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姐兒做了一番戲,直教那奸商都入了套。對于前者這本事,師徒二人皆是嘖嘖稱奇,倒是做母親的不以為然:“這經(jīng)商可不能保證安穩(wěn)生活,到時候有你急的。”
除卻作為母親的謙虛,安氏想得其實深遠。以方衙內(nèi)一家的性子遲早要有顛沛流離的時候,五姐兒如今更是沒個能做營生的手藝,到時候二人過起日子來,屬實叫人擔心不已。
做女兒的不以為然,七姐兒著起急來說不清話,也咿咿呀呀地支持自家女兄,安氏空余一聲喟嘆,不再說些什么叫眾人掃興的話。
“這有什么好想,若是實在不行,你也可以真?zhèn)€將六姐兒和李待詔織出來的羅買來,學那些商賈,運送到別處賣?!?p> 別看五姐兒面上好像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可到了一道尋雅訪幽的好友面前,便是極力掩藏也藏不住那彷徨。便是再相信自己和方衙內(nèi),五姐兒也不得不承認母親說的確有幾分道理。
無論是那極有名的宋五嫂魚羹,還是不少娘子經(jīng)營的成衣鋪子,還是得有一門手藝傍身,而不是同自己這般,雖是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通習,卻只能做些最基礎的絲繡。
只要略微復雜些的繡樣,照著也能做出個四不像。想要仿旁人家小娘子送個荷包,鴛鴦都能繡成那些雅客們養(yǎng)的白鵝……
“莫想了,如今這不溫不涼的時節(jié)可是難得,陳二姐兒這些日子彈了個新琴曲,還指望著你作詞,少想那些無趣的!”
并非是小娘子們不思未來,只是五姐兒如今屬實是有幾分杞人憂天。眼見著不久就要嫁作人婦,到時候要操心的便更多,總?cè)ハ胫@些‘八’字尚且沒有一撇的事,哪里就要天天掛在心頭?
香爐中燃著香木屑堆成的篆字,幾許青煙籠在小娘子們當中,和著琴音,藏進方才被敲碎的茶餅,煞是好聞不說,也更添幾分意趣。
放下手中建盞,只見盞中漂浮著一層奶白的沫,又從一旁取了些許調(diào)好的茶湯,這小娘子一邊兌湯畫著竹葉,一邊開了口。
“你家六姐兒和師父李待詔織出來的羅如今在臨安城也是愈發(fā)搶手,前些日子家中姊妹去那成衣鋪子買羅衣,那娘子只道是只余下一件是由這最好的料子制的,還叫人定了下來,只等著裁剪修改?!?p> 幾位小娘子之間的友誼純粹,對于安家出了個爭氣的小娘子,字字句句皆是贊美,五姐兒聽著欣慰,眾人也對往后的歲月有所祈盼。
彈琴那小娘子也停了下來,只是那琴音余音繞梁,久久不絕,若不是見那琴弦未顫,還要讓人當是清風奏鳴:“你們姊妹二人若是合到一起,想來也能成了下一個宋五嫂!”
宋五嫂那可是在官家那里都掛了名的,從東京汴梁城到如今的臨安城,這魚羹生意愈做愈紅火,也屬實算是娘子們都艷羨的代表。
“就會打趣我!”五姐兒平日里少見有害羞的時候,都被友人這毫不吝嗇的贊言弄得一雙杏眸圓睜,帶著幾分嬌嗔地看著幾個好友。
“可不敢與你打趣,如今還未笑他,他便要與我們急了!”點茶那小娘子嘴上不肯饒過五姐兒,卻還是將手中茶盞遞給后者,“快喝罷,到時候嫁了方衙內(nèi),就莫指望著常喝到我的手藝了!”
半懶日光總無賴,斜倚梧桐云母明。一眾小娘子就這樣笑鬧著增了年歲,秋景難得,清歡不易,自當萬分珍惜。
慈蓮笙
①茶百戲,又稱分茶等,陸游詩作“晴窗細乳戲分茶”,即寫此。 ?、谖嗤┮痪浣柙娋洹皡墙z蜀桐張高秋”,原為李賀些‘箜篌’之句,此處借用為桐木為琴身,絲弦的古琴。 ?、酃徘儆杏瘛⒔疸y、云母等徽,在后續(xù)創(chuàng)作中會詳說,因相關(guān)知識較多,暫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