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都是聰明人
此時,無奈的除了因為李遺安這個關(guān)系戶不得不親自出馬的邱正外,還有李遺安的關(guān)系戶王永吉、以及趙二虎的關(guān)系戶高第。
一座端莊大氣、寬敞明亮,布局巧妙、陳設(shè)精致,集北方的大氣和南方的細(xì)膩為一體的三進(jìn)大院落中,這會正是絲竹悠揚(yáng)、鶯鶯燕燕、春意撩人。
兵部侍郎、加右僉都御史、薊遼總督王永吉躺坐在一張置于樹蔭下的躺椅上,舒服的曬著太陽、聽著小曲兒、看著教坊司歌姬的艷舞。
太陽不算很熱、小曲兒也很悅耳、教坊司歌姬的舞姿更是婉轉(zhuǎn)動人。
讓今年不過才四十四歲的王永吉不禁沉溺于其中。
有那么一剎那,王永吉甚至不想醒來,想著就這么永遠(yuǎn)的睡下去,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這一醒來,就又得面對那一件件煩心事了。
遠(yuǎn)了說,有正在向山海關(guān)推進(jìn)的李賊和建奴;
近些說,有脾性和做事風(fēng)格都大變的皇帝;
再近,還有院門外、自己剛轟出的那一位位來找自己說項的七大姑八大姨。
這其中,有為了自己的某個哥哥被逼捐來找自己的;
有為了自己的某個叔叔被抄了家來找自己的;
有為了自己的哪個誰誰被啥啥啥了來找自己的......
說起來,都是些可以破財免災(zāi)的、在這個階段大可以稱為雞毛碎皮的小事。
陛下要錢收買軍心,給他不就完了?
找自己有什么用呢?自己這會也不敢觸陛下的霉頭啊,自己都出了一萬兩買平安呢。
一位被追殺了幾百里、老家都被抄了的人,這會的心智該有多不正常、做起事來能有多沖動,這些人心里沒點(diǎn)譜嗎?
萬一一個不好,自己惹惱了陛下,被陛下抓著祭旗出氣,那可就太不值當(dāng)了。
軍頭手上有兵,陛下非但不敢妄動、還要費(fèi)心拉攏;
但自己這些除了嘴皮子啥都沒、抓只雞都費(fèi)勁的文官,陛下想殺那還不是跟殺只雞差不多?
尤其是陛下這發(fā)餉的圣旨一下,如今在軍中的聲望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不懼傷亡和后果的話,奪了城中最大的軍頭、吳三桂的權(quán)都不一定做不到,自己又能如何呢?
所以呀,自己還是低調(diào)點(diǎn)好,先過了這陣子再說。
“一群鼠目寸光、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之輩,哪里知道真正的問題在哪?些許銀錢算什么?只要命還在,多少錢都可以再掙回來!真正麻煩的是,陛下的心性、好像真的大變了呀,往常的他,哪會如此行事?以后該如何與之共處呢?伴君如伴虎啊...”
“不過話也說回來,治天下,終究得靠咱們這些文人,如此,你就少不了要倚重我們,呵呵呵......”
曬著太陽聽著曲的王永吉,閉著眼睛默默的想著自己的心事。
幾名護(hù)衛(wèi)則是牢牢的把著緊緊關(guān)閉的院門,沒有王永吉的命令,任憑門外的太太們喊破了嗓子錘斷了手,他們都是不敢打開的。
不敢讓門外的太太們和那一堆說不清道不明的關(guān)系戶們,打擾到了督憲的靜休。
王永吉這邊是聽曲假寐的避世,山海關(guān)總兵高第這邊卻是狂哩哐啷的響成一片、熱鬧更勝王永吉處。
只是王永吉是靠聽曲觀舞來分散注意力、打發(fā)時間,高第卻是靠舞槍弄棒、和親兵演練武藝。
“啊哈!”
