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草草散場

　　這年的冬天好像特別冷，芊芊早早就穿上了羽絨服，她怕冷，就好像跟別人不是處在同一個季節(jié)一樣。

　　自從宋曉薇和徐霽維在一起之后，班里關于他的傳言似乎更多了。芊芊不玩手機不上網(wǎng)，了解得不多，但也聽到了有關他的事跡。

　　因為他此前不在這個高中，大家對于未知的事情總是充滿好奇，又喜歡捕風捉影，她覺得與自己無甚關系，所以并不在意。

　　但奇怪的是母親并不曾與他們來往，如果說從前有過交集，不應該是現(xiàn)在這樣，而且看徐霽維的樣子，似乎也不知道他們曾是鄰居，雙方緘口不言，倒給這層關系蒙上了面紗。

　　期末考試成績出來以后，宋曉薇就和徐霽維分手了。她成績下滑得很快，家里也知道了他們的事情，各方力量綜合運作下就分開了，沒有怨言。

　　芊芊震驚的是宋曉薇本人對這件事亦無感，她以為她雖不至于尋死覓活，但傷心總是難免的，但她平靜得可怕。

　　“你不生氣嗎？”

　　“生什么氣？”

　　“家里把你們拆散了啊！”

　　“沒有，其實不是因為這個。”

　　“那是因為什么？”

　　“因為他只是不拒絕我，但并不代表他喜歡我你懂嗎？”

　　“啊？”

　　那個時候還沒有“海王”這個詞，芊芊只是覺得如果沒有那么喜歡的話分開也好，就不再去糾結這件事。

　　再到初春開學的時候他又換了一個女朋友，叫什么不知道，班里傳得沸沸揚揚，但沒有人敢去問宋曉薇。只是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里，他又換了……他留在這所高中的最后一學期，粗算換了六七個，時間長的一個月，短的就只是一星期，一開始大家還關注，暗地里可憐宋曉薇，時間長了也就習慣了，似乎他就是這樣，沒有什么好說。

　　芊芊自始至終置身事外，她沒再跟徐霽維遇到，也沒說過什么話。意外的是他成績一直很好，學校也不曾介入過他的生活，還把他當作尖子生培養(yǎng)。

　　那個夏天里什么都沒有發(fā)生，最后他考上了很好的大學，他們一家也從樓里搬了出去，母親對此沒有任何評價，只是告訴她：“高三了，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一年時間里沒有發(fā)生什么特別重大的事情，平穩(wěn)、繁忙又無趣，她如愿以償考到了最好的學校，雖然那也是徐霽維在的學校。

　　要走的時候宋曉薇特意告訴她：“和他在一個學校難免遇到，但是你要知道，不能喜歡上他，一點好感都不能有，不然照你的性子，會很難受。”

　　她笑她杞人憂天，暫不說她對徐霽維這個人算得上一無所知，就算去了大學，那么多人，怎么就會偏偏遇到他了呢，更別提喜歡了。

　　然而她失策了。

　　院系迎新的時候，她就看到他作為表演嘉賓上臺，還是跟以前一樣歡呼不斷，離得太遠，她根本沒有看清他的臉，只是聽說他和鋼琴伴奏是一對。

　　她苦笑，沒想到到了大學他還是這個樣子。

　　十一的時候老鄉(xiāng)群約著吃飯，她本來不想去，卻被高中的同班同學強拽著去了。

　　人很少，只坐了一桌，他赫然在列，明明不是活動的組織者，卻好像跟每個人都是極好的朋友，看著他笑意盎然的樣子，她恍然想起兩年前在樓道撞見他抽煙，完全不覺得這是一個人。

　　席間他跟每個人問好搭話，拍著胸脯說有什么事情都找學長，到她的時候也一樣，他完完全全忘記了有她這么一個人。

　　是不是自己太普通，她想，但是也好，她在心里笑笑，這樣就免去了許多麻煩。

　　大學比高中更瘋狂了，信息傳播速度極快，宿舍還是有人關注著他，據(jù)說他和那個叫林雅的學姐又如何如何……她并不把這些放在心上，從高中走過的她聽到的遠比這多，有時候她們也會問她知不知道他以前的事，她搖搖頭，只字未提。

