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夫君，我聽說，明月今日受罰了，是怎么回事？”
綠音閣內(nèi)，高清荷擔(dān)憂的望著柳承志。
“你別擔(dān)心。”柳承志扶著她坐下，細(xì)細(xì)將今日來龍去脈講給她聽。
高清荷聽他講完，急道：“不，母親和夫君誤會明月了！小吃攤的事情我也知道，早在好幾日之前，明月就收回了器具，不叫他們再出來擺攤了！”
“是嗎？”這他倒不知道，今日柳明月也未曾有過一句辯解啊……
“是的?！备咔搴衫兄镜氖郑鼻械?，“明月與我說過此事，當(dāng)日織坊重建，工人們沒有月錢，她才幫著想了這個法子，說是多少能貼補(bǔ)貼補(bǔ)，可早在織坊復(fù)工前幾日，明月就把東西都收回來了，如今那些攤子，與明月并無關(guān)系啊。母親今日如此重罰，明月必定委屈了！”
委屈……柳承志腦海中不自覺想起今日柳明月離開棲鶴園時的背影。
“即便如此……她也該早些與我和母親稟報此事?！绷兄镜溃昂螞r，此事終究是她挑的頭……”
“夫君……”高清荷嘆道，“你與母親整日忙碌，明月如何有時間稟報啊……即便此事是明月起的頭，可夫君與母親也該問清楚后再做責(zé)罰，哪有問都不問一句就動家法的理？”
“如今明月傷勢如何了？可曾請了大夫前去醫(yī)治？”高清荷又著急又心疼，明月一個女子，如何挨得了打。
柳承志搖了搖頭：“她自己回去了。”
高清荷嘆了一口氣，站起身道：“我去看看。若云，找些治棍棒傷的藥來，我給明月送過去?！?p> “夫人大著肚子，不宜外出啊?！比粼泼ι焓?jǐn)r住高清荷。
高清荷道：“明月受了傷，我怎能不去看看，快別多說了，去給我找藥。”
可若云并沒有動，她扶著高清荷勸道：“夫人擔(dān)心明月，奴婢去給夫人送藥就是了，夫人何苦跑一趟？難道，夫人只擔(dān)心明月，就不顧自己了嗎？老夫人的叮囑夫人不記得了嗎？”
她說的老夫人并非柳老夫人，而是高家的老夫人，高清荷的親生母親。
高清荷聽了此話，不再那么著急著要出去，可她還是擔(dān)心柳明月，此刻一雙紅紅的眼睛回望著柳承志，開口道：“夫君，你替我去看看明月的傷勢，好嗎？”
…………
柳承志帶著高清荷給的金瘡藥來到聽瀾院的時候，柳明月坐在桌前寫字，見柳承志前來，她緩慢把桌上的紙筆收了起來，走到桌前行禮道：“家主萬福。”
她的左手手背已經(jīng)纏上了一層白紗，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血從里面滲透出來。
春芝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藥走進(jìn)來，看見柳承志在，忙行了禮，柳承志一并叫她們起來了。
春芝起來后，還沒放下藥，就道：“家主，今日之事，姐姐她……”
“春芝！”柳明月制止了她，“放下藥，先出去吧?！?p> “姐姐……”春芝有些委屈，不愿離開。
柳明月只好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道：“去吧?！?p> 春芝看了看柳明月的眼神，稍稍放心，她把藥放下，道：“那姐姐記得喝藥，家主，奴婢告退?！?p> 柳承志看著春芝退出房間，道：“這丫頭倒一直如此關(guān)心你?！?p> 柳明月低頭單手端起藥，喝了一口，實(shí)在是苦，她放下藥碗，道：“家主來得正好，奴婢正有一事要家主幫忙?！?p> 柳承志疑惑道：“何事？”
柳明月卻并未回答，而是從桌上拿起方才寫好的紙稿，放入信封，再回頭遞給柳承志，道：“這信，還請家主幫奴婢轉(zhuǎn)交給金玉坊的劉掌柜，還有一封，請家主轉(zhuǎn)交給夫人。”
“信？”柳承志更是疑惑，他接過兩個信封，前后看了一下。
“只是請柬。”柳明月道，“家主不必?fù)?dān)憂，奴婢決不給柳家添麻煩。”
她話說得恭敬，柳承志卻聽得不大舒服，他帶著些不快道：“柳明月，你有什么事，直接跟本家主說不就是了，今日，若你早些說織坊工人擺攤的事你早已終止了，又怎會挨罰？”
柳明月默了良久，道了一句：“……奴婢知罪?！?p> “柳明月！”柳承志真的被惹得有些怒火上來了，他不喜歡她這樣，一副所有事情她自己擔(dān)著，不用指望任何人的模樣，他還是喜歡她之前機(jī)靈明媚的模樣。
柳明月見柳承志不悅，低頭摸了摸纏著紗布的手，吸了吸鼻子，悶著聲音道：“奴婢若說了，老夫人就不會罰了嗎？”
“……”柳承志沉默了，今日邱大人視察被織工攪和這么大的事，就算柳明月再怎么辯解，只怕母親也還是會罰她。
可是，若她把話說清楚了，母親未必會處罰這么重，又何至于被打成這樣？他看了眼她的手，此刻被紗布縛著，看不清楚傷勢。
柳明月微微嘆了口氣，繼續(xù)道：“橫豎是要受罰，奴婢只想省些力氣……”
她如此偏執(zhí)……
柳承志沉默了良久，終究沒忍住說了出來：“你若早說，本家主也可……”
“家主是想說。”柳明月打斷道。“您會幫奴婢求情嗎？”
“……你不信本家主會幫你求情？”他看著她的臉。
柳明月被他的眼神看著有些不自在，她微微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避免與他正面對視，道：“……奴婢身份低微，不值得家主回護(hù)。”
她頓了頓，又道：“何況，家主不回護(hù)……只怕還好些?！?p> 她不傻，縱然是她毀了邱大人視察，柳老夫人又何至于上來就動家法，連辯解的機(jī)會都不給。究其根底，無非是在老夫人心里，她一直都是個無足輕重的小丫鬟，縱然被抬舉，有了管家權(quán)，縱然她管家以來，給家里幫了不少忙……可到頭來，她還只不過是個身份低微的奴婢。
過分的抬舉，對她這個小小的通房丫鬟來說并非好事，事情做得好了，本是分內(nèi)應(yīng)該，稍有行差踏錯，便很快萬劫不復(fù)，這個道理，柳承志不會不明白。
但此刻的柳承志卻并未理會柳明月這后半句話，只是上前一步走到柳明月正前方，逼著她不得不與他對視，道：“若是，本家主抬你做良妾呢？”
柳明月被他逼得下意識退了一步，可她身后是桌子，并無路可退，她這一退，就撞到了本就不大結(jié)實(shí)的桌子上，桌上的藥被撞翻，褐色的藥水灑了一桌，濃濃的中藥味馬上就充斥了整個房間。
濃重的藥味叫二人都回了回神。
柳明月沉默不語。
柳承志先開了口：“這是什么藥？聞著不成樣子。”他從懷中掏出些東西，放到柳明月未受傷的手掌中，道：“這是夫人特意給你準(zhǔn)備的藥?！?p> 柳明月怔怔的接過了藥，道了句：“謝過夫人?！?p> 見她失神，柳承志未再多說，捏了捏手上的信封，道：“此信，本家主會送到。你好好休息吧?！?p> 等柳明月回過神來的時候，只看到柳承志離開院門的背影。
春芝聽到動靜走了過來。
“哎呀，姐姐，藥怎么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