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向往的耀光之后，到底蠕動著多少黑暗；感到幸福的人身下，又有多少茍延殘喘的行尸走肉，沐陽光是想象，就已經(jīng)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這份情感，請問您感同身受了嗎？”結(jié)束表演，女向?qū)岷鸵恍Γ浔澈箅[藏的嘲笑聲，可躲不過沐陽敏銳的感官。
而眼前這個女人，也是食人血肉，踐踏尸山的惡人，以剝削人性為樂的畜獸。
“...我明白了，確實值得一探究竟。”
“嗯？”女向?qū)浅錆M雄性風(fēng)貌的站姿，配上疑惑的臉色，尤為不合?！暗牵雌饋砗孟癫⒉皇呛荛_心呢？先前的笑容不應(yīng)該放得更開點嗎？”
沐陽摸了摸嘴角，那招牌的笑容，不知何時退于幕后，情感，還是讓沐陽露出了馬腳。
“不必在意，嘴角也會有想休假的時候，只不過有點累了?！?p> “哦。”女向?qū)︺尻柌⒉桓信d趣，也不屑于浪費精神來留意這個穿著高雅的男性?！澳悄敢馀阄易咭惶藛?？”
她也不再隱藏，明確地將自己的意愿強壓在他人身上，不帶任何猶豫。
沐陽除了點頭，并不打算啟用別的空白方案。
繼續(xù)乖乖跟在后頭，眼前那棟遠看還以為只有三層高的賭城，仿佛一株不斷成長的蒼天大樹，走得越緊，顯得越來越高，明顯在高度上，已經(jīng)遠超地表上標(biāo)準的三層高，被視為眼中釘然后強行拆除，本應(yīng)是它的命運。
但這棟建筑可并非才建成一天兩天的‘初生牛犢’，從金燦燦表面上沾染的塵埃，以及材質(zhì)的老化來看，絕非是近十年的產(chǎn)物。
“哼，剛還說看不上眼，這不，任誰都沒法拒絕金錢的誘惑，就算是愛國的英雄，經(jīng)營國庫的大官，要是沒有金錢的扶持與養(yǎng)護，就會極速老化，最終變成連癩皮狗都看不上的老不死。”
這女人壓根看不穿沐陽的心思，還在學(xué)著聰明人擺弄檢視眼，沐陽想憋住內(nèi)心的嘲笑，也不少從記憶深處抽出悲傷的回憶來抵抗。
本以為整座小鎮(zhèn)的人全都躲在房子里不出來，卻沒想到，走到了賭場的正門口，樓梯的欄桿上，倚著一個身高不過一米五的矮子，眼睛在目視到女導(dǎo)航的一刻起，就沒從她的身上移開過，連眨眼都不舍得。
從他的眼光中，沐陽察覺到了一種只要是生物就會一生到死都會追求的情感：戀慕之情。
這情感跟仇恨有著不少相同點，執(zhí)著、選擇性盲目、易發(fā)極端行為。在沒法精細設(shè)計的情況下，便像一枚隨時可能爆炸的炸彈，是極其不穩(wěn)定的因素。
那小矮子一頭青蔥色的短發(fā)，紅色的長吊帶褲，白色的襯衫，胸口系著藍色的蝴蝶結(jié)。為何這樣一個像小孩子般的人，會出現(xiàn)在賭場的門口，而從他背后微微敞開的大門來看，他是剛從里頭出來的。
那陶醉的表情，在見到沐陽的一瞬，煙消云散，轉(zhuǎn)變成凌厲的暴風(fēng)雨，咬牙切齒，那想一嘴巴利牙想撕扯下沐陽的脖頸肉的沖動，一覽無余。
我可不是來跟你搶女人，小弟弟。
沐陽特別想沖上他臉去，對他放出這話，但按照這第一眼的印象，這小矮子擁有的暴躁自我的氣性，貿(mào)然開口，最終一定會升級成爭吵甚至斗毆。
沐陽當(dāng)然不介意跟這個沒有一點武斗素質(zhì)的小矮子舞拳弄腿，他更怕這個女導(dǎo)航。如果她跟這個小矮子私下交好，場面就會變成聯(lián)合起來的二打一。而就算跟女導(dǎo)航單挑，沐陽都認為自己會被揍得鼻青臉腫，連決斗都稱不上，更何況兩人。
“這位客人想跟你來一盤一對一的較量，就當(dāng)是游樂，不賭錢。”
一見到向?qū)Ц约捍钤?，那小矮子從靠著欄桿的姿勢，一轉(zhuǎn)眼便站直了，臉上自然少不了陶醉的糜爛笑容。
沐陽應(yīng)著女向?qū)У脑?，走上前一步，昂首挺胸盡顯傲氣。
“和他？”小矮子輕蔑地瞄了沐陽一眼。“既然是你的吩咐，我自然答應(yīng)?！?p> 本以為他會說一大堆，比如不賭錢就不遵守職業(yè)操守，降低逼格之類的話，沒想到如此爽快。
“不過嘛，還請兩位稍等片刻，請容我先做完昨夜遺留的打掃，可以嗎？”小矮子自然是對著向?qū)дf的，向?qū)t是毫不掩蓋她不悅之情，就如同要逼她吃一整斤牛糞味的怪味糖一般。
