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駅卷·四

　　006

　　?

　　“真難得啊，居然沒有選擇逃跑?！?p>　　“因為……外面太冷了?！?p>　　“這也是假話嗎？”

　　“我也不是每句話都是假話吧……”

　　是由于先入為主的原因，才給他造成了這樣糟糕的初印象嗎？

　　但是相比之下，這個家伙給我的初印象要更差勁才對吧……

　　一節(jié)染血的車廂，和一顆掉落在地上、“新鮮”的頭顱。

　　啊……想起來都會讓人感覺反胃。

　　“……嚇到你了？”

　　“只是冷得發(fā)抖而已?！?p>　　“原來……你不想死啊？”

　　她擺出一副十分吃驚的模樣。

　　我一時間竟看不出來，她的這般反應(yīng)，究竟是不是演出來的……

　　但她卻因為這種事情而感到吃驚的這件事本身，反倒才讓我覺得驚訝。

　　“不，倒不如說，這里的其他人，也都不想死吧……”

　　“嗯？不一定哦……”

　　“誒？”

　　“如果，你指的是‘這里’的‘其他人’，那你所說的話語，或許并非是謊言?！?p>　　“等、等等……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突然間……又有些聽不懂了？”

　　“——你知道如月駅吧？”

　　她瞇起眼睛，語氣也如同威脅那般。

　　即使我們分別坐在了車廂兩側(cè)相對的角落里，她的聲音也能十分清楚地傳入我的耳中。就像是……真的靠在我的耳旁輕聲呢喃似的，耳廓處仿佛還能感受到她的一呼一吸所帶來的輕微震顫。

　　我本是想撒謊的，畢竟像是“我不知道”這樣的優(yōu)質(zhì)解答要多少有多少，對于我而言也如同信手拈來那般輕松。

　　但很顯然，這時候的我，已經(jīng)被她那樣的語氣給嚇到了。

　　“大……大概、吧？”

　　這種程度的都市傳說，難道不是人盡皆知的嗎……

　　不，倒也不能這么說，畢竟真要是“人盡皆知”的話，就已經(jīng)不能再被稱之為“都市傳說”了。

　　相比起一些小眾——甚至更加冷門的其他都市傳說而言，“如月車站”這樣的都市傳說，應(yīng)該有不少人都聽說過才對吧？

　　——是更加“大眾化”的存在。

　　“不不不、我是指，你了解它是如何產(chǎn)生的嗎？”

　　“產(chǎn)……生？”

　　抱歉吶，我對與誕生有關(guān)的事情一概不知。

　　“……”

　　我又將目光拋向了別處，試圖避免再次與她對上目光，也盡量讓自己顯得不是那么尷尬。但車廂內(nèi)實在沒有什么過分顯眼到能夠吸引我目光的事物，與他人對話時產(chǎn)生的焦慮所帶來的不自然感，也逐漸在我細(xì)微的肢體動作上體現(xiàn)了出來。

　　謊言——戲言——偽物，我不知曉她是否有著能夠分辨這些的能力。

　　哪怕只看“戰(zhàn)力”層面，與她對話的我，從一開始就沒有任何優(yōu)勢可言。

　　明明天氣很冷，我卻隱隱有些出汗……

　　“畢竟啊，哪怕像是都市傳說這種東西，也并不是憑空出現(xiàn)的吧？不管是五年十年、一百年兩百年，甚至是上千年——”

　　“無論是神話故事、都市傳說還是異聞奇談，都是有著那樣的一個開端的吧？”

　　“或者說，起源——”

　　她滔滔不絕地說著，并沒有我能夠接話的余地。

　　雖然我也并不打算接話就是了……

　　但也是因此，我才稍微敢再次與她對上視線。

　　那張精致的面容很快又吸引著我，就像是我一開始看見她時的那樣。

　　她的話語像是有著某種魔力……不像是人類會有的那種魔力。

　　似乎這樣講述著自己的認(rèn)知時的她，并不是我所認(rèn)為的那個殺人魔……

　　?

　　?

　　?

　　007

　　?

