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劍星迎著那紅臉獅子的大爪子去的時候,也不知道哪來的感覺,他忽然閉著眼向下抖了下身子,只是身子一扭,反轉(zhuǎn)出一道銀光......
“呲~!”
他竟然貼著那怪物的掌心下半就這么“溜”了下去...劍尖還帶著一道緩緩張開的血痕...秦子襄此刻看清楚,那道劍式雖然簡單,從外部看幾乎是迎上去的,但細節(jié)的運用卻是卓然如新。
不!細看之下是傷了那怪物兩處!~第二處居然是仰起的脖頸!??!同樣有一道血線,一字型,一根線。
怪物發(fā)出吼叫,剎那間它根本沒想到李劍星還能從這種情形活下來,甚至還能傷到自己。
李劍星落地的一瞬間,單膝跪地,一手支起自己;眼見那怪物直接背身靠過來,要壓死他,這下讓他有些猝不及防,打了個大橫滾。那怪物倒是這一下沒站起來,露出了側(cè)身對著秦子襄。
...李劍星雖然落地,但仍然持劍退后幾步,眼里緊盯著那怪物。
“身法不錯!你要是仰過去,就只有死在這了!”秦子襄不由得叫好,汗珠瞬時從體內(nèi)散發(fā)出來,變成一股熱氣?!皫煹埽疫@就來助你!~”
只見子襄用劍撥了一個反弧,【疏葉凌空】,那怪物見勢要擋眼睛,卻不料余光中見他忽然擺出另一手...
“啪!”
一掌勁氣打過去,恰巧通了怪物空檔;只單是這一震,便有常人不及的千鈞力量,這投效黎滄南門下十余年的功力。劍氣在空中被瞬時打碎,如千百根針芒一樣刺進那怪物的肋下!~
這秦子襄果然是玄門不世出的人才!
怪物面目大變,瞬時一股劇痛襲來,那巨大的身子本能似的反攻卻撲了個空,翻轉(zhuǎn)折騰了一會兒便被制在地上,生生打出它一口鮮血。---秦子襄這下沒有貪多,這招【疏葉碎心功】一半算是他自創(chuàng),發(fā)完掌力便直接撤步,手上也是因為用力過猛,一陣發(fā)麻。
現(xiàn)在是手臂、脖子、肋骨全受了傷,這怪物何曾吃過這種虧,被兩個小毛頭在森林里打得半死。一伸脖子,發(fā)狂似的張嘴要咬。攪得天翻地覆,稍小些的樹木便被齊根撞斷。
二人有默契一般,始終保持著距離,站在那怪物左右兩頭,讓它無法同時顧及。當然這也使得二人高度緊張,步法也左右變換、時快時慢,要判斷怪物的想法不容易,但去繁取簡,最根本的還是觀察它的眼睛。
“你二人互補確實不錯。”說話的正是師傅黎滄南。---但細聽之下,這聲音居然在上方。二人抬頭望去,只見黎滄南持劍直攻那掉皮紅獅子頭頂百會之處,那獅子被劍氣所逼,甚至抬不起頭,連原本發(fā)出的厲命吼聲都虛弱了大半,只是見到一束光后,便感覺頭頂一涼,被劍直插腦心,霎時眼睛一黑便啥也不知道了。
“砰!”數(shù)千斤重的身子直接倒地,只聽得聲震如山,一陣腥風吹過,便一命嗚呼了。
黎滄南轉(zhuǎn)身看向二人,又是一幅平和的模樣。
“剛才為師聽得樹林這邊有巨怪的嘶吼聲,只是一時想不起是什么,剛剛從外一看,才發(fā)現(xiàn)你二人竟然制住了山陸吾,這讓為師也是詫異。”黎滄南收劍說道。
李劍星和秦子襄均受驚不輕,緩了緩才調(diào)勻了氣息。
“可是師傅,陸吾不是傳說才能看到的神獸嗎?況且這家伙也沒有九尾啊。況且這家伙尾上只有一個瘤刺團。”秦子襄不解地說道。
黎滄南剛準備說,便被李劍星打斷,“師傅都說了它叫山陸吾,那就是山里面的假貨唄?!鼻刈酉鍝蠐项^,擺出一副“真是這樣嗎?”的好奇面孔看著師傅。
“劍星這個解法當然也不能說錯,陸吾是神獸,而山陸吾是兇獸,此物一般在災(zāi)年出沒,千里之地也未必有一。”黎滄南意味深長地看著山陸吾的尸身。
