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章 神格，神道

　　將近晌午的時分，陽光只如一個帶來光芒的白點，照不散冬寒冷意。

　　裴順緊了緊衣裳，下意識調(diào)動了洞府氣機的活躍性，以此驅(qū)寒，也想著該添衣了，往年這個時候，還有楚南給他送來大襖，今年只能靠自己了。

　　他看了眼馬廄確認沒有異樣，便敲響了隔壁房門。

　　小白打開木門，神色并不好看：“小師，有些棘手?！?p>　　裴順跨過門檻，直接走到床榻前，看著李小玉一張毫無血色的臉，問道：“怎么說？”

　　小白把門關(guān)上，上前解釋道：“她的神魂恐怕時常遭受挫傷，精神已是混亂不堪，如今我雖然以氣機吊住，使神魂勉強不散，卻沒有手段能重振精神?！?p>　　裴順皺著眉道：“完全沒辦法了？”

　　小白想了想，搖頭道：“也不是，找到陰府司修士，或有解決辦法，他們時常與亡靈打交道，最擅魂魄之事?！?p>　　裴順在床榻坐下，伸手撫向李小玉的臉頰，只覺一陣冰寒。他將手抽回，攏入袖中，會意道：“只能如此了?！?p>　　小白點頭道：“陰府司隸屬朝廷，專治各地陰案，一般縣級以上的城鎮(zhèn)就會有，當然，郡城的會更專業(yè)些?？傊?，相比于尋常散修好找許多，也更靠譜?！?p>　　裴順略作思量，便道：“郡城人多眼雜，我不想太過招搖，距離此處最近的縣城……”

　　小白提醒道：“東岳雷池那邊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附近宗門修士，小師若不想惹這麻煩，或可反方向走?！?p>　　裴順恩了一聲表示認同。東岳雷池的方向，是館驛以北，那就往南邊去。

　　“南邊最近的縣城……去醴泉縣。”

　　“對了小白，你對什么神格、神道的，可有了解？”

　　小白正點頭同意前往醴泉縣，聞言怔了怔，旋即以神識感知附近并無生人，這才開口道：“小師，神格與神道雖然已是人族公開的秘密，但還是慎言的好，不然容易惹來沒必要的麻煩?！?p>　　裴順更為疑惑：“公開的秘密？很多人都知道？”

　　小白回道：“神格與神道，屬于上三境的隱晦，對于普通人與底層修士來說，大抵是不清楚的?！?p>　　“普通人嘛，對八大境界不甚了解的比比皆是，而底層修士也多在下五境中掙扎，若無人提點，也是不可能知道?！?p>　　“而且，不可隨意討論這層隱晦，是各大仙門與朝廷約定俗成的事情。”

　　裴順頓時了然，難怪不見旁人提起過。

　　小白在床榻坐下，繼續(xù)道：“小師可還記得，我先前與你說過，我們一切修煉，都是在向上古神明邁進?！?p>　　裴順略作回想：“所以，修煉便是神道？”

　　小白移開對視的目光想了想，回道：“是這個意思，但還不夠精確?！?p>　　“修煉大抵分四門基業(yè)，讀書養(yǎng)一口浩然氣，修道養(yǎng)一縷神魂，鍛體養(yǎng)一尊體魄，煉器養(yǎng)出器靈，這是修士的底子?！?p>　　說著，他已在心中組織好語言，又看向裴順道：“那修士的終點呢？是一口氣讀出個儒家至圣，還是一縷神魂造就道門真君？或是煉就金剛體魄造化羅漢真身？亦或是如劍修那般，既要存一口浩然氣、亦要養(yǎng)神魂之意，更要金剛體魄?！?p>　　“四門基業(yè)可以從一而終，也可以層層遞進，相互演合，這并無沖突，也因此，修士憑此四門基業(yè)，最終能夠演化出來的進境大道，數(shù)不勝數(shù)?！?p>　　“但是，縱然大道無邊，人族修士的終點卻只有十六種。準確來說，應該是人族修士的最終境界，只有十六種，被稱為十六位格。”

　　“十六位格非凡人可覬覦，因為它們遠在八大境界之上，是真正的修士權(quán)柄。傳說只要踏入這十六個位格之一，便能掌握上古神明的力量?！?p>　　裴順細細思量，半晌才道：“所以修士的修煉大道，便是十六條神道，而修士的最終境界，便是十六個位格之一?！?p>　　小白點了點頭，站起身來繼續(xù)補充道：“上三境中，敢壓天下八成修士的玉璞境，是真正意義上的修士大關(guān)，然而往后一個仙人境，卻是十難存一。”

