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黃龍受傷

　　俗話說：一個籬笆三個樁，一個好漢三個幫。在生活中我們常會遇到很多難以解決的問題。一個人的能力往往是有限的，只有依靠集體的智慧和力量才能解決。

　　在處理好周有貴的事后，我的怨氣有所釋放，想著終于為同學(xué)和局里辦了一件實實在在的事，心里得到了慰藉。但過了不久，我們同學(xué)間又發(fā)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叫人不得安寧。

　　有天，我在上班的途中，聽到一位同學(xué)說：“黃龍從工地的架子上摔下來，把腿都摔斷了?！边@個消息讓我感到震驚，這怎么可能呢？好端端的一個人，怎么會發(fā)生如此重大的事情呢？我想，工作再忙，也得擠出時間去看他一下。

　　黃龍是我們班上的關(guān)鍵人物，他不僅事業(yè)有成，而且為人豪爽大度，樂于助人。他是我們班上活動的主力，也是我們班的驕傲。他的受傷，引起了同學(xué)們的極大關(guān)注。

　　那天中午，我與田大江、李得志一起去看望他，還買了幾斤水果和一箱牛奶。

　　黃龍已從州醫(yī)院做完手術(shù)回到家里來休養(yǎng)。他家仍住在原來那條街上，樓房又裝飾一新。走進(jìn)他家，我們看到黃龍斜坐在沙發(fā)上，穿著厚實的絨衣絨褲。一只腳趿著拖鞋。另一只腳纏著紗布，直挺挺地靠在小凳上。沙發(fā)旁邊放著一副銀灰色的鐵拐杖。他面色蒼白，精神倦怠，和過去那種高高在上、神氣十足的樣子判若兩人。

　　我們圍了上去，我說：“你好好的一個人，大家都羨慕你當(dāng)老板，有本事，以你為驕傲。今天怎么弄成這個樣子了？”黃龍搖著頭說：“哎，天有不測風(fēng)云，一言難盡?。∧翘煜掠?，我上架子查看工程情況，不小心踩滑了，從架上摔了下來。”

　　我問：“摔得很嚴(yán)重吧？傷著骨頭沒有？”他說：“不算很嚴(yán)重，只是腳踝骨摔錯位了。到州醫(yī)院上了鋼板，現(xiàn)在好些了。”

　　我仔細(xì)看了一下，雖然他的腳骨沒有折斷，但腿的下部分還是紅腫的。我說：“骨頭不斷就好，我聽同學(xué)說你把腿摔斷了，嚇了我一跳。你現(xiàn)在能不能下地走路？”他說：“不能走，得杵拐杖，但腳一落地就鉆心地痛。”

　　我說：“不能走就別走了，好好養(yǎng)傷，你會好起來的?！彼f：“唉，這腳也傷得不是時候，我現(xiàn)在正忙著哩?！?p>　　田大江說：“還忙什么？腿都摔成這樣了，難得還想上工地？你要錢不要命了。告訴你，傷筋動骨一百天，你得安心養(yǎng)傷?！?p>　　李得志也說：“不要著急，好好休養(yǎng)。你這是好事多磨，大難之后必有后福啊?！?p>　　黃龍說：“我哪里有什么福啊？大家都以為我很有錢，很闊氣。實際上我是有苦難言啊。我每天都有很多應(yīng)酬。為了包到工程，不惜丟下面子去巴結(jié)人、討好人；包到了工程，又怕做不好，收不了方，提心吊膽；做完了工程，又怕得不到錢，急得睡不著覺。特別是近些年，承包到工程大部分要先墊資去做，沒有錢，休想包到工程。等工程做完了，往往又收不到工程款，有的還要拖好幾年。做工的人不了解情況，拿不到工錢，還以為是我們克扣他們的工錢，有的還把我們告到上面去。而上面的人呢又不分青紅皂白，一下來就要求我們立即付清工人的工錢。沒辦法，我們只好自己先墊上去，家底都要被掏空了。難啊，兩頭受氣。前段時間又有一項工程收方了，但工程款遲遲沒有下來，工人又來催款了。等時間我還要去和他們好好談?wù)?，請他們再等幾天?！?p>　　我說：“你都傷成這個樣子了，怎么去和他們談呢？打個電話給他們解釋解釋就行了?！?p>　　黃龍說：“看不見人，他們會依你嗎？”

　　黃龍道出了目前工程承包中的實際情況。不了解情況的人，以為就像進(jìn)入菜場買菜那樣的簡單，公買公賣，做工付錢。了解情況的人，才知道這中間盤根錯節(jié)。工程方明知工程款沒到位卻要把工程發(fā)包出去，而承包方明知有風(fēng)險卻要大著膽子承包工程，而工人們擔(dān)心得不到錢卻不得不去做工。工程方與付款單位，工程的甲乙雙方，承包方內(nèi)部，以及工人之間的關(guān)系錯綜復(fù)雜。當(dāng)然了，如果工程按期完工，按期付款，那是最好不過了。但實際情況往往很糟糕。大部分是工程完成了，施工方?jīng)]有得到錢，或者只部分得到錢。其實，最受傷的不只是工人，包工頭也很受傷。

　　當(dāng)然，黃龍不是黑包工。這么多年來，工人給他做工都是得到錢的，只是早晚點。從來沒有發(fā)現(xiàn)他克扣工人工錢的現(xiàn)象，他在工人中間的信譽和口碑還是不錯的。

　　王常樂說：“你們看嘛，他就是這么小心，總是擔(dān)心有人找上門來，怕工人們吃不上飯。我都跟他說過好多回了，工地的事你不用操心，委托兩個人給你看著就行了。如果工人來要錢，我給你去擋。要發(fā)錢的，我替你去發(fā)。但他總不放心，整天憂心忡忡的。”

