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妝素裹的山間小路上,一輛和周遭環(huán)境顏色極為相似的豪車,在此間略顯急促地穿梭著。
方為妍的腦袋受離心力的影響,時而急轉(zhuǎn)向左,時而甩向右邊。在連續(xù)兩次猛烈撞擊了車窗之后,她終于被嚇醒了。
當然其中一次還是因為她腦袋靠上了余紆的肩膀,被他一把嫌棄地推開。用力過猛,就撞上了車窗。
方為妍揉了揉朦朧的睡眼,砸吧砸吧了下嘴唇。
“吃早飯了嗎?”
“嗯。”余紆繼續(xù)邪邪地一笑,“紅燒豬蹄吃嗎?”
語罷,便把方為妍綁在一起的雙手抬起來,遞到她嘴邊。
方為妍頓時清醒了,低頭看了看自己被綁上的雙手,再看看車窗外飛馳而過的環(huán)境,不由得咽下了一口唾沫。
“哇靠!你們是真的要綁架我嗎?我一沒錢,二沒身材。有什么值得你們帶我走的。不會有人來給贖金的。哇……”方為妍越講越凄慘,心里也越來越害怕,直接嚎啕大哭起來。
“閉嘴!”余紆低聲警告道,隨著方為妍的配合,他也調(diào)整了語調(diào),“剛剛不是睡得很香嗎?”
“我錯了!兩位老板,我一個職場小白,也就是被上面推出來做完標準動作的。我不收債了。你們饒我一命吧!我還沒談過戀愛呢!哇……”方為妍本來就收到了驚嚇,在說起自己凄涼的日常生活,心中愈發(fā)悲愴,嚎啕大哭在所難免。
余紆再也受不了了,一卷紗布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塞進了方為妍嚎叫中的嘴里。
方為妍頓感驚訝,詫異之時睜大了本還在朦朧中的淚眼。而嘴里的聲音便只剩下了嗚咽。
“唔……”
余紆白了方為妍一眼,轉(zhuǎn)過頭去和蔡之庸聊起天來。
“蔡總,你這車裝得完東西嗎?”
蔡之庸略略一盤算,便扯了扯嘴巴,說道:“要是沒有這個奇葩的女人,應該是可以的。兄弟,我就想不通了,你怎么就把這個奇葩帶上干嘛呀?”
“哎……”余紆嘆了口氣,“這女人剛剛那副不要命的樣子你也是看到了。跟她在那里講道理,太浪費時間了。還不如把她控制住來的簡單干脆?!?p> “這倒是。要是不把她綁走,咱們可能這會還在老頭子的別墅呢?!辈讨孤勓?,點點頭,以示認可,“但是,咱們這么綁著她,會不會有點犯法?”
“那怎么辦?這家伙現(xiàn)在知道了不少咱們的秘密,要不就地把她做了?”余紆回答的語調(diào)非常玩味,亦真亦假的感覺讓人摸不著頭腦。
可此話一出,有兩個人不淡定了。
方為妍不停地扭動著身軀,妄圖解掉手腕上束縛著的皮帶,嘴里發(fā)著怪怪的聲響。
“嗚…嗚……”
她的意思就倆字?!熬让?!”
“這,這,這……這不至于。咱們只是求財,不要鬧那么大。”蔡之庸聞言,滿是痘坑的黑臉嚇得慘白,“這四舍五入也是你同事啊。不能啊。”
“嗯!嗯!嗯!”方為妍開始瘋狂的點著頭,眼睛向著蔡之庸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余紆略加思索,抬起犀利的鳳眼,?了方為妍一眼。收回的目光變得十分茍且,然后一臉討好地看向蔡之庸,說道:“蔡總說怎么樣,當然我就照做啦!我不也是為了您嗎?您想想如果J行的人在咱們之前找到了這批資產(chǎn),您要拿到手就比較天方夜譚了。但他們不能明搶,因為直接搬走東西是犯法的,在刑法上是盜竊罪?!?p> 因為余紆早前犀利的眼神掃過,方為妍也冷靜了很多。此刻的她,正極其認真地聆聽著余紆同蔡之庸的對話。原意是為了保命,看有沒有機會可以開溜??陕犕暧嗉u剛剛的發(fā)言,方為妍真的覺得心里“咯噔”了一聲。
犯法的嗎?
