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我一直是一個如跳梁小丑般的滑稽演員。
我本該憤怒，被蒙蔽的憤怒，可我這個小丑又有什么資格？
反而，我止不住喜悅。
瑕不掩瑜，這點欺瞞算什么？
重點是，這個男人，在明知一切都是假象后，還愿意沉入我這灘污穢之中。
難道他的目標(biāo)是成為救苦救難的圣父嗎？
“怎么能這么看我！”
他忽然將我整個人端起，轉(zhuǎn)一圈面向他，眼里盡是對我地控訴。
原是我不小心將心中的話吐槽了出來。
“哼，就算是圣父，也只是你一個人的圣父！”
他抓著我肩膀，大臉湊到我面前，我倆雙臉之間不過一掌距離。
我抬眼看他，也許是我看錯，再發(fā)現(xiàn)我雙眼含淚的時刻，他瞳孔微縮。
原本想說什么的唇開開合合，抿抿，他雙手離開我雙肩，捧住我的臉，大掌幾乎將我整張臉完全蓋住。
指腹抹過我眼皮，帶著我未來的及滑落便已被他抹平蒸發(fā)淚液，這個男人終于滿意了。
扯出紙巾擦拭我臉上淚痕，不太明顯，這么近的距離，我還是發(fā)現(xiàn)他偷偷呼出一大口氣。
“老婆，你對你老公似乎存在極大的認(rèn)知錯誤，今天一切開誠布公說清楚！”
“有什么好說的……”
“有！先說說你為什么對我那么小心翼翼？”
“小心翼翼？我沒?！?p> “我有證據(jù)。”
“證據(jù)？”
“對，你……“
……
本該是一場糾結(jié)，針鋒相對，沉悶，甚至可能產(chǎn)生爭吵的話題，因為他這一下那一下無形中化解。
我心情也因為他一時悲，一時喜，一時無語。
不得不說，這個男人控制住了我的情緒，讓我隨著他步伐與節(jié)奏步入未知。
他向我展現(xiàn)出另一層魔幻現(xiàn)實。
不是我預(yù)想過的，那個糟糕未來，而是另一個，充滿光明與希望的未來。
那一夜我們談了許多東西，第二天連覺也沒睡，他就拖著我興沖沖地去將那幅我看了很久的畫買下來。
他把這幅畫掛到自己書房。
他說。
“我會一直陪著你，幫助你。”
這幅畫是個見證，他會用加倍的愛來溫暖我，讓真正的我綻放開來，而不是。
有那么一剎那我在想我的思維模式已經(jīng)固定，哪是那么容易改變的？
半途，收住腦。
不行啊，說好了的。
我得積極向上，以正面視角看待這個世界。
相信他，只需要相信他就好了。
說來奇怪。
也許是因為他的書房向陽，墻面畫作雖是掛在曬不到陽光的角落，也變得明媚起來。
那些雨滴落在花朵上，折射出七彩光暈。
亦如我手中捧著的梔子，陽光穿過車窗，從我背后落在梔子花上，上面的小水珠金燦燦的，隨著時間推移蒸發(fā)掉。
畫作可以永久保留那滴水珠的絢麗，而現(xiàn)實留不住終將消逝的東西。
公交車再次停下來，這一站上來的人數(shù)挺多，站滿車廂。
我把花往懷里勒了勒，留出多余的空間給別人，亦不想陌生人碰壞我的花。
車子再次啟動，涌動的人流固定下來，我面前站定兩個人影。
“喂，喂。”有人推兩下我肩膀。
我目光從花朵一向站在我身旁的身影，吊撇一眼，又移回來繼續(xù)盯著花朵。
“叫你呢！”
估計是見我沒有反應(yīng)，其中一人又大力推我肩膀一下。
我另一側(cè)肩膀磕在車壁突出的欄桿上，撞出‘咚’一聲響，響聲淹沒在嘈雜車廂中。
還好我的花沒事。
我轉(zhuǎn)眼看向推我的那人，一個一米七左右的灰白色發(fā)老者，滿臉皺紋，吊著三角眼，嘴角下搭，眼白黃濁。
他的瞳仁帶著點蠻橫戾氣盯著我，仿佛我欠了他什么。
我不認(rèn)識他。
“有事嗎。”我問，聲音冷淡。
老者聽到我的話，眼睛一瞪：“你沒看見我在這兒嗎？”
“看見了。”這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
“既然看見了，還不趕快起來！”老者聲音陡然拔高。
看見他就必須趕快起來？這個座位是他家的嗎？
“為什么?！蔽曳€(wěn)穩(wěn)坐在座位上。
老者一手抬起指著我鼻尖：“尊老愛幼懂不懂！你年紀(jì)輕輕坐什么座位，還不快點站起來讓人！”
此時車廂大部分人安靜下來，視線朝我這邊瞄著。
我往后仰了仰，躲開老者手指，鼻尖嗅到淡淡魚腥味。
我把視線轉(zhuǎn)向扶著老者的人，應(yīng)該是一個十一二歲的胖男孩子，孩子另一手提著個口袋，里面有魚有菜。
他對這一切似乎習(xí)以為常，眉尾上挑，斜晲著我。
“憑什么。”我回道。
“什么？“可能沒料到我會反嗆一句，老者指尖一抖，聲音大的像吼：”現(xiàn)在的年輕人怎么這么不懂事！“
他收回手，語調(diào)一轉(zhuǎn)，期期艾艾：“想我七老八十，身患重病，離死也不遠(yuǎn)了，現(xiàn)在居然被這小年輕欺負(fù)！”
他捶打胸口，一副喘不過氣來的模樣。
眼看將整個車廂人的視線都吸引過來，更是浮夸道：“就想坐個座位，算了算了，現(xiàn)在的年輕人啊……爭不過爭不過……”
“爺爺！”扶著他的男孩子喊了一聲，轉(zhuǎn)頭表情頗為兇悍：“這個位置是我們的，你給我起來！”
我靜靜看他們在旁邊有來有往的演戲，真不知那拙劣的演技感動了誰，居然還真有人站出來為他們說話。
“嘿，我說小姑娘，和老人家搶位置不好吧……”車尾部傳來中年男人聲音。
他說完這句話，車廂后又傳來幾聲：
“就是，就是。”
“這年頭，人心不古，和老人家搶座位?！?p> “真是不要臉?！?p> ……
這些人到底有沒有搞清楚事情前因后果？
我在這個座位已經(jīng)坐了很長時間，先來后到，憑什么要我讓座給別人？
就因為他們是老人，小孩，而我是年輕人？
我抬眼看了一圈我周圍的人，這些人應(yīng)該從頭看到尾，可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幫替我說話。
這些陌生的人，就是我愛人要守護的人。
“快起來！”
得到眾人聲援的老者更來勁，那個男孩兒甚至上手來拉我。
所有人都看著，沒有人阻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