　　上通選課的時候她認識了一個跟徐霽維同專業(yè)的男生，叫齊靨，因為老師留了期中小組作業(yè)，組內(nèi)其他人一直不發(fā)言，不出現(xiàn)，最后的重擔落到了他們倆身上，齊靨做起事情來認真負責，比其他課上遇到的那些奇葩隊友強太多。

　　后來她去做青年志愿者，從陪自閉癥兒童到去敬老院看望老人，帶隊的人都是他，一來二去也就熟了。但她覺得也就是巧合而已，并不多想什么。

　　放假沒幾天，趙梓宸約她吃飯，她覺得很奇怪，這種人畢業(yè)以后就沒聯(lián)系過，沒發(fā)動態(tài)沒聊天，現(xiàn)在竟然提出組局……

　　芊芊覺得大學真是改變了他，她還不忘跟宋曉薇吐槽。

　　“也許人家也發(fā)朋友圈，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彼螘赞痹陔娫捘穷^說。

　　“那就友盡吧，真的是，當了三年同桌還把我屏蔽了。”她想，他要是這這樣做就絕交。

　　去的時候很意外地看到了齊靨，后面趙梓宸說這是他表哥，芊芊有點懵，后來才知道宋曉薇也認識他，他們仨一個初中的。

　　“那你們當時怎么沒告訴我呢？”

　　“畢業(yè)后你就神隱啦，再說他高中沒和我們一個學校，你肯定不認識，告訴你有什么用?！壁w梓宸一邊翻菜單一邊說。

　　“那個什么，他還是跟徐霽維一個專業(yè)的呢！”宋曉薇補充。

　　“我知道?！避奋纺闷鸨右サ顾?p>　　“你認識徐霽維?。俊饼R靨把她的杯子接過去，倒?jié)M水又遞給她。

　　“我們高中的風云人物，能不認識嗎？”宋曉薇把杯子也挪到齊靨那邊。

　　“你還說呢？當年……”趙梓宸要說什么但是被宋曉薇瞪回去了，三個人心照不宣。

　　“你也是，她現(xiàn)在好不容易云淡風輕了，提這茬干嘛？”芊芊把旁邊倒?jié)M水的杯子移到對面的宋曉薇手邊。

　　“什么云淡風輕，這件事情壓根就沒在我心里過，從來就是波瀾不驚”，她一口氣就把杯子里的水喝完了，“現(xiàn)在我都不想跟這個人有半點關系?！?p>　　她覺得雖然嘴上這么說，也許曉薇心里還是對當年的事情耿耿于懷的，畢竟怎么說也算初戀，所以就沒再提這件事。

　　彼此相熟，吃飯的時候也很愉快，只是出來逛街的時候又看到了徐霽維，身邊跟著一個陌生的女孩。她只能感嘆世界真小，想把曉薇拉開，隨便進一家店藏著。

　　“沒有必要，這條街又不是只有他能來”，宋曉薇并不打算逃。

　　迎面碰上的時候他是先跟芊芊打的招呼，嘴里叫著學妹，這聲音在宋曉薇耳里猶為刺耳。

　　她也不打算多說，回了一句學長好就被曉薇拉走，一路上四個人都沒有說話，齊靨有疑惑但知道不該問，也就保持沉默。

　　其實芊芊知道，那一段感情還是在曉薇心里留下了疤痕，在那之后她再也沒說過喜歡誰的話。也許對于徐霽維來說，她不過是漫漫人生中平淡無奇的一個，甚至可以說是打發(fā)高中無聊時間的工具，但是對于曉薇來說，那卻是不可復刻的一段時光。

　　曉薇的經(jīng)歷多少給了芊芊震撼，這段感情偶像劇式的開端和略顯潦草的收場都令人唏噓，但她最擔心的還是她心里的傷疤究竟是否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