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一直沒有好轉,可下不來雨,陰沉沉的壓得人頭頂發(fā)麻。
魏遼起飛前給章翾打了電話,路程不遠,她怕堵車,早早就出發(fā)了。
她不常開車行駛在這座城市里,手握著方向盤沒有足夠的自信,開的慢悠悠的。外面起了風,刮的呼呼的,仿佛要穿過擋風玻璃吹到她臉上。她不自然的瞇起眼,行動更加緩慢,上了高速,被后邊的司機催促了好幾次。
開到到達廳,魏遼已經下飛機了。他身旁放著一個行李箱和一個行李包,手里拎了個花花綠綠的袋子,站在路邊迎著風等她。
她給他開了后備箱,他把行李放好,然后上車。
她其實沒什么精神,但還是與他開玩笑說:“你一個大男人,去學習一個月的時間,帶的東西比女人還多。”
他見她臉色不好,眼睛上下都浮腫,問她:“生病了?”
她搖頭否認,轉開問:“帶了什么特產回來?”
他說:“一人一只鹽水鴨。”
她故意恍然大悟的表示:“難怪需要那么大一個箱子?!彪S后又瞟了一眼他放在車后座的花袋子,笑問:“莫非這個是送給準女友的禮物?”
他更正她的猜想,說:“是送給茉莉的玩具。”
她說:“茉莉的玩具一大堆,還都放在你那里了,不曉得什么時候才能玩的過來?!?p> 他有些固執(zhí)的說:“那些是蕭致送的?!?p> 她扭頭看了他一眼,頓了一頓,問他:“和那個姑娘處的怎么樣了?”
他平靜的說:“約了明天中午吃飯。”
她感到欣慰:“看來還是有進展的?!?p> 他輕輕“嗯”了一聲,扭頭看向車窗外。
忽然就下起了雨,先是一兩點,慢慢就成片,不兇猛,柔柔的落在玻璃窗上,不過一會兒就成了密密麻麻的一層,幾顆集在一起,變成了一大顆水珠,一路往下落,開辟出一道小水流。
康明崢坐在靠背椅上盯著眼前的玻璃窗發(fā)呆。背后的長形會議桌兩邊坐的是各部門的主管及負責人,正在就本季度的運轉情況做出預測和匯報。
完全掌控這樣一個大公司并不是簡單容易的事,所以他一直認真對待此類會議,可今天他心不在焉。
秘書在一旁輕聲提醒了他幾次,他才緩過神,慢慢轉回座椅。二十來雙眼睛從不同方向投到他身上,等待他發(fā)言。他壓根沒將剛才他們說的話聽進耳朵里,沉吟了一會兒,只講了幾句簡單的就宣布散會。
大家都感到詫異,坐在椅子上半晌沒動,而他未感到不妥,起身獨自走出會議室,秘書跟在他后面,連忙又將‘散會’二字朝大家重新說了一邊。有幾個經理還有事要沒講明白,也跟上來,秘書將他們擋了回去,說有客來訪。
其實就是康肅麗。她坐在沙發(fā)上喝著茶,見他進屋了,解釋說:“路過,上來看看你?!?p> 他覺得喉嚨被領帶卡的不舒服,伸手拉扯了幾下,不過癮,干脆連領帶和西裝外套一起脫下掛到衣柜里。
他不自覺的擺出一張臭臉,引得她疑問:“干嗎?不想見到我啊?連個假裝的笑臉都不給?”
他合上衣柜,看了她一眼,問:“媽派你來的?”
她呵呵笑:“我快一個月沒見你了,就不能因為想你所以來看看你?”
