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十二符咒

　　顧離說完后，楊志明沉默了下來，眼見氣氛有點凝重，蕭老爺子趕緊讓凌飛燕說幾句緩和下氣氛。

　　“我……”凌飛燕修長的手指絞在一起，翻轉間像是玉色的蝴蝶。

　　蕭老爺子在后排沒看到，在駕駛位上的顧離卻注意到了在蕭老爺子起了話頭的時候，凌飛燕就表現(xiàn)地很是沉默。

　　“沒關系，不想說的話，可以我來當?shù)谌齻€?！鳖欕x的話讓凌飛燕微微一驚，這位行為舉止很是怪異的大法力者，在跳脫的外表下似乎藏著一顆纖細溫暖的心。

　　他看出了蕭老爺子想套他的話，也看出了凌飛燕對于訴說自己過去的抗拒。

　　不過顧離開口后又有些猶豫，說什么呢？我在諸天萬界殺真仙那些年？

　　他們從小生活在地球大概是聽不懂的，沒準還會認為自己在編故事。

　　于是顧離就與他們談起了自己復蘇三個月以來的平淡日常。

　　“我附近有一家早餐店做的豆腐腦很甜，所以我偶爾會起個大早，邊吃早餐邊聽那些鄰居們高談闊論。”

　　他慢慢地給其余四人介紹著那些有意思的街坊鄰居。

　　例如望子成龍的老板娘李嬸，她希望自己成績優(yōu)異的孩子再加把勁，將來考上“道盟大學”，就算成不了修煉者也好找女朋友。

　　還有曾經為了修仙孤注一擲，放棄了自己貿易公司的王總，他一心求道可到頭來被告知沒有靈根無法修煉?，F(xiàn)在整日埋怨天理不公，逢人就談起自己的郁郁不滿。

　　最令顧離在意的是算命老人陳瞎子，鄰居們認為他是個江湖騙子，經常笑他“連去道盟登記的資格都沒有”“根本沒有法力，連個火球術都用不出來?！?p>　　顧離卻能看出他是一位功德深厚的奇人，只是不知為何身上沒有了法力，所以經常接濟他，在飯桌上聽這位好漢訴說當年的勇武。

　　“顧小友你這是，蕓蕓眾生相?！睘榱藞蟠痤欕x，陳瞎子免費給過他摸骨，許久后吞吞吐吐地說出了這一結論。

　　當時周圍的人忍不住發(fā)笑，沒有法力就算了，連夸人都不懂，做江湖騙子都不合格。

　　“你看人真準?！鳖欕x卻肯定了陳瞎子的結論，他沒有成仙，的確是蕓蕓眾生相。

　　……

　　“好平靜的生活，看來顧道友已返璞歸真?！笔捓蠣斪淤潎@了一句。

　　“也有不平靜的時候，上個月楊志明爸爸的秘書約我去釣魚，我就跟著去了。”顧離說道。

　　“我是新手不懂釣點打窩那些，半天釣不上魚，后面就干脆像捕魚達人那樣用法術強迫魚咬我的鉤了?！?p>　　“在我釣了一條大草魚上來的時候，我感覺周圍的一個年輕人不對勁，周圍的釣友都羨慕得不行，怎么他就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我仔細一看，原來這人是販毒的，我就順手把他抓住了。”顧離說完后又有些遺憾：“可惜那個丁振不在，不然我挺想知道他是生活在一個什么樣的環(huán)境下的?！?p>　　“那我代他介紹一下，一個白色的小馬是他的動物朋友，好了我就知道這些?！笔捓蠣斪诱f道。

　　他也看出凌飛燕有什么難言之隱，既然顧離已經說完，那個話題就到此結束吧。

　　而凌飛燕卻在這最后的關頭開口了，她的聲音輕柔中帶有一絲磁性，如一曲仙音在洗滌人魂，“我其實是從農村來的女孩子?！?p>　　她幽幽地說起自己的過去。

　　凌飛燕從小就不受寵，雖然哥哥比自己大了八九歲，可在她記事以來，父母永遠把最好的留給哥哥。

　　盡管哥哥的學習很差不想上學，可父母依舊勸說他去讀個技校，反觀自己雖然成績名列前茅，父母卻不樂意她上學。

　　因為年少時就已經是個美人胚子，她父母認為凌飛燕應該上完初中就去南方打工補貼家用，以她的長相一定能找到一個有錢婆家。

　　到時候讓未來的婆家給一份大彩禮，他們要用來給哥哥找老婆。

　　她中考成績全縣前三，雖然父母不出學費，但有一所比較差的高中愿意免她高中所有學費，還發(fā)獎學金，父母也就勉強允許她讀下去。

　　高三的時候，在道盟和官府的檢測中，她被查出有靈根，只要成績到一本線，就可以去國家或道盟開設的大學。

　　最終她選擇了去道盟大學，因為那邊獎學金特別多。

　　“因為盟里有給凡人續(xù)命的丹方，煉幾顆拍賣出去錢大把大把地來。不過比起世俗的金錢，我們更重視靈石那樣的修行資源?！笔捓蠣斪佑幸鉄o意地說著道盟的積累雄厚。

　　顧離則問起接下來的發(fā)展，“老一輩對仙神是很敬畏的，你父母對你改觀了吧?！?p>　　“面對我，他們只會擺出家長的威風?！绷栾w燕搖頭，盡管她把在道大里拿到的獎學金都給了家里，但父母依然沒有給自己足夠的尊重，甚至變本加厲地要她給哥哥籌彩禮。

