
白孝仁記憶中，這張桌除了白嘉軒，家里還沒有人上過。
在他眼中，這位老派的父親，還是書中那位受限于認(rèn)知的古板族長。除了白靈，還沒有人讓他壞過規(guī)矩。
“答......我想跟著冷先生學(xué)醫(yī)哩！”，拌著碗里得臊子面，白孝仁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關(guān)于功德，白孝仁現(xiàn)在能想到的只有治病救人。
一是自己現(xiàn)在還小，而且身子很弱，二是關(guān)于金色書頁上的信息，他覺得這個世界并不簡單。
“嗯？為啥？”白嘉軒頓了頓筷子，也沒抬頭，自顧說道。
白家往上幾代，都是原上的莊稼漢，可沒出過大夫。
“兒聽說久病成醫(yī)，想著學(xué)好了能給自己看病?！?p> “嗯......好......我問問冷先生，咳咳......”
不知想到什么，白嘉軒被一口辣子嗆住，眼睛泛紅，答應(yīng)了白孝仁。
“答，我吃好了，恁慢點(diǎn)?！?p> 面碗很小，面條很硬，辣少油少，但他吃的很快，因?yàn)槊嫔蠞擦撕窈褚粚訙嘏姆康娜饽印?p> 幽幽望向白孝仁的背影，八歲的個頭和四五歲的小娃一樣，身子弱不經(jīng)風(fēng)，但白嘉軒心里卻覺著，三娃好像長大了，心里藏著事、悶著勁。
......
晚上，白鹿原露天戲臺。
白孝仁和白靈當(dāng)然不是偷跑出來的，因?yàn)槊看螒蚺_有活動，都是全村出動。
這次搭臺唱戲，是原上鬧起了天狗，傳說白狼原先在哪兒出現(xiàn)過，天狗的叫聲就在哪兒響起，但天狗一叫就引起原上萬犬齊吠，吵得不可開交。
族里經(jīng)過商議，建議請個戲班過來鬧一鬧，而正好有個皮影戲團(tuán)路過白鹿原，就有了今日這一出《哪吒鬧?！?，關(guān)鍵就是這個鬧字應(yīng)景。
對于樸素的莊稼漢來說，看戲是唯二的消遣方式了。你要問另外一個？嘿嘿嘿......
白孝仁和白靈借著個子小，偷偷鉆到最前排，找了個最佳的視角，戲臺上一覽無余。
“羊二蛋，你個慫，你哥哩？”
“他......他去茅房了?！?p> “懶人屎尿多，趕緊把他找回來，我那皮影兒就在他那箱里呢，這時候死哪兒去了？”
戲臺上這會兒正手忙腳亂的搭景，為了防止小白靈亂跑，白孝仁緊緊牽著她的手。
小白靈滴溜轉(zhuǎn)著兩個眼珠子，左瞅瞅，右看看。
“三哥，咋還不開始呢？”
“快了快了！”
“三哥，你知道演的啥么？”
“好像是哪吒鬧海？”
“三哥，哪吒是誰？”
“哪吒呀？哪吒就是哪吒呀！你就是小哪吒！”
“咯咯......”
......
對于小白靈各種各樣的問題，孝仁樂此不疲地回答著，畢竟有這么一個可愛的妹妹，誰不喜歡呢？
突然一個人影從他們倆身邊竄過去，徑直奔向戲臺。
白孝仁余光瞟過，金色書頁上冒出了一行信息。
“老羊皮：功德不足，無法鑒定?！?p> 白孝仁知道，能讓金色書頁顯示信息的人和物，都不普通。因?yàn)槠胀ㄘ浬?，金色書頁根本不屑顯示。
白孝仁眼神微動，看向戲臺，是個相貌普通的年輕人，正點(diǎn)頭哈腰向班主道歉。
從外表完全看不出此人有任何特點(diǎn)，可惜的是現(xiàn)在功德不足，不能摸清對方底細(xì)。
按下心里的躁動，白孝仁對自己的弱小，產(chǎn)生了一股無力感，情不自禁用力攥了攥手心。
“呀！三哥，你捏疼我啦”，小白靈皺著眉頭立馬抗議道。
聽到聲音，白孝仁松開手掌，看向身旁的女孩兒。
“啊，對不起，哥剛才想到了一些事情?！?p> “嗯??！原諒你啦！”小白靈點(diǎn)了點(diǎn)頭，表示理解。她雖然年齡比白孝仁小好幾歲，但聰明早慧，雖多有叛逆之舉，但也是天真浪漫。
“咚咚鏘......咚咚鏘......”
隨著開鑼聲響起，四周一下安靜了。
“老爺，老爺!夫人生了!
“是男是女？”
“呃......不知是個什么？”
“哼！”
“??？！懷胎三年六個月，生下這么個東西!恐怕不是個好兆頭。哼！”
.......
“三哥，我才不是個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