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反饋
我沒見過海。
這當(dāng)然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居住的城市不臨海,父母做的又不是那種會經(jīng)常出差的工作,沒有看過海這件事對我來說算是再正常不過了。
但在此刻,沒見過海的我卻將眼前的景色和海相比對,甚至得出了未知的那從未見過的海完全比不上眼前景色這個結(jié)論。
快要消失殆盡的夕陽點著了云,越燒越多,越燃越紅,仿佛不斷地往里面灌注染色劑一般,頭頂全被染紅的云所籠罩,連公園旁的河水都被染色,卻又能透過遠處的空隙窺見正常天空的顏色,又亮又暗。
不知這樣的奇景還能持續(xù)多久,但我們的交談已經(jīng)結(jié)束,不想讓兩人獨處的時間也在這里結(jié)束,我想盡辦法,主動開啟了新一輪對話。
“想好晚上要吃什么了沒?東西太重了,不吃飯都沒力氣提了,我又不想做選擇題。好,就這么決定了,都交給你了?!?p> 永遠都不要太過自以為是,就算我把話說得這么清楚了,黎熙汐依然伸手攔下了一輛出租車。確實不用提東西,確實不用做選擇,明明哪里都沒出問題,為什么我會如此心塞呢?
“那個,有沒有一種可能,其實我剛才說那話的意思是想邀請你去外面共進晚餐?!?p> 雖然已經(jīng)坐上了車,但我還是不死心,在她的耳邊小聲地說著悄悄話,她卻不解地歪頭,好似無法理解我的意思。
“是嗎?不會吧,一般邀請不都是會說什么今晚愿意和我去外面共進晚餐嗎?或者等會有空嗎?想稍微占用一下你的時間之類的。”
黎熙汐沒有收斂說話的聲音,大概是下午吵架留下的后遺癥。坐在前面的聽力正常的司機自然聽到了,還用怪異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好羞恥!
看來以后對待這家伙必須得打直球了。所以說現(xiàn)在的人難道真的都是這樣嗎?非要把話說到不留任何余地才能聽懂嗎?不覺得這樣很害羞嗎!
思考著當(dāng)今人類交流方式的改變趨向,車輛繞過一片又一片的堵車區(qū),這是得到了我旁邊這位金主準(zhǔn)許的繞遠路。果然無論在什么地方都一樣啊,高峰期的車輛就是會很多。
這是哪?這又是哪?這條路我怎么從來沒走過?伴隨著一個個疑問浮過,途徑各種完全沒有印象的路后最終還是到達了家里。什么?才用了十來分鐘?我真是小瞧你了大叔。
“我回來了?!?p> 明顯能從同樣的一句話中聽出不情愿和開心兩種不同的情緒來,母親在廚房甩著鏟子,展示她那一如既往的華麗廚藝,還有毫不留情的嘴上攻擊。
“我可是聽某人說今天晚上有事不回來吃飯了,沒想到還能在這里見到他啊,真是稀奇啊稀奇。欸?完蛋了,沒做他吃的飯啊,怎么辦呢?怎么怎么辦呢?”
“沒事,我正好不吃晚飯,昨天晚上沒睡好,現(xiàn)在要去補補覺。還有那個啥,明天你們倆誰抽個空帶我去醫(yī)院檢查?!?p> 不是發(fā)脾氣也沒有在耍小性子,我是真的困了,雖然睡夠了八個小時,但那是睡眠質(zhì)量極差的八個小時,如果要換算的話應(yīng)該連睡眠質(zhì)量好的六個小時都比不上。
看到我沒有任何商量余地的樣子,母親有些失落,但黎熙汐湊到她的耳邊,不知道究竟說了些什么,兩個人的表情一瞬間變得無比奇怪。不是在聊我吧?我說的那些話沒有被泄露出去吧?不會吧!