　　他爸說哥哥終于又找到了對象，要五十萬的彩禮，并且威脅她如果在兩年內拿不出錢，讓她哥哥的對象又黃了，她媽就喝農藥自殺，讓她看著辦。

　　顧離一愣，五十萬也太多了吧，難道凌飛燕來自那個省會？

　　他隨口說道，“這不挺好，她敢喝農藥，你就開香檳。如果沒有香檳就去楊志明那里拿，他那有不少?！?p>　　楊志明點頭，“隨便拿，我買香檳打算在RNG奪冠的時候開來慶祝，但總覺得遙遙無期……”

　　老成持重的蕭老爺子開口：“小凌的父母就是思想有點陳舊。這樣，我去和你家那邊的領導打個招呼，讓縣書記去給你父母做做思想工作?！?p>　　“謝謝蕭前輩的關心，但我對他們早就死心了。上次去采集黑森林植物的任務我要了現(xiàn)金獎勵，給了家里人六十萬，算是報答他們的生育之恩，但從此也不會再聯(lián)系他們了?！?p>　　說到這，凌飛燕美眸朦朧起來，“最終只能依靠自己。”

　　蕭老爺子趕緊說雖然你的原生家庭重男輕女，但咱們道盟這個大家庭里可不搞這些。

　　無論是儒雅隨和的白澤盟主還是蕭老爺子成天發(fā)癲的孫子蕭長風都沒有重男輕女的觀念。

　　“嗯，都過去了，我已經有了新的生活?！绷栾w燕沉默了一會，輕聲道。

　　“真的過去了嗎？如果真的釋懷，將他們當作陌路人，你一開始為什么沉默那么久？”顧離又是靈魂發(fā)問。

　　不過畢竟凌飛燕才剛剛認識，不像楊志明馬仔一般地孝敬了自己兩個多月，他沒有多說，點到為止。

　　“那個，我想請教一下道盟大學是怎么上學的，可以嗎？”楊志明懷著對修行者世界的向往問道。

　　“除了不用軍訓和沒法用軟件刷網課外，和普通人上的大學沒什么區(qū)別。上課學習修行界的知識，下課吃飯后就是修煉做作業(yè)?！?p>　　“我們也有社團，動漫社開迎新晚會的時候蕭長風前輩會去COS一些奇怪的角色。”

　　蕭老爺子心想小姑娘好單純，那何止是奇怪，簡直是傷天害理！COS蝙蝠俠的父親見一個蝙蝠俠就裝作中槍的模樣哀嚎一聲往地下躺，這是人能干出的事？

　　“因為老師認為我有舞蹈的底子，我被分配到了舞蹈系。除了跳修行界的舞法外，基礎課和鑄器系煉藥系他們一樣，選修課我選了‘鑄器入門概要’，因為學分多?！绷栾w燕說道。

　　“你懂鑄器？”顧離眼前一亮，準備讓凌飛燕為自己的鎮(zhèn)魔塔工程做牛做馬。

　　“懂一些基礎。我的主修功法是《靈寶赤書玉訣妙經》，要參悟透很難，沒什么時間去深入學習其他的東西?！绷栾w燕說道。

　　顧離說道，“那好辦，我?guī)湍銋⑽?，你幫我……?p>　　不知是不是自帶被打斷話的體質，顧離還沒說完，后排忽然光芒大綻。一塊雕有兔子圖案的六邊形石符懸在空中，粉色的兔子圖案居然一閃一閃地放著光芒。

　　面對眾人疑惑的眼神，蕭老爺子解釋道，“這是長風塞給我的兔符咒，可以讓持有者翻倍增速。”

　　“相傳一共有十二個符咒，它們分別對應十二生肖。現(xiàn)在兔符咒對別的符咒產生了反應，這附近居然有別的符咒！”

　　見眾人依然有些疑惑，蕭老爺子做出解釋，“和顧道友的雷符差不多。雷符是以符紙為載體，而兔符咒是以這塊石頭為載體?！?p>　　“根據(jù)白澤盟主的推演，一位更強的存在將力量存封進了這塊石頭里。當灌注法力激活這道石頭的時候，就可以獲得它的力量。”

　　顧離摸了摸頭，更強的存在？不會是拿我做比較吧？

　　一般來說，只有能夠覆滅宇宙，篡改因果的頂尖古神才能比肩真仙。從那個兔符咒來推測，它的主人屬于較弱的古神。和一刀一個真仙的顧離根本沒法比。

　　下一刻，兔符咒不再綻放光芒，從半空中掉了下去，蕭老爺子趕忙伸手接住，“居然這么快就失去感應了！”他立刻拿出手機查看高德地圖，把這個位置記了下來。

　　符咒雖然很重要，但在鬼霧籠罩的城市里亂走，指不定要出什么事情。

　　蕭老爺子打定了主意，一會到了酒店就聯(lián)系道盟請求增援，把地級排名第九的結丹巔峰修士——圍棋九冠王柯杰調過來，然后再回到這個地方將符咒找出來。

　　而顧離也在思索，那位古神是通過散落天下的符咒將自己的生命另類地延續(xù)了下去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就有必要湊齊十二符咒后將那位古神召喚出來，給它送上一份“形神俱滅”套餐。

　　對道祖顧離來說，所有仙人，所有古神，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