他一點都不信她的話,直接說:“我還沒時間求婚,讓媽別這么操心?!?p> 她哭笑不得。見他去辦公桌前坐著了,也起身跟過去,在他對面坐下,無奈的說:“誰讓你告訴她你這次回來就馬上向章翾求婚的?兩天過去了,你這邊一點動靜都沒有,她能不著急?你接她電話的時候還說的不清不楚,一副不耐煩的口氣,她就更心急了啊。你以為我想來刺探你的情況?這不都是被逼的嘛?!?p> 他抬眼看了看她,簡潔的說:“讓她放心,我這幾天比較忙,還沒空而已。”
她掃了一眼他桌上的文件資料,說:“你賺一個億還是十個億都哄不了她開心。她現在啊,抱孫子的心最急切,恨不得你們今天結婚,明天就生出個娃娃來。前幾天拉著我看酒店,說雖然你要在三亞辦婚禮,可BJ這邊還是要大擺筵席的,必須選個最好的酒店。她還擔心你們的新房沒那么快訂好,家具幫你們看好了好幾套,現成的,搬進去就能用。我說你們現在住的房子也挺好,還遭她一頓批評,說結婚一定要住新房?;榧喺蘸突榧喪裁吹木透挥谜f了,早就聯(lián)系好了人。明明是你們要結婚,她卻忙的不得了,結果你還在這兒忙工作!”
他聽了這些,心里也難受,悶聲不說話。
她盯著他看了一陣,忽然問:“你該不會是得了婚前恐懼癥吧?”
他蹙眉否認:“怎么可能。”
她勸他:“那就趕緊把這婚結了。你們都在一起這么久了,你又沒有另結新歡,還在這個關卡上停下來做什么?這些年爸媽對章翾雖不是百分百的滿意,但也認可了,親戚朋友都已經知道了的事,要快一點完成?!?p> 他沒打算將那些亂七八糟的事說出來,無論是哪一件,只要傳到家里人那里都會是驚天動地的大事。現在還只是他和章翾之間的問題,而這個問題雖然在一時間炸的他腦袋發(fā)懵卻還沒有到能讓他喪失理智的地步,他實在需要時間消化,也需要更多對她的理解。
他向康肅麗說求婚的事不會推后太久,然后將她送出門。
辦公室里終于安靜下來。
秘書隨后給他送來一些資料。他沒心思看,那些密密麻麻的英文好像變成了不認識的字符,繞的他頭昏眼花。
他閉上眼想休息,但不可避免的想到章翾。這四十八小時內發(fā)生的事實在太多,還都是急轉彎,一件比一件更直擊他的要害。他真不應該放縱自己的好奇心,也確實認識到找私家偵探這一事不但傷害了她的感情,更讓自己陷入泥潭。
可他擔心,從未有過的擔心。他一直覺得和她的感情是水到渠成,從戀愛到結婚都是再自然不過的事,兩個人在一起的最好狀態(tài)不就是舉案齊眉、相敬如賓么?但原來她曾不是現在的樣子,她曾有過一段那樣充滿激情的戀愛,她曾是明媚的女子,并不總是克制的。他或多或少對此耿耿于懷,尤其蒙東羽時常出現在她的生活中,他輕而易舉便能看得到蒙東羽眼里流露出的感情。
他早已認定了她是他的妻子,結婚只是一道形式,但危機來的猝不及防,他甚至不放心留她一個人在BJ,鬼使神差的才會想到私家偵探。而事實證明,他并不是瞎胡鬧,上飛機前看到郵箱里的照片,他簡直恨不得馬上出現在她面前,質問她如何對得起自己。要不是飛行的時間足夠長,能讓人慢慢冷靜下來,大概他連下飛機后的黑臉都不會給她。他獨自生了十幾個小時的悶氣,一直忍住不把她從床上拎起來對質。結果半夜她醒了,路過書房時,駐足看了他一眼。他一下子就心軟了,不愿再自尋煩惱去追究過去發(fā)生和還沒有真正發(fā)生的事。他會用更多的時間陪伴她,讓她明白平凡相守才是一生最重要的追求。
意外的是她陰差陽錯的在他精心準備的求婚前一刻看到了那些東西。面對她的咄咄逼人,他難免壓不住心中的不悅,可他還是理智的,沒將話說到傷人的地步。他始終相信她懂得如何選擇,料想不到的卻是她最后拋下的那句話。
他的的確確是介意了,沒辦法很快調整自己的心情,昨晚一直沒睡著,失眠的感覺比噩夢要糟糕得多。大半天過去,他一點一點的說服自己接受這個既成的事實,實際上,他除了接受別無他選,因為他愛她,想和她結婚天長地久的在一起,可讓他失望的是,到現在為止,她不曾聯(lián)系他,而讓他憂心的也是她還未聯(lián)系他。
她這種異常的倔強固執(zhí)簡直要把他逼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