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聳的云峰頂端有著一處綠意盎然的小院,由一條小路自山腰上的大殿旁盤繞而上。
小路上倆人一高一低的走著,沿著小徑繞過山尖便來到了這處小院。
“這里還是那么的生機勃勃……”
澤靈望著小院周圍,說完便立在原地。
見到靈姨停住腳步,云瑛也駐足在旁望去。
“我的門徒們時??滟澾@里是個有著仙氣的地方?!?p> 說著,云瑛又將目光轉移到門上的鎖栓上。
“可……仙地卻時常留不住仙人……”
澤靈輕拍了一下云瑛的頭頂,隨即奪過她手中的鑰匙向前走去。
“傻丫頭,這里仙氣常在不正說明你師父還好的很嘛?”
拿過鑰匙,澤靈便大步向門前走去。
望著靈姨的背景,一時間心里竟有些五谷雜陳的不是味道。
“可不是我先發(fā)呆的!”
兩扇門緩緩推開,就在兩個門板分開之際,澤靈似乎看到了嬴毓又或是云汝的身影,一眨眼又消失不見。
“今天,我來看望一下云汝,便要回酒樓了?!?p> 澤靈一邊走著一邊喃喃道。
剛剛還在澤靈身后的云瑛聽到此話便稍快腳步跟了上去。
“靈姨,你不去找我?guī)煾竼???p> 此刻,澤靈憂郁的神情稍作嚴肅起來。
“我相信嬴姐必然不會有事,眼下蝮姝也重生歸來,所幸我承載了嬴姐的一些能力才得以讓蝮姝回避起來。”
“就像你說的那樣,你師父在南邊,而現(xiàn)在有蝮姝的存在,我還不能離開北方?!?p> “除此以外最讓我擔心的是,咱們還全然不知蝮姝此行的目標和目的是什么……”
(南方-苗疆邊界)
經(jīng)過一天的搜尋消滅了些許忿徒,但全然沒有尹楠的蹤跡。
隨著忿徒慢慢消失,很顯然這是一次有計劃的行動。
大街上開始出現(xiàn)官兵清理街道,為了防止被官兵看到產(chǎn)生嫌隙,嬴毓也收起了手中的長劍。
一時的沖動讓此時的嬴毓有些疲乏了,看來想找到澤靈她必須從長計議。
正在這時,恰好看到路邊的一個茶鋪,老板正在放下窗戶上的擋板,正要關門時卻看見一只手伸到了門縫中。
“老板,現(xiàn)在響午都未過,為何關店啊?”
透過門縫,老板看見門外站著的一名女子。
上下一瞧,不是忿徒的模樣,穿著也有些樸素,這才悄聲開口說道:
“哎呦,客官如今出了這等事各家都是門頭緊鎖?!?p> “唯獨我這還是膽子大了些,響午開了半個時辰的店,這眼看要過了午頭,客官還是另尋他處吧?!?p> 說罷,門再次向內拉緊。
可老板在里面兩只手用力關門也抵不過嬴毓兩根指尖稍一用力。
“咣當”一聲,半邊門再次被打開,隨即嬴毓便向內走去。
“哎哎哎!哎呦,客官,真閉店了?!?p> 這老板卻沒料到一女子力氣這般靈活。
嬴毓坐在一旁,一邊說著一邊拿出了一塊銀元寶。
“這天下熙熙皆為利來,老板您不要命的開了半個時辰不就是掙點苦命錢嘛?!?p> 嬴毓一只手抵在下巴上,另一只手捏著那元寶在眼前玩弄。
“呶,這不正是功夫不負有心人嗎?”
見此,老板轉身便將門給帶了上去,回過頭已然是笑臉相迎。
“唉,客官真是被您給說著了?!?p> “這年頭生意不好做啊……”
說著,那老板便拿過一旁的抹布在嬴毓的桌前擦了起來。
“那客官您要喝點什么?”
桌面一擦完,嬴毓便將元寶“嗒”的一聲放到了桌上。
“昔歸吧,碎銀子就不用找了?!?p> 說罷,便將元寶向老板那邊推去。
接過元寶后,老板高興道:
“好嘞,上好的昔歸普洱茶。”
就在等茶的間隙,門上便傳來“咣咣咣”的敲擊聲。
聽見異響,嬴毓輕步走到門旁,聞聲向門縫望去。
只見門外是一個孩童般的模樣,但面色還算紅潤,不像是忿徒。
老板從幕布后端著茶壺剛出來便看見嬴毓從門縫處張望著什么。
“客官您這是?”
興許是外面的孩童又聽到了屋內老板的聲音,敲門聲再次響了起來。
“咣!咣!咣!”
見到老板走來,嬴毓并未管這孩童,而是邊說邊走回自己的桌前。
“一個小孩兒而已,是你家小少爺?”
