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遠又是幸運的,因為城里的商人下來收購山里東西,路遠便決定跟著商隊,去了城里試試運氣。
至于那個進度條,它好像卡住了,始終保持在49%,讓路遠懷疑是不是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直到進了城里,它終于跳到了50%。
老趙是個商人。年輕時跟著父輩走南闖北,掙了些家業(yè),南北都有些名聲。行商長年不歸,發(fā)妻思念成疾,還是撒手而去,臨了,說了句:“惜沒給趙家留下一兒半女?!崩馅w沉默的安葬了發(fā)妻,在房里悶了三天,然后關了大城里的貨行,在這老家江東城,開了家新貨行。
再然后一連娶了三房,一年后有了兒子,又把無出的兩個,送出了趙家。
老趙喜歡出去走,喜歡天南海北交朋友。
按他的話說:“老子應該死在路上,而不是死在床上?!?p> 但他那以后再也沒出過江東城這一帶,只是沒事就喜歡去周圍村子收山貨。
路遠,就是他收的山貨,的贈品。
就這,人家還不愿意要。
這一切路遠是怎么知道的呢?江老說的。江老不算年輕的時候,在老趙手下當過伙計,也算走南闖北,后來江老的腿不太好了,他兒子江大就接了江老的班,老三唯一吃的那次牛肉,就是老趙送的。
一條土路,二三十里。路遠就跟著七八個人、幾頭驢子,進了城里。
本來路遠應該進了城就離開自尋生路的,老趙瞅了他一眼,說:“家里還缺個陪讀的?!甭愤h就一直跟回了這家名叫冬生的貨行。
對了,老趙的兒子也叫冬生。
老趙家真的缺陪讀的嗎?老趙唯一的兒子已經(jīng)成親了,在接手老趙的班,孫子還不會走,陪誰呢?
老趙也不知是不是忘了吩咐,路遠就成了貨行里唯一一個自由人。
現(xiàn)在他叫荀彧,冬生貨行伙計。
……
路遠看著眼前的進度條——數(shù)據(jù)化進度51%。進了城里兩天漲了兩點,也不知道到100%了會怎么樣。
來之,則安之。
沒死在山里,就已經(jīng)是邀天之幸。
也不好意思白吃白喝白住。可賬房不用生人,分貨、理貨、處理貨物也不缺路遠這一個啥也不會的新人,搬貨物路遠這身板又拿不得太多,于是路遠就在門口當起了“喇叭”:
“走過路過看一看啊……”
最初的時候,鋪子里的主事、伙計聽見,笑了笑,也沒管,該補貨的補貨,該擦東西的擦東西,主事在撥他的小算盤。
年頭好像不太好,或者生意不太好?
買東西的人很少,路遠喊得口干舌燥,終于來了一個:
“趙家新來了伙計?還有糖霜嗎?”是一個年輕的男子,衣著講究,在一眾行人中,顯得“花枝招展”。身后跟著兩個隨從,一個背劍,一個抱拳在胸。
“額……我問問,客官里邊請~”路遠學著電視劇里小二,拖著長音。
抬頭見主事說了句:“還有剩余的,高公子里邊請。”
“太好了,我就知道趙叔這肯定有,這下應該能進門了……剩多少,我都……要一兩!”高公子像是得知什么天大喜事,差點蹦起來了,然后在說一兩的時候顯然用了很大決心。
“一兩有的,少夫人又發(fā)脾氣了?”主事顯然和高公子很熟。
“我那是讓著她……”高公子嘟嘟囔囔,說著一些難聽清的話。
見伙計拿出一個罐子鄭重交給主事,主事小心放到柜臺上,珍重的從罐子里拿出一個油紙紙包,另一個伙計拿來天平,主事一邊放紙包,一邊放砝碼和油紙。
向高公子示意,高公子沒親自上手,讓身后的隨從付錢拿上,說了句:“不用看了,趙叔的店還是信得過的。
“趙主事替我向趙叔問好,另外幫我和冬生說,這月十五出來喝酒!”
主事應下,高公子擺了擺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路遠一直在試圖看透油紙,顯然他沒有那個本事,但根據(jù)推測,大概可以看出,大概、可能、應該是糖,白糖。
路遠不解,并秉承著有腦子我不用的原則,在伙計放回罐子后,問出了口:
“這是糖?”
“糖霜,也有人叫霜糖?!敝魇陆忉尩?,但是沒額外說什么,盡管路遠有些不禮貌。
“白糖就白糖……”路遠作為一個現(xiàn)代人,無法理解白糖的來之不易。
“別小看這點糖霜,這還是老爺?shù)呐笥讯啵刨I到的。這江東城四家貨行里,能穩(wěn)定售賣糖霜的只有我們冬生貨行。不過據(jù)說南部州有穩(wěn)定制作白糖方法……但是誰也打聽不到,人家還每年都限量售賣?!毕袷菗系绞裁雌婀值狞c,主事變得自傲起來。
“我記得是有紅糖的吧,昨天有人買過啊……”
“紅糖怎么能與糖霜比較,那……”主事又說了一些難懂的話,路遠一句也不想聽。
“啊對對對,高貴的糖霜,我高攀不起,我只吃得起白糖……”路遠抱著頭向門口走去。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jīng)。反正老趙沒說自己歸主事管,自己就是不要臉。
趙主事見他這樣,先是覺得這年輕人真是扶不上墻。又想到誰沒年輕過呢,笑了笑,搖搖頭,然后就聽見:
“甘蔗榨汁熬砂糖,封漏斗小口,砂糖裝漏斗,待實,去封,取黃泥水澆淋,白糖成……”路遠念叨著。
雖然從來沒實踐過,但看過的小說這樣寫,賺的盆滿缽滿,應該沒啥問題吧?
趙主事本以為是對自己嘮叨的反駁,但越聽臉色越不好……
媽的,有這種事!豈不是這些年,錢都讓別人掙去了!
主事使用了不符合年齡的速度,沖到路遠旁邊,捂住了他的嘴,店外看了一圈,沒人。店里看了一圈,都是信得過的人,但還是瞅了很多眼,顯然是記住現(xiàn)場都有誰。
“你說的是真的?”
“這不是有黑還是紅砂糖嗎?試試唄,我也想知道?!甭愤h一臉誠懇。
趙主事稍思索,抬頭喊了聲:“趙大,趙二!”
兩個大漢,從二樓扶著欄桿探頭向下。路遠在這算是兩天了,第一次看到這兩個大漢。
乖乖,吃激素長大的嗎,這大巴掌,打死我應該不用第二下。
“趙大看著他們,我去請掌柜的過來,在我們回來之前,誰也不許出這個屋子!特別是這小子。趙二和我一起去?!?p> “嗯?!眱陕暬貞?。
然后主事吩咐拿上紅糖罐子,急沖沖地和趙二走了,剩下一屋子大老爺們兒、小伙子大眼瞪小眼。
屋子里一共五個人,分別是:之前拿白糖罐子的,稱白糖拿天平的,一個進來給貨柜補貨的,還有路遠以及趙大。
至于其余幾個人叫什么,很顯然路遠這個外人并不知道。各位都屏氣凝神,互相瞅著,誰也不開口說話,好像生怕出什么事。
“各位哥哥,閑著也是閑著,要不我給各位劈個叉?”路遠誠懇的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