　　“可如果說，仙人境盡管艱難，但還是能倚靠人力造就，那接下來的飛升境，則是全憑天意，萬法隨緣?！?p>　　“這便是上三境，當今天下，敢稱實力雄厚者，無不在此中?！?p>　　“不過，據(jù)傳說，在飛升境之上，還有一個失傳境?？墒恰蠑?shù)去近萬年，能踏入這個境界的修士，一個巴掌數(shù)得過來，關(guān)鍵在于，沒人知道他們是怎么做到的。”

　　“傳說中，失傳境幾乎走到了神道盡頭，半只腳已經(jīng)踏入位格之中。至于位格……小師，位格代表神明力量，踏入位格，便不屬凡人之軀了，但也許是我孤陋寡聞，卻是從未聽過人族有此先例?！?p>　　“那幾位踏入失傳境的修士也許踏占據(jù)了位格，也許沒有，這卻不得而知?！?p>　　裴順若有所思地撫著下巴，內(nèi)心泛起疑惑。

　　小白所說，與他目前所知卻是有些沖突。

　　位格，應該就是所謂神格，因為占據(jù)位格便能掌握神明力量。

　　如果說神格非人力能夠覬覦……那朝廷憑什么判斷他在私造神格？還說什么竊取國運。

　　也就是說，朝廷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神格的秘密，并且這個秘密與國運息息相關(guān)。

　　朝廷的國運，以及謝還曾提及的“本脈氣運”，這些詞匯對他來說，仍然不太明朗。

　　于是問道：“氣運又有什么說法？為何朝廷想將元皮皮培養(yǎng)成劍修，就要打殺一位劍修？”

　　小白解釋道：“氣運是神道根基，十六條神道分別都有固定氣運。相同神道的修士，在踏入玉璞境后，每一位都會占據(jù)著相應氣運，難免會出現(xiàn)僧多肉少的局面?！?p>　　裴順大抵明白了過來：“此消彼長，殺一個沈翠亭讓出部分氣運，元皮皮才有接替的機會?！?p>　　小白挽過一縷白色秀發(fā)，似乎也在思量，沉吟道：“據(jù)我所知，氣運的體量，是取決于信眾的。比如人族劍修屬于兵脈神道，信奉兵脈神明的人越多，此脈香火則越鼎盛，氣運則越高?！?p>　　“其中人族信徒又分等級，但具體……我也并不太了解，妖族……比如我們涂山狐族，就沒有這許多門道，我們只信奉狐祖?！?p>　　裴順恍然點頭，又問道：“十六個位格分別代表哪些神明力量？或者說，有沒有代表死亡主宰的？”

　　小白蹙起細眉，卻搖了搖頭：“神明消失多年，只存在傳說之中，很多都是不具名字的，如今許多相同神道的宗門，也多是互相商議出一個自家神明的名字?！?p>　　“而信奉、香火之事，本就是件玄乎其玄的事情，往往一個能夠代表神明的物件……比如再說兵脈，劍修練劍、雜修煉器、鐵匠打鐵，心中本就存有兵器信念，虔誠信奉，如此足矣?！?p>　　裴順哦了一聲，有些失落。

　　聽了小白這番言語，大抵可以作出判斷，殿堂碑文上所寫“吾乃死亡主宰”，應該就是某位神明，代表著某條神道的位格。

　　甚至于他因此已經(jīng)有了新的想法。

　　也許，穿越者有十六位，分別代表一位神明？如謝還這座形似殿堂的小天地，代表著死亡主宰的位格，應該是位死神？或者殺神？

　　那自己這座近似桃源洞天的小天地，代表的又是什么位格、哪位神明呢？

　　“小師，那我們這便動身？李小玉身體抱恙，東岳雷池那邊的人也越來越多了。”

　　聞聽小白提醒，裴順便站起身來，看了看他滿頭如雪般的秀發(fā)，以及一雙灰白色的晶瑩眸子。

　　便分別指了指，提醒道：“太過張揚。”

　　小白會意笑了笑，抬手輕輕撥弄，一道烏黑便如瀑布，從上往下浸潤在滿頭秀發(fā)以及額下眉毛之中，連兩只瞳仁亦受之影響。

　　裴順稍作打量，認可地點了點頭，總算似個正常人了。

　　謝還撰寫的簿子，仍有大量內(nèi)容可以查閱，他如今晉升洞府境，小天地中也對應出現(xiàn)了一些古老文字，這許多線索，總歸是一時半會沒辦法探究明白的。

　　便外出將元皮皮喊了出來，共同策馬離開。

　　前往醴泉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