大師兄黃炎因為身上背著宴兒并沒有在第一時間趕到,只是在遠處喊了聲“師傅”黎滄南回頭看去,看到他身后還有幾個顫顫巍巍的村民,就連宴兒也從筐里探出頭來,那鼓鼓的小臉、驚訝的眼神也是第一次看到這么大的妖物。
“這位大俠,是您把這大老虎給殺了嗎?”有一個年長些的干瘦村民試著探問。
“是在下和在下的兩位徒兒。不過兩位徒兒在前,在下反倒是后來收了殘局?!崩铚婺舷蚰谴迕癖卸Y。
那干瘦村民伸直了脖子,又探了探獸尸那邊,既是好奇全貌如何,又是擔心這怪物沒死透,但更多的,還是一種難以置信而又凝重的復雜感情。
面對這么大一具獸尸,一時也不怎么處理,黎滄南與村民們寒暄了幾句,問了這地方的地名,這里名叫逍遙嶺,離他們所在的龍游村不遠。師傅想了想,決定還是先回村子休息下,這么大個獸尸僅憑他們幾人的確毫無辦法。
路上,黎滄南似乎若有所思,對于這山陸吾還是有些憂心,正如之前所說,它只要出現(xiàn)在某地,那里一般就發(fā)生了某種災(zāi)難,而這個災(zāi)難并不只是開頭那一年有,極有可能延續(xù)至今。
入夜,已臨近龍游村,走到某處山崗,帶頭的那個干瘦老漢忽然停步愣神了一下,跟黎滄南說自己想順道到附近拜祭一下兒子,可能耽誤些時間。聽到這里,黎滄南當然應(yīng)允,同樣也是跟老漢說一路上辛苦了,他看著前面山路陡峭,旁邊又臨著懸崖,見黃炎背著宴兒不便,便讓秦子襄攙著那漢子。
望著那老漢的背影,黎滄南注意到,他確實是個很瘦小的人,一桿獵叉都差不多有他兩個那么高??赡芩膬鹤哟_實與這山陸吾有莫大淵源方才在這個時候去祭拜。
那老漢在秦子襄的攙扶下,走到一處被橡樹裙遮擋的地方,像是在某種山屏之中,幽靜非常,并不惹眼,但也看出有些冷清。多走幾步,那里果然有一座偏僻的墳?zāi)?。秦子襄會意,離了幾步遠。那漢子默不作聲,只是閉眼想著什么,緊接著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竟雙膝跪倒在墳前。
“兒啊...這幾位恩人給你報仇啦!安心去吧!~”漢子一句話道出萬分難舍。想起原本他的驚訝、麻木、空空如也再到現(xiàn)在的激動與不甘,這得經(jīng)歷了多少才會這樣,恐怕這幾年都在倉皇與苦痛中度過吧,畢竟一個普通人又能拿那山陸吾如何呢?
大師兄黃炎背后,宴兒從竹筐中探出,用難得一見的眼神看著這一幕。黯然說道:“伯伯肯定很傷心吧?!?p> 黎滄南摸了摸宴兒的頭,“有時候還在這世上的人,要承擔更多?!毖鐑撼B犅剮煾嫡f自己家中那場大火,聽到這里,也不禁露出一種尚在懵懂的哀傷。
宴兒又問師傅:“師傅,這世上既有這么多厲害的大俠,為何亂世卻沒有人去阻止這些怪物呢?”
“亂世之中,為自己名利奔走的人可太多了,這荒山野嶺,百姓的命全靠自己一力維系,莫說是有能力誅殺山陸吾的少見,就算有,也不會平白無故地為這些窮苦百姓耗費氣力。這山陸吾,一般的道門弟子也不一定能對付得了,若稍有差池,反倒會害了自己性命?!崩铚婺蠂@了口氣。
眾人被村民帶下山崗,一路囑咐漫行小心,感恩和顧念更是勝卻好些親人一般。
...
前面已經(jīng)有人先到了村里,把山陸吾的事情一五一十告知了村長。幾乎是全村的人共著十幾支火把、蠟燭在村口等著這師徒幾人的到來。這倒是把幾人給弄得不會說話了。
“恩人??!久侯啦!”村長招呼幾個人把剛出鍋的好菜給端上來,見著熱氣騰騰的好菜那還說什么?幾個徒弟等不及,一路上餓著了,想看看是什么好菜先嘗嘗,連背著宴兒的黃炎也忍不住踮起腳瞅了瞅,卻不料忽然被師傅制止。
“各位鄉(xiāng)親,各位長輩,黎某著實受之有愧?!痹瓉砝铚婺弦姶迕駛€個衣衫襤褸、瘦弱不堪才如此制止徒兒們,“各位鄉(xiāng)親自己食不果腹,又何必為在下幾人殺豬宰羊,白費了過年的糧食呢?”