老板緩緩打開門,一眼便認出了這個孩子。
“小文,怎么來這兒了,你爹不在這兒快回去吧……”
剛要關門,那男孩便開始大喊道:
“素姐姐!素姐姐!”
隨后男孩目視著老板繼續(xù)說道:
“我要找那邊坐著的姐姐!”
聽到男孩的要求,老板倒是反常的有些畏懼,他展開雙臂將門打開讓男孩走了進來。
這邊的嬴毓坐在椅子上,將茶杯端了起來。
隨著茶杯慢慢靠近嘴邊,那個小男孩也走到了嬴毓面前。
“素姐姐……”
嬴毓將茶杯抵在嘴邊望著眼前這個男童,隨后便抬起茶杯一飲而盡。
“我不是你的素姐姐,小娃娃你是不是認錯了?”
那男孩略顯疑惑的問道:
“一身素衣布衫,怎么不是素姐姐?”
“我看到姐姐擊倒了很多壞人,素姐姐你一定要救一下我爹……”
說到此處,男孩眼角濕潤起來。
聽到男童的話,立在一旁的老板卻感慨起來。
或許是老板也能覺察出眼前這個女子不一般,難得般的將這些話傾訴出來。
“姑娘,還是我?guī)瓦@娃說吧……”
數(shù)年前,苗疆被朝廷執(zhí)掌,封禁了一切邪蟲蠱術,甚至是當?shù)氐囊恍┟袼仔叛觥?p> 不僅如此,朝廷的官員貪圖利益毀害了苗疆大片的圣土和苗木。
對于這些事情,嬴毓很清楚,這正是幾年前發(fā)生的事情,也是她一手解決的。
不過在當時封禁民俗信仰的時候,有一個來自苗疆外的教派趁此機會滲透了進來。
這個教派名為“明心教”,而其主打的宗旨為“明心凈惡”。
由于當時多數(shù)人失去了對于本土文化的信仰,也恨透了朝廷的惡事,而此刻這主旨為“明心凈惡”的“明心教”順理成章的發(fā)展起來。
相傳加入這個教派的人都會在“明心神女”的帶領下走進一個光明、快樂的凈土,可以擺脫世俗煩惱的世界。
不過在此之前,人人需要行善凈惡,意為積德更是懺悔。
而眼前這個孩童的父親正是這一帶的“凈使大人”。
嬴毓坐在椅子上目光炯炯,隨即雙眼的目光轉向店主的臉上。
“這行善凈惡本就是大家的期望,這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嗎?”
“不過,那可以擺脫世俗煩惱的凈土我倒是蠻好奇在何處?”
嬴毓存世數(shù)百年,游歷世界各處,雖然也見過不少古怪離奇的地方,但是這個號稱可以擺脫世俗煩惱的凈土她倒是從未見過。
在嬴毓眼中,可以擺脫世俗煩惱的只有一種人,那就是逝者。
老板微微嘆了口氣,緩緩坐在一旁。
“這問題就在這里,很多信徒見過神女之后就再也沒有回來了,也沒人見過那個所謂的凈土是什么樣子。”
“本來這件事就挺玄乎兒,可偏偏最近有人說在那些發(fā)瘋了的怪物群里看見了以前的信徒?!?p> 緊接著,老板將腦袋向這邊湊了湊,悄聲道:
“這不,大家都在傳,說這些發(fā)瘋的怪物就是那個教派放出來的……”
聽到這兒,嬴毓眉頭一皺。
真是眾尋尹楠千百度,驀然回首她卻就在燈火闌珊處。
如果這個教派跟忿徒有關聯(lián),那么所謂的神女很有可能就是……
望著眼前的男童,嬴毓已然明白,這個孩子不想自己的爹爹也變成大街上的怪物一般。
他有可能看到了自己清理那些怪物的時候,在那一刻他害怕了,他不想將來自己的爹爹也倒在這個大姐姐的劍下。
不過說來,自己居然被一個小孩子跟蹤了,可能在自己眼里,從來沒有認為一個孩子可以做些什么禍事吧。
嬴毓將茶壺放在男童的懷里,此時的水壺早已經(jīng)失去溫度而變得溫和起來。
“渴了吧,喝完就帶我去找你爹吧。”
男童的眼睛很水潤,他猛的點了點頭。
轉過幾處街角便來到了男孩的家,那是一個二層小屋,在周圍來說并不算起眼。
“素姐姐,到了?!?p> “爹爹應該不在,他只有晚上才會回來給我做好吃,然后第二天上午再出門?!?p> 說著,男孩向家中跑去,而嬴毓只得在其后緩緩走來。
一瞬間,男孩的脖頸處好似什么東西閃了一下。
“小文!”
