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鄉(xiāng)愁
走在路上，陸明突然聞到了一股熟悉的花香味，霍雨涵也抽動著鼻子，仔細(xì)的嗅了嗅。
“好熟悉的味道”，陸明小聲嘀咕了一句，仔細(xì)尋找香味的來源。
“什么味道？好像沒有吧”，王冬也努力吸了吸氣，鼻翼顫動兩下，并沒有聞到什么味道。
“誒，是落櫻菊哎”，霍雨涵跑到了一棵小小的樹旁，看著上面小小的，金色的花骨朵，興奮的叫道。
“真是落櫻菊啊”，陸明慢慢的走近那棵樹，呆呆的看著上面的花朵，喃喃道。
“現(xiàn)在是幾月份啊”，陸明喃喃的問道。
“五月二號啊，你平時都不記日期的嗎”，王冬小聲嘀咕道。
陸明沒有回答她，或許是氣候的原因，在星羅城的落櫻菊是要在五月底才會長出花苞，而在這里，五月初就已經(jīng)有小小的花骨朵從枝葉間鉆了出來。
突然有種不真實感籠罩了他，抬起手，將指尖緩緩撫過花苞，微弱稀薄的香氣似乎順著渾身的毛孔鉆入身體。
他似乎又回到了那個星羅城，那個充滿骯臟但是散發(fā)著光芒的星羅城，滿城金光閃爍，萬千花朵競相開放，香味彌漫整個街道，直沖鼻子，但是卻如同金色一樣，暖洋洋的。
大晚上黑黑的，只有淺淺的月光，與家家戶戶燃起的油燈，油燈雖然不及魂導(dǎo)燈亮堂，但是總是有種令人著迷的煙火氣。
茶米油鹽，粗茶淡飯，黑夜中的一個個冒著細(xì)煙的煙囪，借著月光，從路邊隨手摘下兩朵掛著露水的落櫻菊，祛除根蒂，恰下花蕊，洗干凈浮塵，細(xì)細(xì)的炒來吃。
味道說不上好，還帶著點苦味，但是卻別有一番風(fēng)味，還有些孩子會爬上樹，摘下來兩朵嘗嘗。
“這花，真的好香啊”，陸明端倪著花骨朵，呆呆的說出句話，不知不覺，他已經(jīng)離開那里六年了......
“很香嗎，我怎么沒聞出來”，王冬的一番話語打斷了陸明的思緒，讓他從中脫離出來。
“還沒到開的時候，等到開花的時候，才是最香的”，陸明對著王冬露出了個燦爛的笑容，眼角還帶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哀愁。
王冬看著陸明的樣子，怔了一下，陸明的笑容很溫暖，但是他的眉角卻帶著一股子的憂傷與哀愁，這很矛盾，也很讓人不能理解。
“走吧，我們回宿舍修煉”，陸明對著幾人照顧一聲，把正在想辦法摘下幾朵花朵的霍雨涵攔了下來。
陸明之前從來不知道鄉(xiāng)愁是種什么感覺，直到今天當(dāng)他在異地的史萊克城見到這一株熟悉的落櫻菊后，一股莫名的思想涌上心頭，他突然覺得有些惆悵，有些想念那個無憂無慮的地方。
遠(yuǎn)方的星羅城逐漸遙遠(yuǎn)成一個記憶，模糊的如同褪了色的舊照片。里面刻畫著許多模糊的場景與建筑，雖然他失去了對陸老頭所有的感情，但是他仍然懷念那個無憂無慮的地方......
如同在無人的暗夜的一縷清香，將遠(yuǎn)離喧囂世界的陸明一點一點溶解?；乜茨峭噬睦险掌傇诳酀袔е敲匆稽c甘甜，如同茶水一樣，但卻不會愈沖而愈淡。
沒有人知道陸明此時的想法，哪怕霍雨涵也并不明白，她僅僅是剛離開家?guī)讉€月的孩子，尚且不懂得回憶的厚重，甚至可能在他的童年里從來沒有感受過溫暖，自然也就體會不到這種厚重。
他不知道，她并不是體會不到這種感覺，一個小孩子顛沛流離的跨越三天多馬車行進(jìn)的距離，沒有多少錢，沒有實力。
她換上撿來的破舊的骯臟的衣服，把頭發(fā)剪斷，扮成一個假小子，小心翼翼的面對所有的人群，如同一頭闖入繁華大都市的幼獸，恐懼，害怕。
整個期間她始終想念著曾經(jīng)家里面那小小的地方，想念媽媽的懷抱，想念敞亮的街道和哪里的花香。
或許是上天保佑，又或許是命運的巧合，她碰到了眼前這個人，這個小時候除了媽媽唯一給她溫暖的人。
鄉(xiāng)愁就是那粗茶淡飯，真正的重要的不是那飯的酸澀，而是做飯的人，是那盈滿而出的愛。
媽媽不在了，那個地方也就永遠(yuǎn)封存了起來，帶給她的就只有痛苦，在哪里并不重要，只要眼前的人在身邊，那里都是家......
“六年了”，陸明抬起頭，用手擋住刺目的陽光，望向潔白的云層，似乎在觀察，這里的天空與星羅城的天空有沒有什么不同。
一扭頭，霍雨涵正在看著他笑，傻傻的，呆呆的，藍(lán)色的頭發(fā)上灑滿了陽光。
陸明看著霍雨涵的笑容也跟著笑了一下，不自覺的摸了摸她的頭，摸起來很舒服，柔順的頭發(fā)和小貓一樣。
......