沒錯,方為妍之前的盤算確實如此。只要看見蔡家一旦有古董出現(xiàn),自己就立刻沖過去,搶一個算一個,每個都用來抵她們銀行的債。只是她太過于勢單力薄,一直沒能偵查成功,就被余紆他們給帶到這個破山溝里來了。
“那他們怎么辦呢?”蔡之庸好奇了,幫方為妍問出了問題。
“他們,”余紆嘴角扯出了一絲冷笑,眼角的余光似有似無地投向身旁的方為妍,“只能報警。讓警方來控制住資產(chǎn)。”
“報警?!”蔡之庸聽見后,實在忍不住大笑了出來,“在這個窮山溝,等警察來了,咱們早就把東西搬完了吧?!?p> “是啊?!庇嗉u附和地笑道。
“哎…等等,那這個女人跟著,不是很礙事?她要是把我們的定位發(fā)了出去,我們不就被動了嗎?”蔡之庸的神色慌張,埋怨的眼神也浮上來了。
“你瞅瞅她的手?,F(xiàn)在還覺得我剛才粗暴嗎?”余紆略顯得意,向著蔡之庸努了努嘴。
“兄弟!”蔡之庸豎起了大拇指,“優(yōu)秀啊!這后顧之憂全被解決啦!”
“哈哈……之庸兄弟客氣啦!我還等著你帶著我發(fā)財呢。”余紆笑得一臉討好,臉上的菊花肉眼可見。
“自家兄弟!好說!”蔡之庸繼續(xù)顯示了他的講義氣。
此刻的方為妍就看著他們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對話之后,整個人表面看起來更加平靜了??赡X袋里早已百轉(zhuǎn)千回。
“這什么意思?我現(xiàn)在是最有機會接觸到蔡思遠沒有轉(zhuǎn)移的一部份巨額資產(chǎn)了,是吧?
我不能直接硬來!只能等警察出警控制才行?還是說我需要等到法院的查封憑據(jù)?
可是即便我等來了查封憑據(jù),我也要知道蔡之庸會把資產(chǎn)轉(zhuǎn)移到哪里,我才能去到現(xiàn)場查封。
可我怎么才能知道蔡之庸把東西轉(zhuǎn)到哪里呢?
就目前來看,我肯定沒可能從這幫人嘴里知道他們未來轉(zhuǎn)移資產(chǎn)的計劃。除非真能像我身邊這個變態(tài)一樣,和他們混成了利益共同體,自然東西的去處一定知道。
我該怎么辦?”方為妍的腦子翻來覆去的都是這么幾個問題。
“唔……”方為妍腦子里突然靈光一現(xiàn),一個近乎于玄幻的想法跳了出來,讓她不自覺地從嘴里哼出了一聲。
難道,我身邊這個變態(tài)?他……
與此同時,方為妍的眼神緩慢地移向了身旁的余紆。
而余紆接收到此眼神后,直接投給方為妍一個讓她捉摸不透的笑容。只是方小姐簡單的腦袋更加混亂了。
方為妍一張笑臉皺成一個“囧”字,不斷眨巴的眼睛里拼命在傳遞一個信息。
你是不是我方潛伏的同志?
而余紆完全接受不到一般,只是為微微地冷笑了一下,然后一雙鳳眸低垂,眼神鎖定在方為妍綁在手上的皮帶上。
如果此時,方為妍還接受不到任何訊息,那她就真的蠢笨他媽給蠢笨開門蠢笨到家了。
她上下地掃視了余紆一通,開始輕輕地動起自己的手腕來。
她指頭輕輕地頂了頂皮帶結上余留下的短短的一截,“咯噔”一下,手上的桎梏明顯松動了好多。
原來她手上打的是童軍結,如果光用蠻力撕扯,只會越來越緊,就像她前幾次不停地掙扎甚至想跳車的一樣,后果不甚理想。
此時,一只溫暖的大手敷上了方為妍的手腕,成功阻止了方為妍的自救行動。
方為妍心里“咯噔”一聲,腦袋嚇到完全空白。還好她本能地抬起了頭,將自己的視線和余紆的視線交織在一起。
余紆依舊面無表情,只是眼神平靜,緩緩地在她面前閉了閉眼睛。然后便將大手收了回去。
方為妍又被整懵了。大爺,您這是不讓我自救呢?還是讓我晚一點再自救?能明示一下嗎?
方為妍此刻欲哭無淚,只能不停地“嗚,嗚……”地叫著。
蔡之庸聽見了,便轉(zhuǎn)過頭來,看著余紆問到:“她想說什么?”
“不用管她?!庇嗉u的語調(diào)里全是輕描淡寫,“這女人太聒噪了?!?p> “這倒也是。”蔡之庸點著頭表示認可,然后轉(zhuǎn)過頭去看著窗外的風景。
其實,蔡之庸也不天真,他表面是在看窗外的風景,其實也通過窗戶的倒影觀察這余紆。
畢竟余紆的身份在那里。如果只是為財,背叛他的職責,有走向犯罪的可能,太不現(xiàn)實了。
但是按照他現(xiàn)在的狀況,離開了余紆的專業(yè)指導是不太可能的。再加上余紆給他的這么幫忙的理由,又讓他欲罷不能。
余紆說,他現(xiàn)在30多歲了,房子、車子、位子、票子要啥啥沒有。而且未來也不可能有。余媽媽最近又得了癌癥,如果通過干細胞干預治療,康復的概率相當?shù)母摺?墒撬褪菦]錢去給他媽治病。
作為同學的蔡之庸很清楚,余紆是他媽寡居拉扯大的。他媽有事,那就是要了余紆半條命。所以有什么不值得他如此鋌而走險的呢?