　　“就像是先入為主的印象一樣，你也把我誤以為是什么恐怖的殺人鬼了吧？”

　　“產(chǎn)生這樣的誤會可不行，如果接下來你還是會這樣認(rèn)為的話，我可是要認(rèn)真考慮……到底應(yīng)不應(yīng)該也殺你一次了?！?p>　　她似笑非笑地看著我，不過這句話也就僅限于是開開玩笑的程度而已。

　　——至少我是這樣希望的。

　　但是，會把“人”的性命以玩笑話這樣廉價的形式掛在嘴邊，這種行為，難道不是更像殺人鬼了嗎？

　　當(dāng)然了，我也不會把這樣的看法以話語的形式說出口的……至少在這個時候不會。

　　“啊……呃……嗯?！?p>　　“那種像是在糊弄我一樣的回應(yīng)是什么意思！”

　　“……”

　　她的語氣聽上去竟有些憤怒，但我卻又沒有真的感受到憤怒的情緒……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這樣矛盾的感覺究竟從何而來。

　　或許也只有我單方面覺得她這樣的語氣是在表達(dá)憤怒吧……

　　畢竟聽見了這樣的回答，任誰都會憤怒的吧？

　　可再細(xì)聽，她并沒有多少憤怒的情緒夾雜其中，更像是有一種……“怒其不爭”的意味？

　　“啊呀，難不成這家伙其實一點也不擅長交談”——“所以我們還是就此打住這個話題會比較好”——我希望她能夠立馬意識到這一點，然后按照我的想法，干脆利落地結(jié)束這一話題。

　　但令我自己也感到意外的是，這時候的我，卻一反常態(tài)地還想再聽她繼續(xù)講下去。

　　但……也僅限于傾聽吧。

　　如果要我像是講相聲似的做個“捧哏”，以我的性格也是絕對做不到的。

　　“……”

　　“好吧，那我接著講了——”

　　她貌似真的無視了我的沉默，并自顧自地繼續(xù)講了起來，就像是知曉了我的內(nèi)心想法似的……

　　那還真是可喜可……賀？

　　至少我認(rèn)為，這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情……

　　如果能夠聽著她就這樣繼續(xù)講下去的話——

　　“沒錯，像是這樣的都市傳說，都是存在著所謂的‘開端’的。”

　　她將自己的腦袋傾斜了些許，靠在了自己的左胳膊上，就像是要緊貼著車窗入睡了似的——換了個對于她而言更加舒服的姿勢。

　　當(dāng)然了，在這之前還有一個前提——

　　她此時，已經(jīng)坐在了我的身旁。

　　“……”

　　事實上，在談及她那與“開端”相關(guān)的長篇大論之時，她便已經(jīng)從原本的座位上站起身來，就像是要配合著她的說辭那般，手舞足蹈似地躍動起來……而我當(dāng)時，也并未意識到這樣的行為有什么不妥。

　　或者說，聽著她的聲音，逐漸有些入迷，讓我完全忽視了她的這一舉動。

　　直至我發(fā)現(xiàn)，她正逐漸朝著我的方向緩步靠近的時候，這時想要再起身離開，自然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就像是逐漸貼近獵物的捕手……當(dāng)我能夠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對方已經(jīng)近在咫尺了。

　　我想我就算能夠及時起身，或許也會被她按回座位上吧。

　　——至少那樣做會顯得有些不禮貌，甚至體現(xiàn)得我素質(zhì)低下，我便也只是象征性地挪了挪腿。

　　所以，她現(xiàn)在正側(cè)著身，將腿架在了我的膝蓋上。

　　“……”

　　很過分啊——

　　明明這樣更不禮貌吧。

　　“為什么……”

　　明明是我更“占理”一些，可我的語氣卻聽上去十分地膽怯。

　　就像是被她的這番舉動嚇到了似的……不過也的確可以說是這樣沒錯。

　　“因為啊……你不是要聽故事嗎，這樣靠近一些的話，能聽得更清楚吧？”

　　“不、不是指坐過來的事情……”

　　“噢？有什么關(guān)系嗎？還是說，你其實討厭被人觸碰？”

　　“……”

　　雖然，我的確討厭被人“觸碰”沒錯。

　　平白無故被人觸碰的話，任誰都會討厭的……吧？

　　那可是肢體接觸、是肢體接觸啊——

　　“我……不覺得會有人喜歡觸碰我?！?p>　　我這么說道。

　　“呵呵?！?p>　　她回應(yīng)著。

　　明明應(yīng)該是很嚴(yán)肅的問題，她卻只是輕笑著，這樣回應(yīng)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