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殺

　　定山城內(nèi)，丁家。

　　丁二少昨夜一晚都沒睡好，神色萎靡。

　　昨日那少年的身影，頻頻出現(xiàn)在他夢中，上天入地地追殺他，不給他活路，將他驚醒了數(shù)次。

　　每次醒來，他都會喊來仆人詢問徐步回來了沒有，得到的回答都是沒有。

　　雖然不認為徐步會失手，但不知為何，他內(nèi)心縈繞著一股煩躁的感覺，讓他難以再入睡。

　　折騰了一夜，他闔眼的時間屈指可數(shù)。

　　突然間，他聽到府外，似乎傳來嘈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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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前。

　　蘇憾出了牛角村，走上官道，

　　他沒有絲毫遮掩，那把劍就明晃晃地持在手上。

　　甚至，他連昨日的衣衫都沒換，依舊是血跡斑斑。

　　這幅模樣，使得行人皆驚奇地看著他，有些與他背向而行的行人頻頻回頭，更有些好事者干脆就轉(zhuǎn)身跟在他身后，與同伴竊竊私語。

　　當蘇憾來到城門口遠處時，尾隨者已經(jīng)有十數(shù)人。

　　城門口的守卒是一老一少，見這陣仗，懶散的神態(tài)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如臨大敵的姿態(tài)。

　　他們內(nèi)心大驚，心中冒出無數(shù)個驚慌的疑惑。

　　這是哪里流竄過來的賊人？

　　這十數(shù)人是一伙的？

　　站在前頭的那人竟還明目張膽地手持兵器？

　　這是要進城劫掠？

　　最重要的是——

　　為什么偏偏今天是我守城？

　　城外是偶有匪患，但沒見過頭這么鐵的啊。

　　老卒觀察了一會兒，方看出后面十數(shù)人只是好事者，只有前頭那少年才是主角，不禁輕輕松了一口氣。

　　老卒眼力還不錯，隔著老遠便看清蘇憾的臉，認出他后，內(nèi)心生出許多疑惑。

　　幾年前少年第一次背柴入城的時候，老卒見其如此年幼，好奇之下還與其閑聊過。

　　數(shù)年里經(jīng)常見少年入城，守城兵卒們對他都頗為熟悉，都只覺得是個安守本分的淳樸少年郎。

　　此時，老卒卻感覺這少年郎似乎換了個人一般。

　　殺意隱而不發(fā)，卻不怒自威，能讓人清楚地感受到那平靜之下，蘊含著怎樣的風暴。

　　這樣的神情，老卒見過，當時，擋在那人面前的人，全死光了。

　　那老卒皺著眉頭，猶豫片刻后，待蘇憾走到城門前時，大聲道：“許風，我等奉命看守城門，職責所在，敢問一句，你此番進城意欲何為？”

　　老卒不敢擋在城門中央，攔住蘇憾的去路，于是便站在城門側(cè)邊。言語間，也不敢觸怒蘇憾。

　　蘇憾腳步不停：“去丁府。”

　　老卒想起，昨日城門口似乎是丁二少與一名少年發(fā)生了些爭執(zhí)。當時并不是他當值，所以只在同僚口中聽了一耳朵。這時，他才把昨日事件中的“少年”與眼前的人重疊起來。

　　既然如此，丁府的事情便交由丁府去解決吧。

　　若是丁府也解決不了……那更好，少年也算為定山城除害了。

　　老卒迅速下了決定，轉(zhuǎn)頭朝著另一名守卒點了點頭。

　　蘇憾毫無阻攔地通過了城門口，進入定山城。

　　甫一入城，便有人將他認了出來。

　　看著蘇憾手中的劍，看著他前進的方向，城民們紛紛興奮起來，昨日之事果然還沒完！

　　他們趕緊拋下手中的活計，跟在蘇憾后方，往丁府走去。

　　慢慢地，蘇憾后方的人越來越多，議論聲也漸漸大了起來。

　　有些昨日的目擊者大聲地向不明所以的人解釋事情的來龍去脈，并且添油加醋了一番。

　　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后，眼前蘇憾的背影突然顯得高大起來。

　　這是在替天行道啊！

　　那罄竹難書的丁二少，終于有人來收拾他了嗎？！

　　只是那丁府，據(jù)說供奉著三位仙師?。「羞€有許多江湖好手，眼前的少年孤身一人去闖府，是不是太莽撞了？

　　慢慢地，眾人冷靜下來，興奮之意轉(zhuǎn)為擔憂，更有人大聲地勸著蘇憾道：“少年啊，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何必急于一時呢？何況昨日你已打殺了數(shù)人，與那丁惡少的矛盾，可以留到以后再解決啊?！?p>　　“對啊，那丁府有仙師坐鎮(zhèn)，不好去的啊?！?p>　　“先好好練武，強健自身，說不定以后攀了仙緣，解決丁惡少就更加穩(wěn)當了！”

　　眾人附和著，為蘇憾出謀劃策。

　　蘇憾不為所動。

　　雖說眾人都是好意，但他們不知道，丁二少昨夜就已經(jīng)打算先下手為強了，若不是他昨夜強撐著傷軀回去，原身少年的家人就要遭重了。

　　況且，少年的魂魄，也堅持不了太久。

　　蘇憾不能、也不愿讓少年就這樣魂飛魄散而去。

　　今日，他必殺丁二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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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很快來到丁府門前，丁府的仆人們看著烏泱泱一群人氣勢洶洶地往此地走來，早已嚇得躲進丁府，緊閉大門。