啊,好累,好困,明明感覺什么也沒做,卻又感覺自己拉著五頭牛在田里耕作了一下午。算了,睡覺優(yōu)先,社死什么的總比困死好。未來的我加油!現(xiàn)在的我要先去睡覺了。
×××
凌晨一點十二分,我被門外不明的奇怪聲音所吵醒,動靜不大,但有些刺耳。不對,錯怪它了,我好像是因為太餓了才醒來的。
距離上一次進食已經(jīng)過去算不清多久反正就是很久了,看來拿鐵這種東西真的不太適合我,既沒法緩解我的困意,又沒法削減我的食欲。以上言論僅針對我自己愛拿鐵人士請不要攻擊我。
深夜探險2.0來了!各位觀眾們大家好,這里是爛到不能再爛的節(jié)目的主持人兼探險者,這一次我們要揭秘的是半夜門外的奇怪聲音,究竟會是什么呢?廣告之后,我們馬上回來。
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這種無聊經(jīng)費不足廣告還多的節(jié)目一定辦不到第二期才對,早在第一期就會被寄滿刀片威脅信之類的東西然后被迫轉(zhuǎn)行賣刀片才對吧。
再怎么樣這種節(jié)目也不會跟我扯上什么關(guān)系,我收起了各種幻想,主要還是因為胃部的抗議。干脆利落地拉開了門,餐桌旁那兩位瘋狂地進食著泡面的中年男性映入眼簾。
所謂的瘋狂,就是用筷子卷起一大片,然后發(fā)出禿嚕禿嚕的聲音吸入嘴里,沒見怎么咀嚼,卷面的動作又接踵而來。明明剛剛桌上還擺著滿的一大盆面,現(xiàn)在卻只剩下了一半,面條消失的速度就像大象吸水一樣快。
另外,我沒看錯的話,他們旁邊都擺著啤酒吧?楊姨也就算了,剛下班回家喝點很正常,老大你這是什么情況?。磕憧墒邱R上要去上班的人??!
“嗝~好爽,真想再來兩口,可惜再不去上班就要遲到了。拜拜雪靜,拜拜兒子~”
原來我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了嗎?不過我好像也沒在躲,只是被這兩位進食的方式給嚇到了,一時間沒有反應(yīng)過來而已。
目送著他關(guān)上了房門,我走近了剛剛的戰(zhàn)場,盆里面還剩下些殘渣。殘渣只是相對他們來說的,這剩下的一點應(yīng)該足以讓我和正在減肥的老媽兩個人都填飽肚子。
“所以說你干嘛一直盯著我看?。俊?p> 解決了胃部的空虛問題,但整個進食過程都被眼前這位大叔盯著,就像野獸盯著即將被自己拆分入腹的獵物一般,她有著極具侵略性的眼神。
“你,陪我喝酒,還記得上次跟我說過的吧?無論發(fā)生了什么都至少會陪我把那箱酒喝完的。”
“你那天果然沒醉啊。”
從冰箱深處補上幾瓶,和桌上地下的酒拼湊起來差不多也夠一箱之?dāng)?shù)了。我先撬開了快要被室溫感化的其中一瓶。正當(dāng)?shù)暮染评碛蓪ξ襾碚f可不算多,我自然不會拒絕這種事情。
楊姨撓了撓頭,應(yīng)該意識到自己暴露的有多隨意了。仿佛想要宣泄什么般,她直接拿起瓶子和我碰杯,然后仰頭往嘴里猛地灌入,在心里說完工作辛苦了之后,我也將杯中的酒灌入喉中。
隨著一杯又一杯的啤酒下肚,本就不清晰的世界變得更加模糊,雖然差別不大,但我還是察覺,自己已經(jīng)稍微泛起了醉意。
“如果有你幫忙的話,能做到嗎?讓我在剩下這短暫的時間內(nèi)轉(zhuǎn)到這邊高中讀書。哈哈,我好像確實醉了,連這種問題都問出來了,你當(dāng)我在說笑話就行。”
不再有多余的話語,餐桌上只剩下瓶子和杯子不斷碰撞的聲音,回蕩著回蕩著,蕩入誰的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