　　我說：“王常樂說得對呀，你安心靜養(yǎng)，只有這樣你的傷才好得快。工地上的事就吩咐手下的人看著，王常樂有時間去看一下，回來把情況告訴你。而且你現(xiàn)在有傷在身，我想工人們不會在這個時候來為難你的?！?p>　　黃龍不再說話了，用手指指茶幾上的水果，叫我們削了吃。王常樂也倒茶給我們喝。

　　正在這時，有人敲門進(jìn)來了，原來是黃松林和羅朝陽兩個。真是太巧了，黃松林手里提著一個袋子，袋子里裝有酒。羅朝陽背著個小背篼，背篼里裝有雞和雞蛋。很明顯他們都是來看望黃龍的。

　　王常樂急忙上前說：“你們來看就行了，還帶這些東西做什么？”黃松林說：“不成敬意。聽說黃龍受傷了，我很著急，專為他準(zhǔn)備了這兩瓶酒?！?p>　　一旁的李得志立即笑起來，說：“黃龍都摔成這個樣子了，你還有心腸帶酒來找他喝？”黃松林說：“我這不是普通的酒，是專治跌打損傷的藥酒，喝了可以舒筋和血，擦了可以消腫止疼。這是我舅舅炮制的?！?p>　　黃龍看著他，半信半疑。問道：“你這酒有這么神奇嗎？”黃松林補(bǔ)充說：“我舅舅懂草藥，這是他多年研制出來的秘方，很多人都用過，靈驗得很?！?p>　　說著，他打開瓶蓋，倒了小半杯給黃龍喝。那酒濃如釅茶，藥味沖鼻。黃龍雖然有些猶豫，但為了傷早日好，便一口喝下。然后閉閉眼咂咂嘴，喉嚨“咕”地一下，說道：“不錯，雖說味道有些怪異，但刺激，喝了過癮?！?p>　　黃松林說：“你早晚喝一杯，然后用酒擦紅腫的地方，一天擦它兩次，保準(zhǔn)好得快。”

　　田大江這時也說：“說起治跌打損傷，城邊有一位老中醫(yī)，他也有一副好藥。他的藥是將幾種少有的新鮮藥材的枝葉搗碎，用酒攪拌，然后敷到紅腫的地方，用紗布包扎好，只換一兩副藥傷就好了。我們學(xué)校有幾個學(xué)生受傷后都是找他包好的?！闭f完，他看著黃龍問道：“如果你想要的話，我明天去給你問問?！?p>　　黃龍說：“等把黃松林的這副藥酒用了再說?！?p>　　這時，羅朝陽的背篼里的雞撲騰了一下，羅朝陽轉(zhuǎn)身把它按住并把它抱了出來，對黃龍說：“這是我家自己養(yǎng)的雞，胖得很，帶來給你們煨吃。另外，這里還有一包雞蛋?！蓖醭氛f：“你把家里的東西都拿來給我們了？你們家不吃嗎？”羅朝陽說：“家里還有很多哩。你們一直在幫我，我還沒有好好感謝你們哩”

　　王常樂說：“大家都是老同學(xué)，要感謝什么？你的兒媳婦不是在坐月子嗎？現(xiàn)在她的身體恢復(fù)得怎樣了？”羅朝陽說：“恢復(fù)得差不多了，感謝你們的關(guān)照啊?！?p>　　田大江說：“喲，羅朝陽，你現(xiàn)在就有兒媳有孫子了，你小子行??！”羅朝陽笑而不答。

　　王常樂說：“他兒子是去年結(jié)的婚，我們?nèi)ニ页粤司?。不想他兒媳今年就生孩子了。不瞞你們說，他兒媳婦生孩子還是我親自給接生的哩?！蔽腋袊@說：“嗬，你們好有緣分的??！”

　　李得志拍著羅朝陽的肩膀說：“你才四十來歲就當(dāng)爺了，你這個爺當(dāng)?shù)煤冒?，值。”羅朝陽說：“咱們農(nóng)村人，娃兒沒本事，不叫他結(jié)婚叫他做什么?！彼f著，很坦率的樣子，我們都笑起來。

　　黃松林和羅朝陽是我們班最誠實、最懂得感恩的人。他們都得到過黃龍的幫助。所以，這次黃龍受傷了，他們特來看望他，感謝他。

　　特別是羅朝陽，從黃龍包工程開始，他就與他在一起做活。給他拉沙、拉磚、拉石頭……從趕馬車變?yōu)殚_拖拉機(jī)，現(xiàn)在還在跟著黃龍做。黃龍成了他的靠山，他把黃龍當(dāng)成了恩人。

　　當(dāng)然了，黃龍這次受傷很意外，牽動了很多同學(xué)的心。從與王常樂的談話中，我了解到，除了我們來看望黃龍外，還有很多同學(xué)來看過他。陳建國、何飛來看過他，送給他一些煙酒。楊霞、朱玉琴等女同學(xué)來看過他，送他幾盒蛋糕和八寶粥。甚至劉老師也來了，陪他坐了好一會。他家桌上和屋角堆放著人們送來的很多禮品，大包小盒的，包裝很精美。

　　俗話說，患難見真情，日久見人心。從同學(xué)們來看望黃龍的情況看，黃龍有恩于大家，大家也喜歡黃龍。黃龍說：“我們班的老師和同學(xué)都可以，誰遇到困難都熱心關(guān)懷和幫助，我感謝大家。等我的腳好了，再來回謝大家?！?p>　　我們說：“其他的你不用考慮，你把你的傷養(yǎng)好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