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朕胸口堵得慌！

　　朱由?？觳礁狭死险叩牟椒?，然后伸手將那老者給扶住，笑著道：“長者，您太客氣了！”

　　這個動作倒是把那老頭給嚇了一大跳，回過神來時，嘴角的笑容已經(jīng)可以咧出一朵花，“大人您好生小心！有您這樣的父母官，當(dāng)真是咱們平頭百姓的福分?！?p>　　“老者謬贊！”

　　“......”

　　二人邊閑聊邊朝著前面走，身后的韓爌和楊漣搞不懂皇帝要做什么，只能亦步亦趨地跟著。楊漣有些若有所思！

　　韓爌看著朱由校的做法，情不自禁撫摸著胡須臉上露出了欣慰。

　　農(nóng)歷冬月初的北平已經(jīng)很冷了，大多數(shù)百姓在這個天都已經(jīng)燒了火炕。

　　老者家不大，三間屋子，一間伙房，兩間睡覺的房間。

　　進(jìn)入中間的屋子，老者邀請朱由校、韓爌、楊漣和李進(jìn)忠上炕，至于錦衣衛(wèi)的百把人......房間太小容不下！他們只能在外頭吹冷風(fēng)。

　　李進(jìn)忠本是不敢上炕的，一個奴才哪里敢跟皇帝平起平坐？是木匠皇帝瞪了他一眼，低聲說了一句“別暴露的身份”，那廝這才爬上了炕頭。

　　等所有人都坐上了炕，老者才撓了撓頭道：“各位大人見笑了，房子小，光線也暗?！?p>　　“你這房子可不??！”

　　回話的是韓爌，他笑著道：“我曾走過許多地方，大多數(shù)人都是茅草屋一間。老大哥你三間土墻，已經(jīng)很是不錯了！想來隔壁是留給兒子做新房的吧？”

　　說起房子和兒子，老者的臉上閃過一絲自豪，答道：“是！兒子今年二十了，平日里在隔壁村李大戶的家里做工，媳婦也談好了，開了春就過門?！?p>　　“那可要道一句賀了！”

　　朱由校接過話頭，“若是日子定下來了，不妨給我說說，到時候我也來喝點喜酒，沾沾喜氣！”

　　“那感情好！”

　　老者笑道：“三月初八！若大人有閑暇，小老兒歡迎至極！對了，您剛才說有事兒要問，您說吧，小老兒這里雖然比好多人的房子好一點，可比起諸位大人那鐵定是差遠(yuǎn)了，哪里是能讓諸位大人久呆的地方？”

　　這話老者說得沒有半點問題，雖然自家房子比茅草房好很多，可和京城里的大宅子比起來，那是差了不止十萬八千里。

　　朱由校沒穿越前住過農(nóng)村的土墻房子，可那也是有閣樓的，比起老者這進(jìn)出都得注意碰頭的小平房好了不止一點半點。

　　他也不矯情，點了點頭問道：“我有兩個問題，第一是近來可還有胥吏官員瞎折騰諸位，第二是想問問，咱們這個村子那家人日子過得最苦，想了解一下他們到底過得是什么日子?！?p>　　“李寡婦家里最苦，她家原本是軍戶，去年丈夫張三死在了沈陽！如今帶個孩子，如果不是在咱們村子，大家互相拉一把，估計過冬很難?！?p>　　第二個問題老者直言不諱，可第一個問題，他有些期期艾艾，“這公差大人們......哪里是小老兒敢評價的？”

　　“老者直說就是！”

　　朱由校伸出自己的手，一把抓住了老者的手，觸感很鮮明——割手！他輕輕拍了拍那雙龜裂的老巴掌，笑著道：“出了這個門，你可以一概不認(rèn)，本官也啥都沒聽到！”

　　“當(dāng)真？”

　　老者還有些猶豫！

　　這是人之常情，民不與官斗，民不說官吏的好壞，不然人家知道之后報復(fù)起來，承受不起！

　　“真的！”

　　朱由校認(rèn)真點頭，“你都知道我們是都察院的了，能騙你？”

　　“嘿嘿！”

　　老者咧出一口黃牙：“要是換做前幾個月，您說自己是都察院的，我也不敢說！如今，都察院的大人們還是可以信任的！”

　　“這從何說起？”

　　一直沒說話的楊漣終于忍不住問了一句。

　　“這以往??！”

　　老者不疑有他，笑著道：“不滿諸位大人，以往都察院的大人們可眼高于頂，哪里像是辦實事的？也就前段時間開始，才有都察院的大人們真的愿意來村子里走一走，解決咱們的實際問題。

　　就咱隔壁李家屯，之前的李大戶那可真的叫李扒皮！他和咱們，御史大人們從來沒管過，上個月，有以為都察院的御史大人來了一趟，把李大戶給收拾了一番，佃戶們的日子都好過了許多。

　　小老兒聽說，是皇上要求他們下基層清查官員，為咱們這些小百姓做事實?；噬险媸?，那個詞怎么說來著？”

　　“英明！”

　　李進(jìn)忠接了一句。

　　那老頭聽了眼睛一亮，“對！就是這個詞！”

　　一旁聽著這話的朱由校臉上情不自禁閃過一絲驕傲，仿佛在說，看這就是朕做的事情。

　　而楊漣，臉上的思索之意更加濃烈了。

　　老聽人夸獎，也不是個事兒，老頭兒還想繼續(xù)說，卻被朱由校打斷：“長者，眼看要到飯點了，能不能麻煩您幫我們買點那李寡婦家的吃的？就平時她家吃啥，就買啥！李進(jìn)忠，給這位長者二兩銀子?！?p>　　李進(jìn)忠聽命，有些肉疼得從懷里掏出了一小坨銀子，這可是他的體己錢，顯然是不好意思找皇帝報銷了啊。

　　“沒問題！”

　　那老者一把奪過銀子，邊走邊笑道：“小老兒先提李寡婦謝過了，有了這二兩銀錢，她家的今年這個冬好過多了?！?p>　　沒多久，老頭就回來了，身后還帶著三個人，一個看上去約莫三十歲的女人，還有倆不大的孩子。

　　“民女張李氏謝過諸位大人救濟(jì)！”

　　那女人便是李寡婦，沒有預(yù)料中的俏寡婦模樣，反倒是很瘦、很黑，只有從其身高上看，還有些北直隸大妞的樣子。她帶著倆孩子跪地磕頭：“敢問恩人姓名，民女一定長生牌位供奉！”

　　這點事兒就要供長生牌位？你當(dāng)朕是李進(jìn)忠？

　　朱由校搖了搖頭，關(guān)切問道：“你今年多少歲？倆孩子多大了，以后準(zhǔn)備怎么打算？”

　　“回恩公！”

　　那李寡婦答道：“民女今年二十五，倆娃一個五歲，一個七歲！沒啥打算，把娃養(yǎng)大，咱們家是軍戶，到時候讓娃去沈陽當(dāng)兵，給他爹報仇！”

　　這......

　　朱由校一時間覺得胸口很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