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訴訴苦
看著下面，很多人十六七，十七八，二十幾歲的年紀，他們臉上都很迷茫，萬歷年間的時候他們還沒出生呢！
當然不知道當年遼南四衛(wèi)是如何落到后金手中的，只有歲數(shù)上了三十五的老頭，大概率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沒錯，按明朝末期社會結(jié)構(gòu)來說，普通百姓辛苦勞作，歲數(shù)三十五以上已經(jīng)算是老頭了，那時期的人蒼老的厲害。
但是，在高臺底下聽他訓話的人里，歲數(shù)上了三十五六以上的老頭，很少。
但雖然少，可是卻面帶疑惑，他們記憶中的，好像是大明的宦官逼迫，他們活不下去了，才投的后金。
是他們自己的記憶出了錯。
還是說，臺上的軍門在忽悠他們？
所有人都看不見的老朱，就站在陳秋邊上，教他演講。
陳秋無奈，只好照著老朱說的話，復述了一遍。
不過，他復述的時候，加了點自己理解的感情。
首先是沉重的開頭：
“萬歷年間，打的仗太多，國力空虛，國庫也空虛。
國庫沒錢??！
朝中大臣說要向百姓征稅，但當時的萬歷皇帝認為，窮苦百姓能有幾個錢？
本來底下的窮苦老百姓活著就挺艱難的，再往他們頭上征稅，讓本來活得挺艱難的人還能活下去嗎？”
說到這里他刻意停頓了一下。
底下的所有人，心態(tài)被他引進了一個思維當中，那就是，原來大明的萬歷皇帝，還算是愛護百姓？
他們一輩子沒念過書，沒去過多遠的地方，沒有多少見識。
可能，從記事開始就幫著家里干活，曬鹽煮鹽或者砍柴挖礦等等。
雖然他們有的人生經(jīng)驗，但他們的人生經(jīng)驗在陳秋面前不值一提。
或者說，在當了幾十年皇帝又在死后游蕩在世間幾百年的朱元璋跟前，不值一提。
最重要的是，朱元璋教陳秋說的是真話，不過這個真話是掐頭去尾而已。
萬歷皇帝，確實是派太監(jiān)征收礦稅和鹽稅，以及商稅，而朝中的百官大臣確實很不同意收這些稅。
百官大臣他們更愿意朝百姓收稅。
所以這并沒有錯，只是刻意的，隱瞞起其實百姓在萬歷皇帝心中也沒有多大位置，只是萬歷皇帝知道百姓窮，收不上什么而已。
看著把底下4500多號人的情緒給調(diào)起來了，陳秋繼續(xù)說道。
“但是國家又需要錢咋辦？
天災，需要賑災。
不賑災，受災的老百姓怎么活？
打仗需要銀錢。
沒有銀錢打仗，倭寇就要從朝鮮打進遼東。
所以。
當時國庫空虛，沒錢不行啊。
所以，皇帝才想起來，礦山可以征稅，鹽可以征稅，而擁有礦山開采權(quán)以及鹽鐵經(jīng)營權(quán)的都是有錢人。
既然不能向貧苦百姓加稅，那只能朝有錢人征稅。
于是就派了征稅太監(jiān)進遼東。
那個征稅太監(jiān)就是高淮。
你們也知道，遼東這個地方就像遼南四衛(wèi)這個地方，銀鐵礦山多而且可以曬海鹽！
無論是礦山，還是海鹽，都是可以掙大錢的行當！
所以那些礦山的擁有者，遼東的將門以及地主，還有鹽商，個個都掙得盆滿缽滿，富的流油！
但是，他們就是不想交稅！
一文錢都不想交！
這些錢，是他們拿來招兵買馬的本錢，所以他們很不樂意被征稅。
其實，本來這跟你們這些普通的鹽丁和礦丁沒有多大關(guān)系。
因為，朝廷征稅是針對占有礦山和海鹽生意的人，跟普通的鹽丁和礦丁有啥關(guān)系？
但是，遼東的將門和商人，為了挑起普通百姓鹽丁和礦丁對朝廷的不滿，故意將朝廷本來向他們收的稅，都給分攤到了普通的鹽丁和礦丁身上。
他們是故意的！
為的就是讓普通的鹽丁和礦丁以及百姓民怨沸騰，讓朝廷看到民怨之后不再插手遼東事務！
為的就是讓遼南四衛(wèi)地百姓對大明離心離德，挑起了普通百姓對大明朝廷的仇恨。
到最后，努爾哈赤造反，他們就鼓動著遼南四衛(wèi)的所有人投了努爾哈赤。
在為努爾哈赤積蓄實力的同時，也讓朝廷盡可能的不插手遼東的事務?！?p> 說到這里時，陳秋的聲音停頓了一下，突然站了起來，怒吼道。
“這是遼東將門的謀劃，可是你們呢？”
他看著底下所有人，大聲喝道：“遼南四衛(wèi)在沒有投后金之時，普通百姓可以做礦丁也可以作鹽丁，但只要干活總能有工錢有飯吃！
雖不能大富大貴，但是活下去，還是沒問題的。
勤快點的還能攢個家業(yè)，讓自己家的兒孫可以去識個字，哪怕考不了科舉，去給人做個賬房也行！
要是家里出了個文曲星，考了秀才舉人，或者進士當了官，你們整個家族就能翻身。
但是，投了后金以后！
那些帶著百姓投后金的領頭人，可能都得到后金的重用。
但是你們呢，你們的祖上呢？
你們從普通百姓變成了奴隸！
在遼南四衛(wèi)還在大明管轄下的時候，你們但凡有冤屈有不滿，還可以選幾個德高望重的上衙門跟當官的聊聊。
那個時候你們雖然是普通百姓，但你們是人。
可是投了后金之后，你們還是人嗎？
不是，只是農(nóng)奴，奴隸而已！
我問問你們，你們想想，在你們記事開始，家里面餓死過多少人了？
如果有天災，那另說，但是近這幾十年遼東有天災嗎？
沒有！
可是你們家里還是有人餓死！
為什么？
因為你們是農(nóng)奴，是奴隸！
你們種的地，曬的鹽，挖的礦，產(chǎn)出的東西9成9都是要上交的，落到你們手里的根本就不夠你們一家子活下去。
這還不算，除了這些，還有更苦的事兒！”
說到這里，陳秋的語速緩和了下來，沉痛的說：
“本來我不知道你們有這么苦，直到前兩天，我無意中得知你們當中的幾人那悲慘的命運后，我才知道原來你們真的很苦！
我相信，在你們當中，那苦到捏出水的人，并不只是那么幾個人，而是你們所有人過得都很苦。
這種苦，你們要說出來，你們要吼出來，你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們過得苦。
你們要讓所有人知道你們?yōu)槭裁催^得這么苦。
下面，讓你們當中的其中一人，原來是鹽丁的王二麻子，上臺來說說，他遭遇了什么慘事！
讓他說過他的慘事之后，你們想想，自己身上是不是也有這種慘事！
今天，本來是想給你們訓話，練兵，想帶著你們能在這絕望當中求一條活路，掙扎出一條活路來。
但是我發(fā)現(xiàn)你們對自己所遭受的苦難沒有一個清醒的認識，打仗不積極，訓練不積極。
所以我給你們個機會，讓你們上臺，上這座高臺，將自己所遭受的苦難全部訴說出來，讓你們明白誰是你們的仇人，是誰害你們淪落成這樣的！
來吧！
王二麻子，上臺來訴訴苦，讓大家伙聽聽，你的心里有多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