村長看師傅這樣倒是一下反愣住了?!斑@位師傅,此言差矣,師傅有所不知,逍遙嶺這妖怪橫行十數(shù)年,吞吃豬馬牛羊自不必說,這周圍原本有七八個村之多,如今人丁凋零,被害得死的死走的走,尊駕和高徒在嶺上為我等除去大害,以后不必擔驚受怕再添人命,小小心意尊駕又有何慚愧呢?”
黎滄南見這村長所言沒有絲毫不定,便只好讓徒兒們接過村民的酒菜飯食,詢問一處露天的地方坐下。
...
在村子的西頭,有一條道路,周圍栽著一圈楊樹,在道路的岔口有一塊躺著的平滑大青石,李劍星上手,摸著屬實清涼異常,發(fā)現(xiàn)后便招呼師傅與師兄妹們前來。雖說沒有桌子,但這點飯菜對平日習武練道之人而言卻真是“小菜一碟”了。只是苦了尚未入門的宴兒,這些大魚大肉對她那丸子大的小手而言還真是太過了。
“大師兄,我要那個雞翅膀?!毖鐑阂呀?jīng)從筐里出來,第一件事就是找大師兄黃炎拿要。黃炎心疼她,自己手撕了一個給她,宴兒嘗了一口,居然還涂了蜂蜜,開心得笑不攏嘴。
“大師兄你就慣著她吧!撕個雞翅膀都不會,還說學道呢!~”李劍星又開始和宴兒拌嘴。
還未等宴兒開口,這時秦子襄看不下去了:“我說師弟,當年你投師的時候不也好多東西不會,喜歡纏著我和大師兄問這問那。”
這下李劍星可不愛聽了:“可我從來沒有讓你們喂飯吧?”
“哼,要不你下回遇到師傅也變我這么好看?誰叫師傅疼我呢?伊噫噫?。?!”宴兒這話讓向來以男子漢自居的李劍星慚愧了,畢竟宴兒確實可愛。
“算了,不與你一般見識。”李劍星找了條羊腿一口啃下,但是這膻味卻讓他一下子瞇住了眼睛?!霸趺词茄蛉獍??!”
師傅見此,在李劍星鼻子那里豎著寫了一條,指入進去。
“師傅,怎么吃著吃著沒有味道了?”李劍星疑惑地問道。
師傅聽后搖了搖頭,從那羊肉盆里也選了一塊吃下?!拔铱赐ο愕??!?p> ...
眾人吃飽后,將剩余沒動的還給村長,村長卻說不忙,剩下的都可以作為冷食后面帶著。說完,還專門給了打包用的荷葉以及好些飯團。
師傅帶四人來到一處小溪邊,這里雖談不上清凈,到處是蟬鳴和蛙叫,但好在有一大片空地,這里是硬土,也沒有人耕種,最高不過是及小腿深的矮草。往遠方望去,星空低垂,繁星滿布,與遠方的山巒在地平線盡頭處交匯,著實是一篇壯麗的景色。
師傅走到這里,好像想到了什么,回頭問道:“劍星,你現(xiàn)在知道在這世間學道的意義了嗎?”
“除暴安良、保境安民。”經(jīng)過白天的鏖戰(zhàn),李劍星回答這些并沒有什么遲疑。
“還有呢?”
“修行!...成為一代名家。”李劍星覺得這樣應(yīng)該算很成功了。
“那你可知,關(guān)于修行最重要的是什么嗎?”
“練氣,修身。”劍星摳了摳腦門,也不知道師傅忽然問這個干嘛。
“更高一層呢?”
“弟子不知...等...等一下,弟子好像又知道了。”
幾名弟子都忍不住笑出聲,但包括宴兒在內(nèi)的所有人都望著他,好奇他會說出什么來。
“尋道。”
“噢?劍星悟出這個了?何以有此解?”
“任何一個真正的修道之人,到后面對何以為道都會有自己的見解。師傅從一劍門出來,不是覺得自己可以開宗立派,而是覺得自己尋求的道,不同于師門所教授的道。”李劍星看了一眼師傅,怕自己說錯了。
“嗯?不錯??梢栽僦v些。”
“師傅應(yīng)該是想看...想看看這世間...與世間的人與事結(jié)緣,從而悟出最高的道法?!?p> 黎滄南很滿意,留了個話口給他:“此所謂...?”
“道法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