幾人回了宿舍，霍雨涵和王冬兩個人去修煉了，自從看到了霍雨涵的刻苦后，王冬也后知后覺的努力起來。
陸明趁著幾人冥想修煉，不注意，慢慢出了門，哼著那熟悉輕快的小曲，到了史萊克東城門的集市里。
仔細(xì)的采購一些蔬菜，細(xì)秸稈的一種類似于油菜和芹菜的蔬菜，按照記憶里的某些配方，一點點的把需要的蔬菜買到手。
仔細(xì)尋找一番，并沒有找到想要的米，他只能去史萊克城內(nèi)的集市，還需要繞一大圈。
不過這都無所謂，他不著急，在史萊克城的集市里逛了一大圈，和賣菜的大媽梗著脖子為了一銅魂幣的菜價爭得面紅耳赤。
最后，還是少了一味調(diào)料，少了一種特殊的配料，那是種星羅城特有的類似于紅薯和玉米的結(jié)合體的作物。
陸明只好去食堂碰碰運氣，希望能找到哪一味配料。
“林大嫂，你這個食堂進(jìn)貨里面有沒有綠甜米啊，就是那個小小的，綠色的，吃起來甜甜的那個”，陸明找到了平時霍雨涵經(jīng)常進(jìn)魚的那個食堂的后廚大媽。
大媽長得挺憨厚樸實，個矮矮的，胖胖的，皮膚黝黑，眼袋耷拉的老長，說話總是拖著長長的腔調(diào)，還微微有些上揚，這是史萊克城的方言語調(diào)。
“哎呦，是這不是啊，孩子”，大媽聲音很親切，還帶著點史萊克城的口音，在后廚里左右翻找一陣，找到了一袋綠色的跟綠豆特別像的東西。
“對對對，林大嫂我要一小把，怎么賣的”，陸明看見找對了，欣喜的開口。
“一小把啊，那還給啥錢啊，直接拿走得了，這玩意兒在天魂帝國叫綠瓤，孩兒你不是天魂帝國人吧”，大媽抓死一大把一大把的綠色豆子，裝進(jìn)了個紙袋子。
“不是不是，我是星羅帝國人，這不給錢怎么能行呢，您也不容易不是”，陸明連忙擺了擺手。
“給啥錢啊，看不起大媽不是，孩兒還跑的怪遠(yuǎn)，你是新生吧，生面孔，想家不想家啊，跑這么遠(yuǎn)也怪苦的”，大媽把袋子硬塞在了陸明懷里，嘰里咕嚕的說出一大串的話。
“新生，新生，想家當(dāng)然想家了，這不來您這兒找點材料做點飯”，陸明看著眼前樸實的女人，笑了笑。
“哎呦，那怪難受的，每年就只能回家一回，還就那一個月。孩兒你自己做飯不是，以后可以常來我這里買材料”
“都是在家里面的小寶貝，在外面也不能受氣，這飯?zhí)美锏娘埐诉€是太貴了，自己做飯想吃啥吃啥，還方便，多好啊”，大媽拽著陸明的手，又跑到旁邊的地方，抓了兩把菜塞進(jìn)陸明的口袋。
“咱學(xué)校不少學(xué)生都在我這兒買菜，我這邊便宜，直接按進(jìn)貨價賣給你們得了，出門在外啊，還是照顧好自己”
“大媽，不行不行，我不能再要了，你這也不好交差”，陸明連忙推開老人的手，把菜從兜里面拿出來。
“見外了不是，就當(dāng)大媽請你的，你這樣我可生氣了，這點東西用的著給錢嘛”
“更何況這才值多少錢啊，你是不知道，咱這邊進(jìn)貨價多便宜，拿走拿走”，大媽擺了擺手，硬生生的把陸明的手摁了回去，手勁還挺大。
“那，林大嫂我就走了”，陸明拗不過大媽，只好暗自在桌子上偷偷放上幾枚銅魂幣。
“哎，孩兒以后買菜常來哈，要是沒錢了也給大媽說，一點菜也不值錢，學(xué)校也不要”，大媽熱情洪厚的聲音讓陸明微微有些不適應(yīng)。
“大媽再見”，陸明沖著林大嫂擺了擺手，把口袋里突出來大半截的菜掏了出來，看起來模樣挺可笑的。
“哎，也是一個苦命孩兒”，林大嫂目送著陸明的身影走后，坐在了一個木質(zhì)的小板凳上，只見她從衣服口袋里掏出來一個小布包，打開小布包后是厚厚的羊皮紙，最后出現(xiàn)的是一個干凈整潔的信封，只有邊邊角角有些磨損，她從中掏出來封信，小心翼翼的打開，一點一點的看著字跡。
“兒啊，你啥時候才能回來呢，都五年了，這打仗也得有個頭啊，也不知道外面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吃好穿暖”，林大嫂一邊看著信封，一邊念叨著。
實際上她并不認(rèn)識字，她只知道是兒子寄回來的，她找了個學(xué)生幫他念了念信里的字。
那名學(xué)生不忍心告訴她某個殘酷的事實，半編半騙的告訴她，他兒子過得挺好的，吃好喝好，還立了軍功，不久就可以回來了。
但是，這實際上并不是什么家書，而是一封遺書，她的兒子......在三年前就已經(jīng)死在了戰(zhàn)場上。
她看到了這些異鄉(xiāng)的孩子就像看到了自己的兒子，總是竭盡所能的想讓她們過得好一點。她怕自己的孩子在遙遠(yuǎn)的戰(zhàn)場上吃不好，喝不好......
她也想過去找她的孩子，可是太遠(yuǎn)了，太遠(yuǎn)了，天魂帝國的邊境距離這里做馬車都要走兩個星期。
況且她還不知道她的孩子在那個部隊，那個軍營，她只能靠著兒子朋友的面子，在史萊克學(xué)院某個差事。
對于她來說，她兒子在的地方，或許才叫家吧......
如果沒人告訴她事實，她可能會在這里一直等，等一輩子......