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章 白玉鐲子,三只靈寵
張正義甫落地面,已是大汗淋漓。
方才動作稍慢一點,恐怕就已經(jīng)被那條身長兩丈的巨鱷咬掉半截身子。
眼看沈青兩手撐著巨鱷的血盆大口,張正義急忙箭步上前,拳頭匯聚十足勁力,直接將巨鱷砸飛丈外。
沈青得以間隙,當即回首看去,卻見元皮皮已被三只同樣體形巨大的巨鱷圍著!
張正義眼珠子滴溜溜亂轉,憑他老練,自是能分辨局勢。眼下若只有三五條巨鱷,他與沈青合力自然不在話下,可河溪那邊影影綽綽,分明又是數(shù)十條!
“風緊扯呼!”
老武官一聲輕喝,已當先退去,回首卻見沈青竟是為了救元皮皮,與三只巨鱷纏斗起來,另外那只被他一拳擊飛的,更夾帶雷霆震怒,迅速朝沈青后背沖去。
張正義身子落在不遠處山坡,看著這一幕是驚疑不定。
救是不救……
不可能救得下來……
“沈青你個二愣貨色,不管那個孩子便可全身而退的??!”
老武官咬了咬牙,腳抬起半空,卻遲遲沒法作出救援的決心,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敢。
保命要緊啊……
正躊躇之際,忽聞大喊傳來:“正義叔,接??!”
張正義抬眼望去,便見那黝黑少年被拋擲半空,這下他沒再猶豫,蹬腳躍起將元皮皮抱在懷中,再落地面時,已見沈青滿身血污地沖掠而來,同時喊道:“跑!”
老武官又驚又喜,連忙將體格健壯的少年扛在肩上,大步流星逃掠而去。
一去數(shù)里地。
眼看身后巨鱷沒有追趕,倆人都是松了口氣。
張正義自責道:“大概是誤入它們領地了,是我查探不周。”
沈青擺著手湊上前來:“方才我與鱷群交戰(zhàn),元皮皮被其中一條的尾巴甩中了,看他傷勢如何?”
張正義一番察看,搖頭道:“無礙,只是被巨擊打暈過去了,畢竟只是尋常體魄?!?p> 沈青不由松了口氣。
老武官看著他衣衫被撕爛許多,身上更是幾處傷口,滿是血污尤為可怖,不由皺眉道:“你怎么不直接跑?”
沈青一本正經(jīng)地搖了搖頭,從藏物法器中拿出傷藥,自顧處理傷勢,沒做回應。
老武官莫名其妙便起了無名火,怒罵道:“方才還見你教他鍛體術,你這費個什么勁?將他送到東岳雷池自會有人教導!”
沈青皺了皺眉,他是最煩張正義這種言辭,當即辯駁道:“提點兩句也并非什么難事,這可是高大人賞識的孩子,來日免不了……”
沒等他說完,張正義臉色卻更是難看,充滿鄙夷:“沈青,難不成你盼著這孩子將來功成名就,能分你些福分?想多了!”
“你雖然沒說,但我很清楚,你小子肯定是得罪了某位貴人,才被安排進咱們這接引司,對吧?”
沈青欲言又止,則是默認了。
張正義甩了甩身上官服,冷笑道:“咱們這接引司,又被稱為養(yǎng)老司,可知道為什么?你看看我就懂了?!?p> “四十年,四十年啊!我張正義如你這般年紀的時候,何曾不是意氣風發(fā),鋤強扶弱!不瞞你說,我當年也正是得罪了人,這才被調(diào)到接引司,一待便是四十年!”
“沈青,我真是瞧見你就瞧見了當初的自己,這才掏開心窩子講這些。沒用的,你再掙扎都是徒勞,你我進了這接引司,就出不去了?!?p> 老武官興許真是談及傷心處,眼瞼禁不住接連的跳動,盯著昏迷不醒的元皮皮,嘆道:“他如果真是什么重要人物,良才好胚,你我什么身份,什么修為,高大人又豈會只差遣我們前來?”
“話又說回來了,如果這個孩子真是什么關節(jié)所在,那這背后必然牽涉頗深,你我就只是兩枚微不足道的棋子而已?!?p> “不過,在我看來,這孩子對高大人來說并非真的有多看重,且看剛才千鈞一發(fā),若真有高人在暗中保護,又如何會見死不救?!?p> 沈青沉默半晌,才搖頭說道:“我不想這許多?!?p> 他四處看了看,不見裴順身影,又看回昏迷少年,認真道:“那個懶懶散散的學院小師就算了,元皮皮這孩子是真有上進心的,我自當盡己所能,幫他一些也好?!?p> 老武官這才想起裴順,嘀咕道:“但愿他剛才跑得快?!?p> 跑?