“畢竟里頭還在進行著‘催債’活動，場面不太見得了人?！?p> 暴力催債，賭狗的末路。
不過猶豫之際，最終女導(dǎo)航還是勉為其難地點下了頭。
這般，小矮子瞪了一眼沐陽，回到了大門內(nèi)頭。
兩人無言地在臺階下等著，沐陽有點耐不住這份無言的沉默，特地向向?qū)栐兊馈?p> “不如帶我去參觀參觀別的地方？閑著也是閑著?！?p> “??？不要?！?p> 向?qū)耆筒谎b了，將不悅的壓力全拋給了身為客人的沐陽，并且傳達沒有一絲委婉，一點也不拐彎抹角地表達了拒絕。
“你可是向?qū)В@點要求你都滿足不了，那栓條狗來導(dǎo)航也不比你遜色多少。”
“你敢再說一遍？”
就算是滿是破綻的背部在正對著沐陽，其殺氣卻從四面八方襲來，就如同身在戰(zhàn)場，草木皆兵，特別容易迷失女導(dǎo)航的位置。
“我說的是事實，既然你存心想我隨你一同前往樂園，那你就不該如此敷衍了事，你又何必把自己塑造得如此慵懶無能？”
沐陽頂著殺氣，毛孔不斷滲出冷汗，一股無形的推力，強迫沐陽后退，沐陽不得不緊咬下唇，讓疼痛緩解弱者的才有的體征與糾結(jié)。
好在他站立在大地之上，感受到了地面的堅實，一股力量涌上心頭，為孤獨的內(nèi)心套上了一層護盾，讓他不至于連向?qū)У谋巢恳膊桓抑币暋?p> 一度煎熬的氣氛，忽然間，殺氣四散，空氣再度清新。只見女向?qū)мD(zhuǎn)過身，雖然嘴角演繹著苦大仇深，怒火依舊，但似乎多了一分的認可。
“哼，我事先說明，迎合你，可不是因為被你說服了，只不過你好像還有一點骨氣，那我氣量大，允許你任性一小會，也未嘗不可，不過我可不陪你進設(shè)施，你自己去看?！?p> 于是，女向?qū)卣J可了沐陽的男子氣概。
“你叫什么？”而且連名字都被問了。
沐陽依舊不打算使用本名。
“蘇恩?！?p> “哼，真是不成氣候的名字，也罷，畢竟你以后再也用不上了?！?p> 嗯？這句話，難道在暗示著，等到抵達水夜歌鳴，自己會喪失掉人權(quán)，也就是在預(yù)示著我的命運嗎？
盡管這個女人不停地泄露情報，但沐陽并不見得能有多高興，畢竟理查的委托里，可是希望自己的妹妹能完好無損地回到地表世界，要是水夜歌鳴真是一個地獄一般的地方，恐怕兇多吉少。
就算肉體沒有腐敗，精神也會被摧殘，后遺癥可是永生難忘的噩夢。
兩人再次穿越廣場，來到另一個方位的建筑群。
女導(dǎo)航跟著沐陽，沿著專門鋪好的石頭土路行走，經(jīng)過一個看似古怪的石門，來到一座設(shè)施，招牌上大大寫著‘萬隆酒館’四個大字，橫掛在店門上方正中央，普普通通，而幾抹粘附在上頭的紅葉，為其染上了秋天的風(fēng)味。
還未進門，漫天被捂在被窩中的酒臭味撲面而來，簡直比濃縮了發(fā)酵三天汗臭味的臭襪子還要令人作嘔，令人頭暈窒息。
里頭沒有燈光，但能聽見里頭傳來酒鬼醉生夢死的呻吟聲。
“這兩層樓是酒館兼餐館，除了喝酒吃飯，還能在二樓玩沒有賭博性質(zhì)的撲克或者飛鏢、臺球等等，反正就很普通，沒什么好說的。”
女導(dǎo)航站在遠處講解道，一路上都在警戒著周圍，仿佛不想讓她的存在暴露。
將頭探進門，只見有好幾桌子上躺了幾具酒尸的輪廓，由于燈光暗淡，無法清晰看清他們?nèi)菝?，不過從體型上判斷，這里躺著男性，也有女性，簡直是一處亂躺酒崗。
他們身上蓋上了毛毯，嘴鼻發(fā)出雷鳴般的鼾聲，就算睡死了手里都不肯松開空的酒瓶。
當(dāng)然，這些都不是沐陽親眼在這些人身上看到的，不過依照宿醉酒鬼的尿性，特地簡易地為昏暗的現(xiàn)場配了一張圖。
剛邁進一步，沐陽就被絆住了腳，差點摔了個踉蹌?；仡^一看，只見是個靠著墻坐在地板上的酒鬼，無意識下松散著腳。
“你是...”突然一個人聲從黑暗里傳來，優(yōu)雅而又雅興，聲音低沉，是個男人。
“啊，不，只是好奇看看?！便尻柣剡^頭，想讓導(dǎo)航解釋一番，卻發(fā)現(xiàn)導(dǎo)航根本不在周圍，甚至藏到了百米之外。
“哦，我知道你是誰了，別到處亂跑，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蹦涿畹卣f完毫不友善的話，這個聲音的主人的氣息便消失了，留著沐陽留在原地。
沐陽只得走出門去，去尋找躲在了角落里的導(dǎo)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