思及此,蔡之庸也就打消了不少本應在此刻就涌上來的懷疑。
畢竟用人不疑,再加上后續(xù)還有很多要事,這種無謂的燒腦還是少一點好。
繼續(xù)向深山里開了近一個小時,他們一行人終于到達了一個的木材廠的門口。
說是一個木材廠,還不如說他就是三間破瓦房加一個大空地。透過圍著木材廠的斷壁殘垣看進去,一眼望盡。
本來就是深冬,再加上過節(jié),這木材廠里連個鬼影子都見不著。只有些被積雪壓斷的樹木殘枝以及不知怎么就落在庭院中間的破碎瓦片,蕭索地躺在那里。
這是倒閉了吧?
方為妍聳聳鼻子,用兩只手指指嘴里的紗布,眼含淚水地看著余紆。
“不吵啦?”余紆冷傲地問著。
“唔……”方為妍發(fā)聲雖然單一,但一個頭甩得就像落水后爬上岸的哈巴狗,頭上的帽子都飛了出去。
“蔡總?”余紆的嘲笑轉(zhuǎn)瞬即逝,然后看向蔡之庸問到。
“拿出來吧?!辈讨股兴阋粋€有良知的富二代,不過之后的一句話才暴露了他真的到底有沒有良知,“口水都浸出來了,一路滴答,真他媽惡心?!?p> 余紆面無表情,一把就從方為妍的口中扯出了那一坨濕答答的紗布。
“女人,我警告你!”余紆似笑非笑地威脅著方為妍,“你要是再敢多話,我不介意把那塊地上的布撿起來,再塞進你的嘴里。”
“好的,老板!遵命,老板!”方為妍看了眼那塊已經(jīng)面目全非的紗布,茍且地附和著。
“走吧!進去吧?!辈讨挂宦暳钕拢缓髱еㄓ嗉u在內(nèi)的三個手下,從木材廠的矮墻上一躍,就進到了木材廠的里面。
“哎…我怎么辦???”方為妍見他們飛身進了木材廠,便在他們身后大叫道。
畢竟,現(xiàn)在她手腕上的皮帶圈又被套上了一根帶子,然后鬧鬧的綁在了木材廠門口的大樹上,就像綁住了一只狗的的脖圈一樣。
這是蔡之庸他們剛剛決定的,畢竟雙手被綁住的女人帶著只能是一個累贅。
“她沒事吧?”蔡之庸聽見了方為妍的呼喊,轉(zhuǎn)過頭去看了一眼后,略顯不安地問著身旁的余紆。
“放心吧!”余紆拍了拍蔡之庸的肩膀,“就這個鬼地方,方圓十里寸草不生,連鳥都不愿意飛過,更別說來人了。況且她手上沒有一個通信工具,她怎么傳遞消息呢?”
蔡之庸聞言,深以為然,便招了招手,指揮著身旁的三個人向本次的目的地寶庫走去。
透過木材廠的斷壁殘垣,方為妍見他們一行人的身影已經(jīng)遠去。便開始用她的拇指輕輕地頂著綁在手腕的皮帶短結。
兩三下之后,方為妍的雙手果然順利得以解放。
這讓她更加堅信余紆應該是潛伏下來的同志。
確定了這點后,她便馬不停蹄地向綁她的大樹旁邊的草垛奔去。
畢竟,余紆離開之前,一直在通過眼神暗示她。
除非她蠢,怎么會發(fā)現(xiàn)不了草垛里有她想知道的東西。
方為妍一頭扎進了草垛,在滿頭稻草之前,她終于摸到了一個小包。拉開拉鏈,她看到了一個已經(jīng)關機的老年手機。
開機之后,方為妍撥出了分行風險部老總的電話號碼。那個在出發(fā)前,她仔細記憶到順著背逆著背,都能輕易背出的電話號碼。
“陳總,我在W市,我找到了蔡思遠留下的大批資產(chǎn)。請將法院的查封函件發(fā)給當?shù)鼐炀职伞N伊⒖虉缶?,先控制起來再說?!狈綖殄麎旱椭曇魠R報著。
此刻,方為妍不知是過于激動還是過于驚嚇,正在全身顫抖。但慶幸的是,邏輯尚算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