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壓床
中午,陳景年取了飯,在吃飯的時候,順口向師傅請教了上午看書時,遇到的一些看不懂的地方。
劉廣耕知無不言,講解的同時還舉了一些實際的例子。
這些例子不僅包括了放映方面的,還涉及到了維修和保養(yǎng)等方面的問題。
甚至還有一些解決這些問題的小妙招,不得不說劉廣耕講得生動又細致,顯示出了很高的業(yè)務(wù)水平。
“師傅,您在咱們廠有些屈才了。”
陳景年聽得是連連點頭,卻也沒忘了適時地捧上一下。
“咱們廠待遇好,還不用到處跑。剛當放映員那會兒,我經(jīng)常十天半月不著家。
你師娘操持一大家的吃喝拉撒,累得、累得狠了些。
我琢磨了兩天,把心一橫就進了廠。結(jié)果把老孫閃了一下子,這老小子大半年沒搭理我,呵呵。”
劉廣耕一口氣說完,末了兒,還低聲笑了笑,好像那段時光只有滿滿的幸福。
可是看到他那雙骨節(jié)已經(jīng)發(fā)生形變、天冷就要捂在缸子上的手,不難想象這雙手的主人曾經(jīng)經(jīng)歷了多少苦楚。
“師傅,我一共有幾位師兄?。 ?p> 陳景年換了一個輕松的話題,笑著問道。
“你師傅我進廠前收了兩個,進廠后只收了一個,你三個師兄有兩個在電影局,一個去了東北春城的電影制片廠?!?p> 劉廣耕說完往窗外望了望,回過頭的時候,用拇指抵著小手指笑道:“你是關(guān)門的老疙瘩?!?p> “老幺多好,以后您退休了,我要是有事就去找?guī)熜??!?p> 聽到陳景年的話,劉廣耕忙不迭地咽下嘴里的大碴子,笑道:“得,合著我這幾個徒弟是給你小子準備的?!?p> ……
中午的時間,還是老規(guī)矩。
當師傅的午睡,當徒弟的看書。
在陳景年看來,放映機其實就是一個輔助設(shè)備,是為影片拷貝服務(wù)的。
作為曾經(jīng)使用過大量電子設(shè)備的穿越者,書里的大部分知識并不難。真正難的是如何處理放映時的突發(fā)情況,以及找到故障、維修設(shè)備。
這些事情不是光靠看書就能解決的,更需要豐富的經(jīng)驗。
下午上班后,劉廣耕背著手出去溜達。
沒多大一會兒,一個中等個頭的年輕人敲門走了進來。
“你好,你是新來的小陳吧。我叫趙寶忠,咱們都是宣傳處的?!?p> 年輕人長得很普通,細眼長臉,有點靦腆,說話的聲音倒是挺好聽的。
“你好,趙哥,您有事嗎?”
陳景年把那根楠木夾在書頁中間,合上了書,站起來問道。
“沒事,就是聽說咱們宣傳處來新人了,我是咱們廠的廣播員,平時在頂樓,剛才去處長那簽條子,正好過來串個門?!?p> 趙寶忠把手在褲子兩側(cè)蹭了蹭,顯得有點拘謹。
“您是廣播員啊,我說聽著耳熟呢?!?p> 陳景年拉過一把椅子,請趙寶忠坐下。
“哈哈,廣播員、放映員,咱們不都是八大員嗎!”
趙寶忠咧嘴笑了起來,這聲音一放大,可就沒廣播里那么好聽了。
“可不能和您別,您是真正的八大員,我們放映員是公社八大員?!?p> 陳景年見趙寶忠笑得非常有意思,兩只眼睛瞇成了元寶狀,隨口捧了一句。
“說啥呢,離老遠兒就聽見你們在笑?!?p> 許大茂風風火火地走進來,張口問道。
“趙哥來串門,我們剛說了兩句。”
陳景年見趙寶忠又恢復了靦腆的模樣,主動接下了話茬。
“我和你們說,咱們李處長、斧子,就是你六叔,這回可露大臉了?!?p> 許大茂伸著手指頭指天畫地地比劃著,那鯰魚嘴都快撇到耳根下面了。
“說是抓到一伙佛爺!”
趙寶忠眨了眨小眼睛,低聲說道。
“你知道個毛啊,什么佛爺!那是賊!真正的賊,你見過趕車偷東西的佛爺??!”
“趕大車嗎?好家伙兒!”
趙寶忠吃驚地睜大了雙眼,堪堪能看見一點下眼白。
但是他這反應(yīng)卻讓許大茂很是受用。
許大茂順勢坐在了桌子上,用手擋住嘴小聲說道:“據(jù)說這事有內(nèi)鬼,只是現(xiàn)在還沒漏!”