聽到嬴毓的呼喚,小文也愣在原地向后看去。
嬴毓急忙跑到了小文身旁查看,而在這奔跑一瞬間。
她就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力量閃過,但是又迅速消散了。
再來看向小文的脖頸,又沒有任何東西。
嬴毓不知道剛剛的那種感覺是什么,但是現(xiàn)在足以說明,這個“明心教”肯定和忿徒有著關聯(lián),而忿徒又肯定和尹楠有著關系,至少自己的調查方向沒有出錯。
很快夜晚來臨,本來昏昏欲睡的嬴毓卻被一聲呼喊驚醒。
“阿文!”
“我在呢,爹!”
原來是小文的父親回來了。
“你沒事吧?”
“我沒事啊爹?!?p> 這時,嬴毓緩緩從小文的身后走來。
那是一個中年大叔模樣的人,身材不算很魁梧但也充實,披著一個黑袍,摟抱著小文。
她畢恭畢敬的彎了彎腰說道:
“您就是凈使大人吧?”
接著,嬴毓直起了腰笑道:
“實在抱歉深夜打擾,我從小文口中得到關于明心教的一些東西……”
“您真的能帶我去那個沒有煩惱的凈土嗎?”
這時,男子扯下了戴在頭上的衣帽,一個有著胡渣的臉便顯露出來。
望著眼前的女子,甚至有些瘦骨嶙峋的感覺。
他加入組織多年,求得便是保住自己兒子的生命。
而他屋子的周圍有著一個緊貼屋門的結界,只有他和兒子可以自由進出。
而眼前這個女子卻走了進來,并且還說著想加入明心教的鬼話,自己都不知道已經(jīng)露餡了。
不過,由此看來,此人不是自己可以對付的角色,只能先將計就計。
就在男子打量著自己的時候,嬴毓也注意到了男子的腰間有一個牌子。
不過那上面既不是明,也不是心,更沒有凈惡的字眼,而是一個“瓊”字。
“當然了姑娘,只要跟我們行善凈惡,神女會帶你走進凈土?!?p> “既然是小文的朋友也不必叫什么凈使大人了,我叫司空楚,叫我楚大哥就行?!?p> “哦對了,你和小文都沒吃東西吧,我?guī)Я藷?,待會兒做給你們吃?!?p> 說到這兒,小文在一旁高興道:
“太好了,素姐姐,你就留下來吧?!?p> 嬴毓只得點點頭,不過她心里倒是在嘀咕著行善積德的人會吃燒肉?
屋子不算大,但是東西倒是應有盡有。
一個圓桌子還有三五個木凳,灶臺旁也堆滿了柴火,日常所需基本上肉眼都能看到。
飯桌上,這人也是逗得兒子開心,甚至你很難想象這是一個異教的使徒。
看著面前的父子,嬴毓也微微笑著。
這時小文的父親注意到了嬴毓,剛剛還在和孩子逗鬧的樣子一下子哀嘆下來。
“這附近沒有好的醫(yī)師和穩(wěn)婆,導致小文的母親生他的時候便因難產(chǎn)去世了,而我的母親也在前幾年和朝廷的爭端中被人打昏,臥床不久后也離開了人世?!?p> “而我的父親曾在早年間拋下我和母親去深山中修煉蠱術,至今杳無音信……”
“所以,母親離開那一刻起,我就發(fā)誓一定一定要守護好小文,我不會拋棄他,也要給他最安全的世界……”
“姑娘為何想加入明心?”
剛剛還沉溺于楚大哥過往中的嬴毓被突如其來的問題給難到了。
“我……”
“我一直都是一個人,我也能體會周圍的親人陸續(xù)離開的那種孤獨。”
“我相信會存在那么一處凈土,我也相信有一天他們就在那里等著我……”
男子笑著緩緩站起。
“或許吧,我先上樓把閣樓收拾一下,你晚上就在這兒休息吧,明天我就帶你去參加入教儀式。”
說著,男子緩緩地便走上了樓。
夜晚,司空楚一直在思索著這個女子的來歷。
她可以輕松的撞破結界而不自知,也沒有做什么傷害小文的事情。
而小文是個不愛撒謊的孩子,也是個不會撒謊的孩子,但是在這個女子的身上,他看得出來小文對自己話撒謊了。
他懷疑這個女子很有可能就是幾年前出現(xiàn)的上神嬴毓。
自己加入“瓊”多年,圖的便是可以獲得力量保護小文,現(xiàn)如今卻不一樣了。
自從最近神女得到了她所謂的“秘寶”后,獻祭信徒儀式異常頻繁了,世間也慢慢變得不安。
他感覺到自己不僅沒有保護好小文,反而帶著他深陷泥潭之中。
想要跳出泥潭又怕深陷另一處泥潭,世間虎狼相爭,眼下的自己想要安穩(wěn)只能驅虎而吞狼。
思緒萬千中,迷糊著便睡了過去。
司空楚并不喜歡夜晚,雖然可以看到兒子,卻又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
自己保護了兒子卻也害了更多人,他經(jīng)常在夜晚做著各種惡夢。
不過不知為何,這一晚他卻難得般的睡得很安穩(wě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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