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原來這小娘子正是因著適才賈小妻那一鬧,才得來機(jī)會競巧兒,本就算是和安六姐兒有緣的很,偏偏又是個頂明事理的,顯然是在看出六姐兒梭中絲線不對勁,經(jīng)過一番深思熟慮后才開的口。
不同質(zhì)量的絲,經(jīng)由兩人之手,自會在織出的羅上有所體現(xiàn),到時候便是賈小妻如何狡辯,也無濟(jì)于事。
六姐兒尚且不及從驚詫中回過神來,便聽那小娘子又道:“憑我的本事,如何也做不了這巧兒,倒是你……”
“若是你因為這被動了手腳的絲線,得不來巧兒之名,豈不是叫賈小妻那等作惡的人遂了意?”
默不作聲的接過身旁這小娘子手中的紆管,六姐兒頷首淺笑,方才過去了一個時辰有余,如今只剩下半個時辰左右的時間,卻也剛好足夠讓這羅前后明顯現(xiàn)出幾分差距。
“嚓嗒,札呀……”
“札呀……”
“嚓嗒?!?p> 若想成為這十里八鄉(xiāng)都能認(rèn)可的巧兒,織出來的羅必然得要保質(zhì)保量。
因而在這最后的半個時辰里頭,織機(jī)有節(jié)奏的響聲顯然比之前更快了幾分。
橫羅牽素含水意,青煙引雨入白沙。暗香散盡還復(fù)起,不知窗外幾盞茶。眼見著那計時用的香徹底燃盡,青煙鉆進(jìn)爐中香灰中消失不見,屋里卻仍留著幾分香氣若隱若現(xiàn)。
一旁主理此番祭祀競巧的娘子起身示意眾小娘子可以停下,卻還有那投機(jī)取巧的將手中梭來回穿了三五次,猛踩腳下的踏板,趁機(jī)織出半指寬的羅。
直到那主理的娘子眸中帶著不悅的看了過去,那兩位方才悻悻的匆匆起身,一者面上羞赧,另一者卻只當(dāng)無事。
那賈小妻的德行叫眾人不恥,其徒弟竟然不在這二人之中,到底是叫那好心給六姐兒換緯線的小娘子有幾分失落……
“在這時候討巧的小娘子無非是愛占些小便宜,其實并沒有什么深沉的心思。”安家寧嘆道,“反倒是那看起來守規(guī)矩的,一半是真的知道分寸,一半則是心機(jī)深沉,才不會叫人在此等小事上挑出錯處。”
生活中也好,這不知何時何地被何人所撰寫的故事也罷,做壞事的人不可能那么容易被抓住把柄。
至于那還未被旁人發(fā)現(xiàn)便自亂陣腳的事,也就是偶爾犯錯的尋常人、突然起意的一念之差。
賈小妻對于自己師父尚且能六親不認(rèn)的屢次加害,對于阻礙了其道路的陌生人,更不可能手軟。她這徒兒作為幫兇,自然不是頭一次參與。
也只有這等背后不知做了多少腌臜事的人,能夠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就已經(jīng)達(dá)到自己的目的。
“這半寸同前面差了太多,想來是有些趕,此般心性,還是要磨一磨……”
果然,那兩位小娘子自以為的討巧,到了經(jīng)歷過這一切的娘子們眼里,便是顯而易見的不成熟,本來算得上中上的成績,也因這虎頭蛇尾而落到了中下,到底是得不償失。
“這緯線怎會有如此大的差距?你二人可有交換過什么?”
當(dāng)中一位做評選的娘子此言一出,眾娘子皆是聚攏過來,往兩張織機(jī)上的羅看去。
做師父的還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幸被身旁娘子拉到前面,便聽見一句:“這紆管上的蠶絲是從何處來的?”
伸手觸上二人最后織出那三寸羅,主理的娘子蹙眉。
“誰在祖師眼下還做這等腌臜事?不過是競巧兒,何苦用這等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