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飯桶
這個世界餐館的飯菜，一言難盡，雖然不像仰望星空、活蛆奶酪和牛血布丁那么奇葩，但味道也好不到那里去。
無論什么菜，都只有鹽、油和辣椒三種佐料，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調(diào)料。
最離譜的是，做雞鴨魚肉這些，連腥味兒都不除，真·原汁原味兒。
這個世界的人吃慣了這些‘本地菜’感覺不到什么，但被五千年美食文化養(yǎng)叼了嘴的曹戈，卻無論如何都習(xí)慣不了。
無奈之下，只得指點了老朱餐館的老板幾招，立即就被朱老板驚為天人。
大廳中，人來人往，喝酒劃拳，熱鬧喧嘩，放眼望去，竟是坐滿了，相比起第一次來這餐館時，稀稀拉拉的幾個人，可謂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朱老板，還有座位嗎？”
“喲，曹先生，看您這話問得……您能來是小店福氣，算沒有座位也得給您騰出座位，樓上請。”
朱吃康胖臉上露出真誠的笑容，站起身，從收銀臺后走出，挺著個大肚子在前面帶路，每上踏上一個階梯，身上的肥肉都會抖動一下。
給曹戈三人安排了個小方桌，又問道：“曹先生，今天點菜，還是露兩手？”
“又想偷師呀？”
“嘿嘿！”
“那你期望可要落空了，今天還有事情，來個麻辣小龍蝦干鍋吧?！?p> “好勒。”
朱吃康也不失望，轉(zhuǎn)身噔噔噔下了樓，親自去操刀做菜。
曹戈就喜歡朱吃康這性格，不貪婪，知恩圖報。
當然如果朱吃康是個白眼狼，他也不會時不時來‘露兩手’，故意讓他們偷師了。
不一會兒，熱氣騰騰，色香俱全的麻辣小龍蝦干鍋就端了上來，曹戈剝開一只赤紅小龍蝦，嘗了一口，眼睛一亮，說：
“學(xué)到精髓了?！?p> “哈哈。”
朱吃康大笑。
“您都掰開了，揉碎了，反反復(fù)復(fù)講了這么多次，還做了這么多次演示，我要還學(xué)不會，不是白做了這么多年的菜？”
“喝兩杯？”
“好呀?！?p> 曹戈沒有拒絕，待朱吃康起身去拿凍啤酒，他剝了一個小龍蝦放冰兒碗里，又對方芳，說：“快吃，不要客氣?！?p> “嘶！”
冰兒咬了一口，立即兩眼淚汪汪，張開小嘴，伸出舌頭，呼哈呼哈的哈著氣。
“辣？”
曹戈一拍腦門，冰兒的奇異都讓他忘記她只是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兒了。
“我讓老板給你做些清淡的菜?！?p> 伸出手，就想端走裝著被咬了一口的小龍蝦的碗，給她換個干凈的。
誰想到，冰兒連忙用兩只小手護住了小碗，小腦袋搖成了撥浪鼓，還在不停哈氣的小嘴中發(fā)出意義不明的聲音。
“嗚嗚……”
“不換？”
“嗚嗚……”
冰兒連忙點頭。
“呃，喜歡吃辣的？”曹戈不確定問。
“嗚嗚……”
冰兒繼續(xù)點頭。
“行吧，不換，小家伙，年紀小，口味兒倒是挺重?！辈芨陠∪皇?。
朱吃康提著兩瓶冰啤上來了，給曹戈和自己一人倒了一杯，“曹先生，那件事想得怎么樣了？”
“合伙開餐館呀？”
曹戈端起啤酒，與朱吃康碰了一下，冰啤下肚，沁透心脾，皮膚上都起了點點雞皮疙瘩，又吃了個方芳剝的小龍蝦說道：
“比起餐館，我更喜歡做燒烤?！?p> “燒……燒烤？”
“就是把菜烤著吃?！辈芨昴：慕忉屃艘痪?，他可沒興趣去解釋什么燒烤文化。
文化這東西，即便是在同世界不同文明之間，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釋清楚地，更別說不同世界。
“不過，我想先自己做?！?p> “哎，別呀，曹先生?！?p> 朱吃康立馬急了。
“您要是對四六分不滿意，三七分也可以，我出錢出地出人拿三成股份，您出技術(shù)拿七成股份?！?p> “不是股份問題?！?p> 曹戈又和朱吃康碰了一杯，繼續(xù)說道：“燒烤是個新東西，我也不知道好不好做，哪能讓你冒巨大風(fēng)險將身家搭進去？
現(xiàn)在可不是十幾年前，到處都是風(fēng)口，只要肯做，總能翻身，現(xiàn)在這行情……呵呵。”
朱吃康咕嚕咕嚕一杯酒下肚，皺著眉猶豫了一會兒，說道：“那要是起來了，您可得拉我上車。”
“我不找你還能找別人？別人我也不放心吶?！?p> “嗚嗚……”
吃下兩只小龍蝦的冰兒抬起頭，眼淚淚汪汪的，舌頭伸得老長，不停哈氣，絲絲晶瑩口水從嘴角流下。
那小模樣看得曹戈和朱吃康哈哈大笑，方芳將剝好的小龍蝦放曹戈碗里，又連忙用紙巾擦掉了冰兒嘴角流下的口水。
“弟媳婦真……”
朱吃康偷偷翹起大拇指。
“嘿！”
曹戈微微一笑。
“嘭！”
一樓突然傳來木棍砸桌子的聲音，緊接著便傳來囂張的叫喚，“老板，三十斤牛肉。”
“這是？”
“哎……”
朱吃康換上了一臉愁苦，解釋道：
“半個月前，勾欄街成了白幫的地盤。
這白幫的人不但收清潔費，還白吃白喝，我去應(yīng)付一下這幫祖宗，不然還不知道會鬧成哪樣?！?p> “嗯嗯，快去?！?p> 目送朱吃康急匆匆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轉(zhuǎn)過頭，發(fā)現(xiàn)碗中小龍蝦已經(jīng)堆了半碗，酒杯中的冰啤也滿上了。
這可把曹戈給整不會了，他從小到大，兩世為人，就沒過過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嘆了口氣……忍了。
在原來那個世界，誰要是能娶到這樣的女人，那真是祖墳冒青煙了。
吃飽喝足，帶著冰兒和方芳下樓，就發(fā)現(xiàn)之前還熱鬧喧嘩的大廳靜悄悄的，只有三個光著上半身的非主流蹲在板凳上胡吃海喝。
一個紅色雞冠頭，一個光頭大腦袋，一個長發(fā)臟辮插著烏鴉羽毛，吃相極為粗暴，肉菜抓著就往嘴里送，吃得滿嘴滿手都是油。
“這是？”
曹戈悄悄靠近了朱吃康。
朱吃康苦笑著，將聲音壓得極低，說道：“已經(jīng)吃了三十斤牛肉，一桌夠十個人吃的肉菜……餓死鬼投胎都沒他們能吃！”
曹戈皺起眉頭，這就有點不正常了，吃了這么多東西，三人的肚子仍舊平坦，沒有一絲隆起，不由提醒道：
“讓他們吃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p> 朱吃康苦笑道：“不這樣，還能怎么辦？這狗日的世道，不讓人活呀，要是二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