裴順可沒有跑。
他只是躲在暗處。
這許多巨鱷體型巨大,口吐妖氣,已然算得上山野妖物。比起那條千年蟒蛟,當然有云泥之別,可蚊子肉也是肉,有得吃當然不能放過。
如今眼看倆位武官去了遠處,裴順便輕輕撫了撫手上的白玉鐲子,附近景象頓時感應在神識之中。
這便是他如今的憑仗了,也是他敢離開桃源洞天的底氣。
神識能夠觀察的距離,雖然不似在桃源洞天那般廣闊,卻還是能感受到數(shù)里外的三人所在,不,是四人。
從離開桃源洞天起,他們四人背后,一只藏著另一個人。
倒是在情理之中。
中原朝廷將元皮皮視為威懾西涼的斬龍修士培養(yǎng),不可能就只譴兩名接引司的武官前來護送,背后必然仍有玄機。
于是,昨夜裴順就找了個機會,借著白玉鐲子,悄然以神識感知附近景象,果然發(fā)現(xiàn)背后仍藏著一人。
當然,此一人有可能是針對元皮皮,作以護送。也可能……針對他。
否則,那人為何不直接出面?為何還要多此一舉藏在背后?
抱著懷疑的態(tài)度,裴順始終謹慎行事,而如今看來,不管那人是否對他有謀劃,總歸更多的心思是放在元皮皮身上,故而此時才會藏在不遠處那三人附近。
這倒讓他好辦事了,畢竟身上的秘密可不想被旁人知道。
裴順敲了敲白玉鐲子,頓有氣機流轉,化為巴掌大小的三個形狀,飄蕩在鐲子周邊。
一只四條尾巴的白毛狐貍,側著腦袋,乖順至極。
一個六七歲模樣的男孩,正抱著同他身體一樣大的酒葫蘆,迷糊間打著飽嗝。
一條滿身鱗片的黑蛟,盤卷著身子,腦袋抬起,概有攻擊之勢。
裴順微微皺眉,白玉鐲子頓有氣機流轉,盡數(shù)碾壓黑蛟,叫它半抬的腦袋猛然甩下,重重砸在鐲子身上。
“養(yǎng)不熟的玩意,你是真想被我滅殺?!”
聞聽警告,黑蛟雖是傳出極為不甘的低吟,但還是垂著腦袋,不敢肆意妄為。
裴順頗為無奈。
在桃源洞天兩百年,他擊殺了許多外來修士,也滅殺了許多靈種。
對包藏禍心的外來修士,向來是挫骨揚灰,以絕后患。
而這些靈種,如若不是生性惡劣,他是絕不會趕盡殺絕的。
譬如前不久斬殺那條千年蟒蛟,雖是將它修為煉化,用于溫養(yǎng)眼前的小狐貍,但卻留下了它的內(nèi)丹。
這可大有玄妙,有兩全其美的說法。
也許是不想元皮皮有太多顧慮,沈青并沒有點明,根基五境修煉圓滿之后,便要結合妖物精血、或內(nèi)丹,將之融合體內(nèi),才能踏出下一步,成為真正的破境修士。
換言之,待蘇觀寶來日突破根基五境,則能借服下的蟒蛟內(nèi)丹,成為破境修士。而那條本已死絕的千年蟒蛟,則有機會復蘇過來,與她同為一體,互為反哺。
那條千年蟒蛟本就渴望一具肉身,能夠寄身于蘇觀寶這樣一位資質(zhì)上佳的修士,背后又有強大宗門庇護,比起憑著妖獸體魄,在兇險的山野中修行,這未必不是它的一樁穩(wěn)當福緣。
裴順就不同了,他還不是修士。
但他憑借白玉鐲子,卻已經(jīng)養(yǎng)了三只妖物,或者說靈寵。
而且,這三個家伙都是大有來頭。
白狐與酒童不能說馴服,總歸是已經(jīng)搞好關系,唯獨這條黑蛟仍有反抗之意,偏偏它又是三只靈寵中最重要的一只……如若不然,憑它被收入白玉鐲子前的種種惡行,裴順是絕不會饒恕的。
“小白,想不想活動活動身子?”
乖巧的白狐登時來了精神,四條尾巴不?;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