　　丁府內(nèi)更是亂作一團。

　　有人在喊“有流匪進城啦！正在往丁府殺來啦”，有人在喊“數(shù)百官兵氣勢洶洶地，要來攻破丁府啦”。

　　眾說紛紜，一團亂麻。

　　神色萎靡的丁二少既驚且疑，趕緊來到丁府的主廳，便見府中的二十多位武林好手都聚集于此，連兩位仙師都被驚動了，大家都聚在這里，一臉疑惑。

　　不管是流匪還是官兵，敢對實力如此強勁的丁家出手，都是活膩歪了吧？

　　丁二少看著眼前的高手們，內(nèi)心大定，站出來吼道：“都他娘的給本少爺安靜！”

　　他打翻了幾個在眼前跑動的家仆，“停下！都他娘的給本少爺停下！”

　　家仆們聽到丁二少的吼聲，逐漸安靜下來。

　　“你！守門的！過來說說，是怎么回事！”

　　“二……二少爺，是有好多人，往丁府來了，他們……他們還拿著兵器，我……我也不知道他們是流匪還是官兵，就看到他們好多人，好多人！”

　　丁二少怒哼一聲，轉(zhuǎn)身向眾高手道：“勞請各位與本少爺一同去看看，是何方神圣，敢對丁府下手！”

　　說完，便攜著眾人往大門處去了。

　　平日里，丁二少可指使不動眼前的高手們，這些人，一個個眼高過頂，桀驁不馴。

　　而此時，卻都齊齊聽著自己號令迎敵，丁二少內(nèi)心忽然有些飄飄然。

　　剛到門口，聽到“砰”地一聲大響。

　　丁府緊閉著的朱紅的大門，像被風刀拂過，猛地碎成四塊，飛進丁府內(nèi)院。

　　丁二少內(nèi)心驚懼，悄悄扭頭看了看衛(wèi)和昌。

　　卻看到衛(wèi)和昌與另一位仙師林森對視了一眼，二者眼中都透出一絲驚訝。

　　是個硬茬？丁二少心想，然后轉(zhuǎn)過頭，緊盯門外，想看是何方強者。

　　塵埃落定，門外緩緩走進來一道身影。

　　一道昨夜曾數(shù)次出現(xiàn)在他噩夢里的身影！

　　蘇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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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門外。

　　蘇憾如同眾星捧月般來到丁府門前，緊閉的大門也無法阻擋他的腳步。

　　蘇憾舉劍，隨意地畫了個“十”字，一劍破開了大門。

　　轟然作響中，城民眾人看著大門碎成幾塊飛入丁府，皆乍舌不已！

　　這破壞力，是不是……遠超凡人的力量了？

　　被蘇憾力量震懾的眾人回過神來，于是爆發(fā)出轟然的喝彩聲！

　　“好！”

　　“少年好手段啊！”

　　在喝彩中，蘇憾平靜地跨過門檻，走入丁府，一眼便看到了震驚異常的丁二少。

　　此時的丁二少，頭腦似乎停止了運轉(zhuǎn)，不解、疑惑席卷了他的腦海。

　　為什么這野種會出現(xiàn)在這里？這野種怎么那么強？這野種帶著數(shù)百人來圍堵丁府？

　　徐步不是去殺這野種了嗎？這野種怎么沒死？

　　嗯？這野種手中的劍，似乎便是徐步的？徐步呢？

　　連串問題挨個閃過丁二少腦海，卻一個答案都沒有。

　　蘇憾看了仍在困惑不已的丁二少的身后一眼。

　　人不少，不過都是些武林之人，沒什么阻礙。

　　他跨進丁府，朝著丁二少走去。

　　丁二少身后，一眾武林高手面面相覷，方才蘇憾一劍破開大門的情景在他們腦海中浮現(xiàn)，這種力量，不是他們可以匹敵的。

　　一眾武林高手們默默地收起兵器，往后退了幾步。

　　攀了仙緣的家族，不止丁府一家，但命，可只有一條。

　　丁二少愣了，就這么把本少爺賣了？！

　　平時眼高于頂，此時卻全當了縮頭烏龜？丁府可從未虧待過你們啊。

　　丁二少氣極。

　　“爾等！枉稱江湖豪杰！季某羞與爾等同列！”一名而立之年的中年刀客怒喝出聲，不僅沒有退后，反而向前走了幾步，站在丁二少身旁。

　　丁二少頗為感動地看向他，不管這人是真的忠心耿耿也好，為了強出頭在丁家家主心中留下好印象也罷，他總歸是站了出來的。

　　季姓刀客大聲怒吼，跳下臺階直沖蘇憾，抽刀橫劈而去。

　　“刷！”

　　場中眾人只覺得劍光微閃。

　　“鏹！”

　　場間陡然響起金鐵碰撞之聲，同時，季姓刀客的大刀應聲而斷。

　　“嗤！”

　　而后一道血箭從他頸間激射而出，噴濺在雪白的地面上。

　　季姓刀客，一個照面，便這樣倒地身亡。

　　看著這一幕，門外眾人屏住了呼吸，再次震驚地看向蘇憾。

　　蘇憾卻似乎沒有動過，依然還是那個姿勢。

　　一眾武林高手則是倒吸涼氣，比起那群不懂武技的門外漢，他們更能體會這一劍的可怕。

　　如果他們也出手了，那么倒在地上的，絕對是自己，此刻他們有些慶幸選擇了當縮頭烏龜。

　　這不是武力高低能夠解釋的，蘇憾，與他們不在同一層次上！

　　能擋住蘇憾的……

　　唯有丁府的三位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