一身勁裝的高第一聲大喝,握著自己的大棒就是一個橫掃。
巨大的力道之下,橫掃的大棒速度極為驚人,甚至帶起了一陣破空之聲。
陪同高第練武的幾名親兵不敢硬接,紛紛跳出了高第的大棒的橫掃范圍。
許是速度太快收不住勢頭、許是高第根本就沒想收,沒了親兵隔檔的大棒、一個橫掃就掃在了院子中一棵碗口大的槐樹上,將這槐樹攔腰擊斷,吱吱呀呀的倒在了院落中。
如此,高第才盡了興,將自己慣用的、這根兩頭裹著數(shù)道鐵環(huán)的大棒拋到了親兵的懷中,讓他收好,然后接過侍女遞上來的棉帕,擦起了臉上身上的大汗。
“怎么樣,都還沒散去嗎?”
一邊擦著,一邊對身邊的親兵隊長問道。
“沒呢,還都在門外聚著,非得讓大人出面去陛下那求情不可,大人您怎么看?好幾位太太也都在外頭呢......”
親兵隊長語氣滿是遲疑。
一邊是高第,一邊是各位太太以及各種親戚,親兵隊長是兩頭都不敢得罪,謹(jǐn)言慎行的生怕哪里犯了錯。
“看什么?看個球!就讓她們在外頭晾著,讓她們好好的反省反省!一天天的,竟給老子添亂!”
“陛下收點(diǎn)銀子養(yǎng)軍怎么啦?這些年,他們哪個人不是仗著老子的名望賺的盆滿缽滿?也該拿出來一點(diǎn)了,總想著自個兒把好處全占完,遲早有被撐死的那天!”
高第一臉怒氣,將手中的的毛巾扔回到臉盆中,濺起的水,打濕了端著水盆的侍女滿臉。
“一個個的被錢迷了眼,也不看看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沒錢發(fā)餉,誰來守住山海關(guān)?留那么多銀子不還是便宜了闖賊和建奴嗎?”
“你們也是!各去交代好,這個時候切不可生事,再就是各按官職大小去把捐餉給交了?!?p> 罵完門外那堆大大小小的親戚后,高第看向院子里的一眾親兵,叮囑道。
“大人放心,卑職一定將大人的話傳下去,也絕不會少了陛下要的捐餉。”
“嗯...但也不用多捐,該多少是多少,犯不著在這時候出頭。”
“卑職明白。”
“好了,備馬,去城頭上看看,闖賊和建奴怕是沒幾日就要到了,城防的事,半點(diǎn)馬虎不得?!?p> “好嘞!大人先換身干爽的衣服吧,馬馬上就好......”
沒多大會,穿上了一身輕甲的高第牽著馬、帶著一眾親兵,從后門處悄摸摸的離開了總兵府這處是非之地。
山海關(guān)的城墻對這時候的高第來說,是遠(yuǎn)比總兵府要清凈的存在。
而且不只是高第和王永吉。
山海關(guān)絕大多數(shù)的官員,都在皇帝坐鎮(zhèn)的絕對高壓下,選擇了順從朱由檢搞錢發(fā)餉的旨意,老老實(shí)實(shí)的交出了自己的定額捐獻(xiàn)。
然后或是閉門謝客、對外面的紛紛擾擾當(dāng)起了縮頭烏龜;
或是對前來托關(guān)系走后門的、各種沾親帶故的人好言相勸。
能當(dāng)上官的,沒幾個是真傻的,審時度勢這一為官的基本原則還是知道的。
所以這一次募餉還算是比較順利,三月二十三日這天才剛過去一半多、晚霞都還沒出來呢,匯總到朱由檢手上的進(jìn)賬,就已經(jīng)多達(dá)二三十萬兩了。
再有個兩三天的功夫,六十萬兩應(yīng)該就能湊齊了。
到時候加上王永吉庫里的那二十萬兩,八十萬兩的餉銀這一大難題,就算是功德圓滿了。
七萬軍士先一人發(fā)十兩,還可以剩下十萬兩,一部分用來發(fā)突圍路上的功賞和撫恤,一部分留作守城的時候用。
如何守住山海關(guān),是朱由檢在山海關(guān)面臨的第二道大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