騷亂雖然被軍隊鎮(zhèn)壓,但城中不滿領(lǐng)主軟禁凱爾特聲音越來越高,迫于壓力,領(lǐng)主不得不做出讓步,撤回了卡薩布蘭卡對凱爾特的“保護”。
好景不長,領(lǐng)主的警衛(wèi)們突然秘密地帶走了許多詩社的青年,他們的罪名是污蔑神明,教皇在康諾城里豎起一根碩大的十字架,在十字架下為這些青年們洗刷罪孽,他們的詩也在十字架前化作熊熊火焰中的飛灰。
但凱爾特卻失蹤了。
凱爾特失蹤之后流言四起,不祥的黑鷲在天空中盤旋哀鳴,有人說他成了領(lǐng)主的城堡詩人,也有人說他賣友求榮,教會最新的歌頌神明的長詩上署上了他的大名,這難道不是最好的證據(jù)?
卡薩布蘭卡看守凱爾特的工作結(jié)束了,可她還懷念著這個失蹤的詩人,假日里,她鬼使神差地回到了他的院子,緊閉的院門上掛著一把沉重的大鎖,將凱爾特的院子和世界隔離開來。
她拔出“白月夜極光”將大鎖斬斷,“吱呀”,她推開院門走了進(jìn)去,院中的紅膽花零星地迸出幾點火星,丟了魂似的,在北風(fēng)中無助地?fù)u曳著,它們似乎嗅出了卡薩布蘭卡的氣息,一朵接著一朵地把卡薩布蘭卡向凱爾特小屋的方向推著。
卡薩布蘭卡打了個寒顫,推開小屋虛掩著的門,淚水順著她的臉龐滾落下來。
他的房間里滿是劫掠的痕跡,被撕毀了的詩稿和書信雜亂地扔在地上,凱爾特最喜愛的那把里拉斷成兩截,埋葬在厚重的紙屑之下,再發(fā)不出聲音。
她想起那天凱爾特最后對她說的那句話:“即使是榮譽,也會有叛變投敵的一天吧?”
凱爾特沒有說錯,她所信仰的榮譽真的叛變投敵了。
領(lǐng)主先前的撤軍哪里是妥協(xié)和讓步?他分明是變了決心!迫害凱爾特或許會引起眾怒,但凱爾特活著,神明與王權(quán)的噩夢將永不停歇。
凱爾特的新詩激怒了領(lǐng)主和教會,或是說,他們被凱爾特的新的驚喜徹底嚇到了。
盡管凱爾特只是個手無寸鐵的吟游詩人,可在神與王看來,凱爾特是光明世界中的一塊抹不掉的陰影,他一直藏著一把涂了毒的利刃,他的攻擊總讓他們措手不及,令他們畏懼的不是被刺時的疼痛,而是利刃留下的蝕骨的劇毒。
凱爾特還是個得寸進(jìn)尺、不懂得滿足的人,將神與王的讓步當(dāng)作懦弱,把神與王的權(quán)威看作虛無,每當(dāng)他們心中的陰霾將要散去,他就會再回頭給予他們更加兇狠的一刀!
她在凱爾特書房的書架頂上找到一封被藏起來了的信,信上幸存著凱爾特最后的長詩。
“神與王的光榮降臨大地;自由只能在黑暗中藏匿;人心沉淪于深淵之底;這是最黑暗的時代!什么樣的景色映在我的眼底?是蒼茫憂郁的雪原;失掉了平等自由的記憶!榮譽與驕傲已經(jīng)叛變投敵;只有北風(fēng)的歌聲永世不息;我惟一的罪名;就是對這片凍土的深沉愛意……”
在紙的背面還留著一句話——將紅膽花的烈焰獻(xiàn)給卡薩布蘭卡。
他真是個傻瓜!如果她沒有來呢,他的榮譽是否會被那些無恥的敗類永遠(yuǎn)踐踏?她突然聽到身后的屋門被不耐煩地敲響,虛張聲勢的威脅里混雜著火槍上膛的聲音。
卡薩布蘭卡按著桌子,面無表情地站起來。她徹底明白了:她看守著凱爾特,就有更多眼睛在暗處監(jiān)視著她。今天的喪鐘為被逮捕的青年們響起,明天就將輪到所有人為這腐朽的城邦一起陪葬。
她無聲地拔出腰間的火繩手槍,將自己藏入書柜的暗角里。她擅長格斗,槍法精準(zhǔn),可以從這里脫身,然后——然后帶上凱爾特心中的希望,將星火在這片雪域上重新點燃。
門外的士兵沖了進(jìn)來,火光和硝煙頓時充滿了凱爾特的書房,卡薩布蘭卡藏身的書柜被打得破爛,她從書柜中躥出,一槍擊斃一名士兵之后,一個翻身將另一個人踢倒,奪過他手中的火槍,上了膛,兩手各一把火槍,擊斃了另外的兩個士兵,最后用“白夜月極光”結(jié)束了倒在地上的那個士兵的生命。
卡薩布蘭卡從硝煙中走出,在戰(zhàn)斗中被火槍打爛了的書柜向卡薩布蘭卡展現(xiàn)出它守護許久的秘密。
書柜后的那面墻上,繪著一片又一片的火紅的紅膽花,熊熊的火焰中,一把顏色火紅,樣式同“白夜月極光”相仿的長劍靜靜地躺在墻面上的凹槽內(nèi),劍旁邊的一張紙上寫著——紅膽花的烈焰,獻(xiàn)給卡薩布蘭卡。
當(dāng)近衛(wèi)軍的人到達(dá)凱爾特的院子的時候,卡薩布蘭卡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只有“白夜月極光”立在燃燒著的紅膽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