這家伙邊說邊抖了抖兩條毛毛蟲一樣的眉毛,樣子頗為好笑。
“真有這事!”
趙寶忠邊說邊往前探著腦袋,他的臉的長度和許大茂有一拼,此時顯得臉更長了。
“騙你我是這個?!?p> 許大茂白了趙寶忠一眼,雙手上下合在一起,兩個拇指晃動了兩下。
“不是,許哥!我就是覺得挺驚訝的!”
趙寶忠連忙擺手,解釋道。
“得嘞,信也好,不信也罷,過兩天就能見真章。”
許大茂一片腿兒,從桌子的另一邊順下來,轉(zhuǎn)頭對陳景年說道:“斧子,我月底結(jié)婚,你婁姐想讓囡囡和她哥家的侄子壓床。”
“許哥,不都是男孩壓床嗎?”
陳景年有點迷糊,實在不知道許大茂和婁曉娥唱的是哪一出戲。
“誰說不是呢,這傻老娘們!”
許大茂撓了撓腦袋,又笑著說道:“你婁姐說她喜歡女孩,尤其喜歡囡囡。”
“這樣??!”
陳景年合計了一下,接著說道:“許哥,我知道婁姐是有文化的人,不在乎這些講究。但是咱們四九城的老令可沒有讓女孩壓床這一說,您最好和婁姐再商量一下,別到時候讓家里的老人挑理兒?!?p> 他不想和許大茂沾邊,但是對方因為結(jié)婚的事求到這了,也不好直接拒絕。
“誰說不是呢,我父母那邊就不同意這事,可是你婁姐那脾氣你還不知道……”
許大茂苦惱地皺了皺眉頭,接著說道:“斧子,許哥的話先說到這,你心里記著就行,我回去再和你婁姐商量一下,真要是定下來了,那可就得麻煩囡囡了?!?p> 陳景年沒再說什么,點頭應(yīng)道:“許哥,只要婁姐不嫌囡囡溫吞就成,這小丫頭主意正,穿個衣服都能磨蹭半天?!?p> 在他看來,依著許大茂父母的秉性,這事根本不可能成。
“囡囡?囡囡多招人稀罕啊,要是我妹妹,我也得可著她來,要說你這當哥哥的也真不易?!?p> 許大茂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說話還是挺有一套的。
“這呢,這就是放映組!”
一個女聲在走廊里響起,接著就是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許大茂猥瑣地朝陳景年使了個眼色,彎腰抻了抻腿彎處的褶子,陰陽怪氣地笑道:“得嘞,斧子,寶忠,你們聊,我還有事先撤了??!”
“哎,我說,你不是叫陳景年嗎?許大茂怎么管你叫斧子啊?!?p> 一個剛進門的女工差點撞上許大茂,伸手捶了許大茂兩下后,故作驚訝地開口問道。
“因為我兇?。 ?p> 陳景年本來想說我快啊,但是覺得這話自黑得太厲害了。
真要是在這幫女工傳揚開了,指不定變成什么了呢。
“呵呵,我不信!”
女工回頭張望了一下,見許大茂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開口笑道。
“呵呵。”
陳景年跟著干笑了兩聲,隨手翻開了書。
“哎呦喂,這雕的可真好?!?p> 這個女工可沒有之前那些女工的自覺性,見狀不僅沒有告辭的打算,反而伸手拿起了那根半成品的簪子。
“還沒雕完呢?!?p> 陳景年看著簪子落在了對方的手里,有點無語地說道。
“這就挺好看的了,你們說是不是?!?p> 女工擺弄了兩下,又把簪子交到了其他女工手里。
“真好看,這是串鈴鐺嗎?”
“是給我姐雕的,我姐的名字里帶了個鈴字。”
陳景年慢悠悠地提起水壺倒了一杯水,做好了長期抗戰(zhàn)的準備。
趙寶忠坐在陳景年的旁邊,小眼睛一眨一眨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上班啊,我們這是放映組,不是大車店,成天亂哄哄的,像什么話!”
劉廣耕從外面走進來,沉著臉說道。
打頭的女工見別的女工不說話,只好壯著膽子編了個理由:“劉師傅,我們就是來問問周末的時候放電影不?!?p> “雞毛信!”
劉廣耕哼了一聲,臉色愈發(fā)地不好看了。
幾個女工互相看了看,悶聲悶氣地溜出了放映組。
趙寶忠的眼珠在眼縫里嘰里咕嚕地轉(zhuǎn)了兩圈,躡手躡腳地跟著那幾個女工也走了。
蒂姆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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